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相遇只是久别重逢 作者:余音 文案 认识的时候是他们的春天,花开烂漫 再遇的时候是他们的秋天,彼此成熟,结果 有一天林晰问:“顾慎,如果我依旧光荣固守榜尾,你该怎么办?” “我在榜首等你。” 谢谢大家一直的陪伴,一起写点暖暖的文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慎、林晰 ┃ 配角:白沫沫、房子桑 ┃ 其它:   ☆、相遇只因曾相识   早晨6点半,偌大的A城国内出发厅人头涌涌,蛇形队伍一圈又一圈。这是一个如常的忙碌早高峰。   林晰站在柜台后面,低头猛敲键盘。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光滑地在后面挽了一个发髻,上面戴着一朵A城国际机场的工装标配头花,脸上略施粉黛,嘴唇红艳。   林晰指尖飞快舞动,一行行字幕在黑色屏幕上闪动,打印机爽利地吐出一张又一张的登机牌。   “先生,您的登机时间是7点20,您的登机口是B101。”林晰眉目含笑,天生的柳叶眉轻轻扬起,迅速在登机口和登机时间上用圆珠笔画了个圈。   接过登机牌的旅客身穿一身洗掉色的灰色汗衣,手里提着一个破旧行李袋,他眼神有些迷茫,困惑地看着登机牌。   “先生,不用担心,您还有足够的时间,您从这边直走,左转就看到安检口了,然后拿身份证和登机牌过安检,不知道进去再问。”   那人唯唯诺诺,惊惶不安,步履缓滞地走了。   “先生,您好。”林晰快速和下一个旅客打招呼。   “刚才的又是第一次坐飞机的。”旁边的熊婷婷低头嘟囔着。   “应该是,估计去看北京工作的孩子。”林晰口不停手不停。   “你也是脾气好,一大早的,人怎么那么多,每天都那么多,还让不让人活啊!”熊婷婷满腹牢骚,手里却不敢停下半秒。   “你的小帅哥来了你就不抱怨了。”   “Bingo!他是我今天一早干活的动力。”   林晰干值机员的活,四年了,除了休息,每日如此,早高峰,午高峰,晚高峰。千篇一律的墨绿色工衣,遮盖倦容的粉底,提神点睛的口红,一丝不苟的挽髻,黑色工鞋,上衣口袋里总是插着一支笔。   忽然,熊婷婷小小叫了一下。林晰知道,她的帅哥来了。   熊婷婷有一个暗恋的小帅哥,每周都飞一趟北京,那帅哥眉目清秀,说话温声细气,熊婷婷看他第一眼就深陷其中。那小帅哥不是林晰的茶,所以熊婷婷也斗胆跟她八卦每一次的相遇,经过3个月28周的28次相遇,熊婷婷说她彻底沦陷了。   “林晰,快点,他在你那队,等下赶紧跟我换。”   “小熊,要矜持!”林晰揶揄到。   熊婷婷每日查一次航班,只要查到小帅哥就坚定不移不休假,这次熊婷婷说了,必须要从小帅哥手里扒到电话。   “旅客信息就有,何必多次一举。”林晰说。   “他给,和我查,能一样吗?”熊婷婷振振有词。“下一个就换。”她低声明示到。   办完手头的旅客,林晰火速换到熊婷婷的位置上,小帅哥埋没在柜台前的第三个旅客位,换位后的熊婷婷瞬间变脸,从冷若冰霜变得热情洋溢,声音高八度。   林晰瞥了一眼队伍里的小帅哥,只见他含笑看着柜台里的熊婷婷。嗯,对上眼了啊!这世间的缘分,还真说不清。   机场里恩爱情仇的故事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稍纵即逝。   林晰抽回眼神,接下一个旅客。“先生……”她的声音嘎然顿住!瞬间她的呼吸几乎停止,喉咙如石梗喉。   面前的两个人在低语交谈,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他们只是把护照和行程单交给林晰,对话一直没有停止。   林晰定定地看了一眼眼前那看都没看他一眼的黑衣男子,他剪着清爽的短发,面容白皙,唇色清润,不苟言笑,说话声音低沉温和,贴身的黑色衬衣和修身的黑色西裤,恰到好处。 他眉目低垂,显得有些冷淡隔离。   显然他们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一来二往,夹杂着很多英语。   林晰强忍着低下头去,接过护照的手,微微颤抖。深蓝色封面的护照上,美国国玺的图印赫然跳入林晰的眼内。   她吞咽一下口水,想湿润干涸的喉咙,翻开护照。Shen Gu!顾慎!照片上的他,依旧没有表情,但却英气逼人。   旁边传来熊婷婷难以抑止的笑声。林晰机械地打着键盘,却无勇气再抬眼看第二次面前的人。两个行李箱已经齐备地放在传送带上——两个熟练的商务客。   两张登机牌从打印机的出口吐出,顾慎,北京,7:20登机;薛若桐,北京,7:20登机。   “先生,你们的登机牌,请拿好。”林晰气若游丝,努力微笑,可是到底有些徒劳。   “谢谢!”两人拿了登机牌和护照,临走时,顾慎看了林晰一眼,然后走了。   那是平静无波,如若看到陌路人的一眼。林晰望着顾慎的背影,记得他走的时候才1米7多,有些瘦,现在他已经从少年蜕变为男人,身材高挺修长,肩膀宽阔。林晰把眼光落在他的左腿上,黑色的西裤下看着并无二样,只是轻微的跛。候机楼透光的屋顶投射下金色的阳光,他黑色头发,在阳光反衬着亮光。他微微低垂着头,似在侧耳倾听。   “小姐!你要花痴多久?”突然面前的旅客说到,后面一阵笑声。   林晰尴尬地收回眼光,却见熊婷婷疑惑的眼神。   “对不起先生,您的证件……”她早已心不在焉。   “林晰,去B15登机口支援一下。”突然领班杀到,挤到林晰身边。   “登机口怎么了?”林晰问。   “新上的系统有点问题,现在旅客积压在那里,现场的人都在纯手工作业。”   林晰办完手头的旅客,交接领班,一路小跑奔向安检。早高峰的安检口也不能幸免,大排长龙,连员工通道都排了10多个人。林晰扯下工牌,下意识四处张望,果然在旁边的队伍里看到顾慎,他直立凝视,对周围仿佛旁若无人。扫描仪器滴滴地发出声音,突然林晰顾虑地看了一眼顾慎的腿。   “刷工牌。”安检口的人对员工比较客气,一日几趟,常常成了熟人。林晰慢吞吞地刷了一下工牌,视线撇向旁边的通道,通道玻璃间断,情况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安检员对顾慎上下其手,很快在他的左腿处多摸了几下,然后开始问话。   林晰焦灼地过了通道,站在边上看着顾慎。   顾慎从电脑包里拿出一叠装订井然的证明,然后慢慢坐下,把裤子拉了起来,露出了仿真义肢。林晰紧紧地看着他的腿,手按在胸前,从前无数次他在她面前从容脱下义肢的情形在她脑海闪电般擦过。   终了安检员在他腿上扫了好几下,把他放了过去。林晰松了口气,安检员到底没让他众目睽睽之下把义肢卸了。   顾慎好像并没被这些打乱情绪,他淡淡地跟身边的薛若桐说着什么,目不斜视,倒是安检口的女生集体如向日葵一样,齐刷刷看着他,眼光上下扫描,眼神冰火两重天。   见到这样的状况,林晰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一如从前,顾慎对周围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淡漠,无论几多花痴尖叫,他都如入无人之境,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林晰直挺挺地立着,贪婪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竟然看出了眼泪,眼角湿润,百感交集。   顾慎收拾好行李,和薛若桐并肩而行,全然没有看到隔壁通道的林晰。   “笑笑,你要相信我!”   8年前的声音犹在耳旁,声嘶力竭,几近疯狂,那时他19岁。   林晰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在他的世界里,早就没有林晰。林晰抿着嘴唇,像告别一样,目送顾慎远去。   飞机缓缓升起,顾慎扭头看着窗外,飞机下的景物越来越小,慢慢没入云层。薛若桐拿着文件在看。   一个空乘手拿一支PDA,半蹲在他们面前。   “顾先生,薛先生,上午好。”   顾慎转过头,冲着面前的女子点点头。那个女子在对上他的眼神,一霎那间失神,然后很快回神。薛若桐忍不住笑笑,顾慎的冷淡梳离,引得多少女人失足,他却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顾先生和薛先生是我们公司的vip客户,这次没能给你们提供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服务,很抱歉,接下来的旅程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联系我。”   空乘声音轻柔,几次因为碰到顾慎的目光而有些打磕。顾慎的目光其实并不逼人,不过专注。   薛若桐说了声谢谢,一直沉默的顾慎突然说:“等会餐食可否提供食盐和香油。”   薛若桐脸色变了一下,想笑。空乘倒是专业,很快问:“请问顾先生希望如何?”   “一个小碟,乘上食盐,淋上一点香油。”   “可以的,用餐时给您提供。”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顾慎语调低而轻淡。   “你还能有点别的出息吗?飞遍全世界都这样为难人家航空公司。”薛若桐揶揄顾慎,目送空乘婀娜离去。   “习惯而已。”说完,顾慎又再转头看出窗外,不过窗外已经一片晴天,底下白云茫茫。   “当天来回,想想都累。”薛若桐合上文件,半眯着眼,“昨夜通宵,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看看。”   “看什么?”薛若桐看看窗外,除了蓝色的天空,还只是蓝色的天空。   “在地上的时候就该看。”两人在A城呆了一个礼拜,顾慎几乎酒店和森达集团两点一线。   顾慎不再回应。薛若桐把椅背放下,闭目养神。   “慎,你究竟是哪里人?”眯了一小会,薛若桐嘟囔了一句。   顾慎抿着嘴对着窗户,薛若桐的声音不大,不过字字清晰,撞击他的耳膜。   “A市。”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说完,心里竟然好象被人生生剜了一块,空洞洞的。   薛若桐猛地睁开眼睛。“你竟然N过家门而不入?!我们在北京做1年项目,你不说我以为你北京人。”   “睡觉。”顾慎伸出手,拍拍薛若桐,他斜放椅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一下,放一章,因为有些地方还没有写得很顺。   ☆、只是旧人   下班时间,林晰一身疲惫。   更衣室内只有她和熊婷婷。林晰换上便服,用洗面奶洗去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精致清灵的面孔。   熊婷婷稀里哗啦地翻着袋子里的口红眉笔。“林晰,公司让人化妆,对你真是噩梦,一化老十年!不熟悉你的人还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熊婷婷补了一下妆,只是把工装换了,还换上闪烁的水晶鞋。   “我这种化妆老的脸就跟大饼子脸一样无奈。”林晰松开挽起的发髻,及腰的长发从中间中分,瀑布般披散下来,黝黑亮泽,不经意的微微卷曲。   黑发,大眼,高鼻!熊婷婷瞥了她一眼,在鼻翼处补粉,务求让坍塌的鼻子高上两分。   “林晰,你的好胚子真是惹人妒忌。”   “你的小帅哥真是惹人妒忌。”   熊婷婷嘿嘿笑着,一副好心情,今天她拿到了小帅哥的电话,还约着小帅哥回A市后一起去吃饭。   “晚上一起吃饭吧。”熊婷婷一肚子的花痴要跟林晰娓娓道来,刷了加长睫毛膏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林晰打上一点点面霜,顾慎的脸一闪而过,林晰垂下眼帘,默默地抹开脸上白色的膏,一层一层,直到完全沁润。“晚上有事。下次中午吧。”林晰把衣服放在柜子里,整理妥当。   “林晰,青春易逝,必须及时行乐。”熊婷婷不以为然。   下班的班车人满为患,车上人一个个都面无表情。下班时间刚好是交通高峰,好半天班车才到了市区,林晰下了车,在路边买了一个3块钱的煎饼果子。   卖煎饼果子的大叔跟林晰是熟人,给林晰加了个蛋,还多加了酱。林晰站在路边狼吞虎咽。   “妹子,慢点吃。”   “大哥,等会公交车就来了,挤上去就吃不了了。”   “有你这样的闺女,你妈三生有幸。”   林晰呵呵笑了几声,把最后一口饼塞到嘴里。刚好车来了,林晰跟大叔摆摆手,冲入人流。   车上的人密密匝匝,车下的人大叫:“里面的人挤挤。”   林晰人贴人,一阵肉搏,最后成功把自己塞了进去。   车里的司机撇了一眼后视镜,冷冷说了句:“最外面的,屁股缩一下。”   车内响起嗡嗡的笑声,林晰收了收屁股,车门咣当,关上了。林晰手心一阵冷汗。   去疗养院的路,林晰驾清路熟,走了7年,连两边的树有几棵,林晰都了如指掌。   “林小姐,你又来看妈妈了啊?”一旁路过的护士已是熟人,林晰一周三次的来,一来就是7年。   “今天她还好吗?”   “早上看她还蛮好的,还吃了好大一碗面,我下午去跟另一个病人了。对了,你妈妈的续费时间又要到,有时间你把款付一下吧。”   林晰点点头,紧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火龙果,10块4个。7年前火龙果还是稀缺的南方水果,现在已经烂大街,走鬼小贩都在卖。   以前妈妈总会把新鲜的火龙果买好,亲自剥皮,一片一片地片好,摆成一盘,然后摆上三支印花的叉子。   林晰到病房的时候,陈梅已经睡着了,安静得就像一个孩子。护士说她今天又吵闹了,医生给打了安定。   林晰摸了摸陈梅的脸,即便头发灰白,依然不能遮眼她精致的脸庞。林晰仔细地整理她的头发,慢慢梳理,直到垂顺。林晰的头发,黑亮垂顺,全然是继承了妈妈的好胚子。   然后她端了一盆温水,给陈梅擦身子。   “妈妈,你今天又不乖了,医生又给你打针了,你看你一打针就见不到我,以后你要乖乖的哦。”陈梅的皮肤凉凉的,温度很低。   “今天我见到顾慎了。顾慎,还记得吗?”林晰说完顾慎的名字,下腹一阵疼痛。“他长高了,还是不爱说话,你最不喜欢他这点,不过他真的做到了……妈妈你看走眼了,妈妈你要认错噢。”林晰说着,抿了抿嘴。内心深处一个地方变暖,然后又变冷。   陈梅安安静静的,没有半分的回应。林晰在陈梅床边坐了大半个小时,提着背包走了,9点的疗养院已经可以算夜深人静。   林晰在花园的紫藤花下站了一会,摘下一串花藤,别在包上。   “林晰。”一个微凉的男声。   “陈医生,以后不要老站在黑暗处吓人。”   “又来看妈妈?”   “是,陈医生今晚又要值班?”   陈卓然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林晰面前,他穿着白大褂,短平发,戴着一副眼镜,夜色下看着有些冰冷。   “最近阿姨安静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刘医生也是这么说,说是好迹象,多谢你们费心了。”   陈卓然静了一会,说:“要回家了吗?”   林晰点头。   “我送你到车站。”   林晰回头一想,她竟然也认识陈卓然7年了,陈梅刚入院的时候,陈卓然才是实习生,林晰是大一。   “陈医生,我到了,谢谢你。”到了车站,林晰主动道别。   “林晰,下周我要出差,你能帮我……”   “好,你告诉我你的航班,我给你留好位置。”   “电话联系。”陈卓然说完,没动。   夜班车速度很快,呼呼地就来了,有些破落的车体咣啷咣啷,嘎吱一下就停了下来。   林晰提步冲过去。   “林晰!”   林晰才到车门,扶着车门回看。   “小心点。”陈卓然说。   林晰点点头,上了车。陈卓然看着林晰在车厢里摇摇晃晃,最后找了个座位坐下,才转身走入夜色。   林晰的家在城东,从疗养院回去,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回到家里,已经10点多了,房子桑还没睡,正斜靠在椅子上,两只脚晾在桌子上,韩剧里的对白正在进行。   房子桑是林晰的大学同学,室友。毕业的时候,房子桑找了八辈子的关系,挤入机场。林晰是陪房子桑去面试,当日她一袭白色长裙,长发披肩,被屋内的面试官给拉住了。   面试官的眼睛很毒,上上下下看了林晰很多次,才略带傲慢的问林晰:“想来机场吗?”   “一个月多少钱?”林晰淡淡问到。   面试官冷然答道:“去到就知道了。”   房子桑在一边使劲使眼色。林晰看着房子桑,说了句:“我去。”   岗前培训分了几拨人,有后门的去了机关,没后门的,去了货站和地面服务。本来说要林晰去VIP休息室,不过后来说被一个有关系的人给顶上了,林晰最后和房子桑一样,去了值机。   “回来了?”房子桑撇了一眼林晰,继续盯着电脑看。   “嗯。”林晰把包挂在门后,换下拖鞋,拂了一下工鞋上的灰,然后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今天晚上又追什么?”   “三顺。”房子桑言简意赅,看到林晰又是擦灰又是掸尘,忍不住絮叨:“林大小姐,我们租住600块的房子,就别穷讲究了。”   “房大小姐,我们就快被蟑螂抬走了。”林晰把衣服挂好,换上睡衣,一看,桌子上摆着一个吃完的方便面碗,冷掉的汤漂浮着结块的油,林晰皱眉拿到厨房,滤水,丢入垃圾桶,然后拿出扫把,扫地上的瓜子壳,林晰做得斯条慢理的。   房子桑的韩剧总算出字幕了。她把腿拿下来,汲着个拖鞋跟在林晰后面。   “大小姐,你之前刷的墙,掉皮了。”说完,房子桑用眼神撇了一下靠近厨房的墙角。房子是70年代的老房子,二居室,在郊县,所以很便宜。当初林晰搬进来的时候,看着墙皮就开始皱眉头。   房子桑笑她小姐的心,丫鬟的命。林晰不说话,第二天跑到油漆店,买了一桶多乐士,请了2天假,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刮墙皮,然后贴报纸,上油漆。   林晰顺着房子桑的视线,望向墙角,厨房渗水,底层的报纸被泡开了,一层层的油漆往下掉。   林晰看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发呆。过了一会,她说:“睡觉吧,子桑。明天还有早班。”   “睡觉?大小姐,不像你啊,看你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沉重打击,是不是被旅客投诉了?!”房子桑很豪迈地勾住林晰的肩膀。   “没有,就是见到了一个旧人……想起一点点以前的事。”   “旧人能把你救出火坑不?”   林晰一怔,随即摇头,“我的也不叫火坑,我只是要照顾妈妈。”   “你那不叫火坑,还怎么叫火坑。算了,你那旧人,是什么人,还能让你这个神仙姐姐给动了凡心。”   “去你的。”林晰嗔笑了一下,抿了抿嘴,笑容敛了起来,“只是旧日同学,不过他已经认不得我了。”   说完,林晰拿起衣服,钻入了洗澡间。洗澡间没有门,只是一帘之隔。   突然,林晰大叫:“子桑,给我拿片卫生巾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早上才想起没说早上晚上,自己心里默认识晚上啊,所以赶紧先放。   每一次放文都很紧张,生怕写不完。坑的感觉实在不好,anyway,每一次都是写文,都是一场修炼。   ☆、那时年少——初遇   “大家好,我叫顾慎。”顾慎站在高二一班的讲台前,头发四六分开,鼻梁挺直细长,下身一条外校的校服裤子,上衣一条印着广告的白色T恤。   说完,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顾慎”二字,字迹苍劲有力。   然后,一片安静。   完了?下面的40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响起掌声。   “顾慎,请你到后面那个位置。”班主任高老师把手一扬,语气轻和。高有才,高老师,40多岁的样子,鬓发有些花白,身形瘦长,穿着白色衬衣,衬衣有些松垮,领口微卷,戴着副黑框眼镜。   顾慎迈着步子,穿行在40双眼睛的打量下,走到屋子的最后,那里有一张孤零零的桌子,班里40个人,刚好配对,顾慎是第41个,独孤一张台。   “好拽!”   “装吧。”   “我妈说这是青春期荷尔蒙失调。”   ……   顾慎坐下,拿出书,开始看了起来,仿佛他从来就在这里。   “顾慎因为家庭搬迁,所以从二中转学过来,请大家互相帮助。”高老师说。   一阵稀落的掌声。   “林晰,下课到我这里来一下。”   “高老师?才开学。”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清晰的中分,长及腰际的黑色长发,垂顺披落,蓬松卷曲,她穿着一条很短的短裤,紧身粉红色T恤,身材颀长。   顾慎抬眼看了一眼,背后看去,那个女孩那头长卷发,还有露在外面白皙修长的腿,不经意跳入眼内,闪烁又明亮。   班里的声音嗡嗡的,有人在交头接耳。顾慎移开视线,复又垂目把心神落在书上,他手里的书是这个学期的数学课本,书页数字已经停留在中间部分。   高老师扬了一下手里的日记本,说:“你期末时日记落我这里了。”日记本粉红色,贴满公主贴纸。全班哄堂大笑。   林晰倒是无所谓,“谢谢高老师。”说完自行坐了下来。   “你怎么把日记本掉老师那里了?”林晰刚一坐下,就被同桌的白沫沫拱了一下。   “我买水果,刚好高老师路过,我让他帮忙拿一下,后来我把水果拿走了,忘了拿日记本。”   “老师,林晰的日记好看吗?”   班里又是一阵热烈起哄声。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高老师转身,拿起粉笔。白沫沫似乎想起什么,“林晰,我跟侯徽的事情,你写日记里没。”   “不记得了。”当事人转了转眼珠很无辜地说。   “大小姐,你想让我死么?”   “你们拍拖,全世界都知道了。”   白沫沫在桌下一阵乱踢,林晰咯咯笑着,一点都不同情她。   “林——晰!”高老师转身,拖长声音。   “高老师。”   “你在干什么?”   “说话。”   “上来把时间算法画出来。”   “不会。”说话的人脸不红心不跳。   “顾慎。”   40双眼睛刷地回头,看着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上的那个人,慢吞吞撑着桌子站起来。林晰歪着头,打量他。   顾慎迈着大步子,走到讲台前,却停了下来,讲台有20厘米高。他先上了右腿,然后把左腿提了上去。   高老师递给他尺子和圆规。   “时间算法应该是小学程度的内容。”说完,高老师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大部分都把脖子缩了起来。   高老师挥挥手,让林晰坐下。   坐在第二排的黄瑞辉握着拳,刚刚不过迟疑了一下!从前高老师遇到这种情况,必定是让他上去演示,现在这个刚转学过来的家伙竟然就占了他的位置。   顾慎专心致志地画圆,高老师看着看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下面一众人等也不知道他笑个甚。   顾慎的圆规用得很熟练,划痕清晰,即便是易滑的黑板面,他居然也做到分割一致。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出现一个状似莲花的构图。   林晰半思半呆,盯着顾慎的后脑勺,余光里看着顾慎东画西画,实际上也没真心看他做些什么。   “可以了。”高老师已经面露喜色,顾慎微微点点头,放下圆规尺子,撇了一眼讲台的台阶,侧身下了讲台。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林晰的方向,竟然对上托腮发呆看着他的林晰的视线。他才发现她眼睛很大,很圆,水汪汪的,清澈透明,佩着一头长长的卷发,就跟洋娃娃一样。   顾慎想起一个词——阳春白雪。   顾慎突如其来的视线让一直半魂游的林晰吓了一跳,托腮的手掌一滑,下巴就磕到桌子上去了。   顾慎抿了一下嘴,淡淡移开视线,转过头去,回到座位。   “哼,小样。”林晰腹诽到。   高老师那一天因为顾慎,一直心情大好,下课的时候,他眉飞色舞,指了一下林晰,然后指着顾慎,“你们过我办公室一下。”   白沫沫抛给林晰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林晰看都没看顾慎一眼,谄媚地跟在高老师后半个身位的地方,向上看看高老师,向下看着她的日记本。   “高老师。”林晰的声音甜甜的,带着一丝嗲,“您手不累么?我帮您拿着。”高老师撇了她一眼,说:“不累。”   “我拿了就走,不打扰您和……顾……顾慎谈心。”   顾慎听到她说他的名字,眉目转了一下。   “我要跟你谈心。”   林晰一脸惆怅,余光觉察到顾慎一直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他一眼,顾慎看她的眼神淡淡的,不闪不避,林晰扬了一下眉毛,不搭理他了。   高老师走入办公室,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水,林晰站旁边。   “林晰。”   “到。”   “日记本拿回去。”   日记本在某小姐手里一滑,掉在地上,硬皮封面触地展开,只见淡黄色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钢笔字,然后下方是各色彩笔的插图。林晰的钢笔字娟秀,有些恣意,插图两只憨态可掬的熊——在打架。   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人,写日记还配插图的,连着两页,插图都不同。高老师脸上掠过一丝赞许之色,很快又恢复严肃。   林晰蹲下,刚好对着顾慎的脚,那双白色帆板鞋,左脚趾头处,居然破了洞,脚趾头若隐若现,林晰想戳一下,终是忍住了,她仰头看了看顾慎,顾慎居高临下,同样看着她。林晰收回视线,把本子拿起来,说:“谢谢高老师,我先走了。”   “回来。”   “是。”声音心不甘情不愿。   “不能把老师当佣人使唤。”   “唔?噢!”   顾慎听了,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那个小动作却全然落在林晰的眼里。“老师,下次绝对不会发生,买水果的时候,一定放在脚边。”   高老师看着林晰,一脸无语。   上学期最后一天,散学礼后,林晰罕有地找不到司机刘建奔,便蹲路边买释迦牟尼果,看到骑车过来的高有才,居然一个结结实实的硬皮本往他怀里一塞,“高老师,帮我拿一下,很重要的本子。”然后她头也不回,把果子握在手里东捏西捏,老板娘看了哇哇大叫。   “老板娘,不软的不能吃。”林晰拿起一个,果色浅绿,形状饱满,她微微一笑,说:“中看不中用。”然后放了下来。   老板娘脸一红一绿。   高有才看她一时半会买不完,下了车,把车撑在路边,去挑苹果。   “老板收钱。”林晰丢下100块钱,“剩下的小费了。”   老板娘眉开眼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不会亏了你的。”林晰说得豪情万丈,却一脸娇滴滴的面相。   一辆黑得发亮的轿车在店边停了下来。   “小姐,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司机下车,走到林晰身边低语。   “刘叔叔?”林晰一脸惊喜无辜,“正好,天好热。”说完,她就钻进车里。“还有,叫我笑笑,小姐小姐,我以为在旧社会,食古不化!”   刘建奔是林家的司机,早前在一个香港人家里做司机,叫惯了那家人的女儿作小姐,到了林晰家里刚半个月,也改不了口。   刘建奔坐回驾驶位,看了一眼后面那个在袋子掏果子的女孩,说:“小姐,你的电话是不是没电了?”   “昨天忘记充电了,刘叔叔,这两个给你们家宝宝,剩下三个我吃一个,我爸妈各一个。”林晰絮絮叨叨,刘建奔从后视镜看她,卷蓬蓬的头发遮盖得看不见她的脸。   一旁挑苹果的高有才从苹果堆里抬起头,只看到一个车屁股,远远而去。   林晰垂着头,脚尖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感觉高老师的滔滔教诲尚未尽头。   “你妈妈假期找过我,说你吊儿郎当,凡事差不多,要我好好收拾你。偏偏你今天上课一问三不知,还毫无愧色。”   “不知者不罪,高老师。”   “牙尖嘴利!”高老师露出一丝愠色,但又有些无奈,桌面上丢了一个本子,“回去把里面的题做了。”   “不会做。”   “加倍,熟能生巧耳。”   “高老师,0+0还是等于0。”   啪,高老师一拍桌子,周围的老师纷纷看了过来,好脾气的高老师发飚了,虽然那飚就跟棍子打棉花一样。高老师的好脾气全校闻名,有时候甚至有些面瓜,不过说到教学能力,大家都会竖起大拇指。高有才爱学生,是出了名的,这也是当初,林晰的老妈非要把数学烂得跟狗屎一样的林晰塞到高有才的班里的原因。   高老师调整一下语气:“不会问我。”   “哦。”林晰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大眼睛一眯,“高老师,放学后我找您。”   林晰抄起作业本,连同她的日记本,抱在怀里,大大一个鞠躬,“高老师,我走了。”   高老师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挥挥手。林晰见状,转身就跑,到了门口,被外面等着的白沫沫拉住。   “林晰,高老师怎么说?”   “没说啥。”林晰腿长,比白沫沫高大半个头。   “那高老师知道我跟侯徽……”   “应该没有。”   “谢天谢地!”白沫沫握拳胸前,旋即关切地问:“他说你什么了?”   “说我可爱聪明,孺子可教。”   白沫沫翻了翻白眼,说:“大小姐,高老师遇到你真只能自求多福。”   ……   呱噪的声音渐渐远去,高有才看着面前一直沉默寡言的顾慎,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顾慎。”   “谢谢老师,我站着就好。”顾慎微微低着头,神色谦恭。   高有才喝了口水,也站了起来。“顾慎,刚才表现不错!”他拍拍顾慎的肩膀,“我跟体育老师交待了,以后的体育课,你不用上。晚上打工的时候,不要太晚了,小心身体。”   “是。”   “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谢谢高老师。”   “回去吧。”   “好。”   顾慎看着高有才,一直温淡的眼眸隐隐含着泪光,饱含感激之色。高有才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把功课浪费了,你是好苗子。有困难记得找我,不要死撑。”   顾慎默默点头,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办公室。   “高老师,他就是今年转学来的那个数学尖子?”办公室里的老师看到顾慎离开,有人问。   “对。”   “高老师,你要出成绩了。”一个男老师露出不能掩饰的羡慕之色,恭维到。“听说这孩子腿不好,本来校长还犹豫,还是你认为他数学好,力保的。”   “一个苦孩子。”高有才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想说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   ☆、那时年少——短兵相接   上课时间尚未到,楼道里的男生在抓紧时间踢球,发泄过剩荷尔蒙,女生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八八卦卦。   顾慎坐在座位上,打开作业一路猛写。   黄瑞辉在走道透过班级窗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人真是刻苦,下课写作业。”一群男生顿时围观起来。   “刚好可以报告一下高老师,免得人家演戏了没人看。”一个男生显然跟黄瑞辉很铁,一边垫球一边说。   “甭管了,不就一个傻冒么,我们继续玩。”黄瑞辉换上懒洋洋无所谓的语气。   “不过他什么来头啊?今天高老师怎么没叫你上去解题。”球在那男生脚下,像长了眼睛一样,一离一合,始终不会掉到地上。   黄瑞辉憋着气,眼神看着球,那男生看到黄瑞辉没有答应,看了一眼黄瑞辉,发现他脸色不善,赶紧岔开话题说:“辉子,周末去不去游泳?”   足球在楼道里被踢得嘭嘭作响。林晰拿着ipod和白沫沫一人一个耳塞听音乐,白沫沫无数次回头看走道那群男生,几分钟后,忍不住怒怒丢下一句:“野人!”   后面跟着的是语文课和生物课,一切都无风无浪。   生物课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林晰在生物书上画了个侠女,上色,然后下课铃居然就响了。   “下课。”生物老师一声令下,班里一阵骚乱,然后走廊上响起野马奔腾的声音,尘土飞扬,一众男生竟然已经下了三楼,冲入食堂。   “我就说他们是野人嘛。”白沫沫看不惯。   “侯徽呢?”   “他不算,他说要帮我排队。”白沫沫换了张脸,甜笑连连。   林晰露出鄙视的眼神,把她的36色笔一支一支套好,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和白沫沫下楼。过道上已经没人,饭堂里人头汹涌,免费的汤早就只剩下一点点清澈见底的水。   “你把饭拿到小亭子里,我家里今天做了鲍汁扣海参。”   “林大小姐,你过的生活简直人神共愤。”   “过奖。”林晰话语间,竟有些哀怨。   “不过今天我要陪侯徽。”   “小样。”   两人说说笑笑,下到二楼,竟然看到顾慎。他扶着扶手一步一停地下楼,但是走得很快。两人的眼光不禁落在他不灵便的左腿上,然后面面相觑,停住了脚步。   看着顾慎走远,林晰问白沫沫,“他腿受伤了?”   “科学怪人!”白沫沫答非所问。   林晰突然想到今天还想戳人家的脚趾头来着,顿时有些窘。   顾慎去到饭堂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少了,绝大部分的人都在坐下吃饭。饭堂的师傅看到有人来,立刻拿着一个盘子在手上,手握大勺。食堂师傅很胖,一脸油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两团肉会圆鼓鼓地突起。   “要什么?”   顾慎看了一眼几乎空空如也的菜盆,“4两饭,一份青菜。”   师傅动了一下勺子,盛完了,但是他没给顾慎,“还有呢?”   “够了。”   师傅瞥了他一眼,1米7多的男生,不禁摇摇头,往饭里添了一勺肉汁。   “谢谢师傅。”顾慎挺立着腰板说,神容不卑不亢。   顾慎吃得很快,全程静默,连饭勺碰击盘子的声音都很微弱,相比旁边那些脸上爆满青春痘,吵吵嚷嚷,粗鲁而带些稚气的高中男生,顾慎显得格格不入。很快他的盘子里就颗粒不剩了,他把盘子放到归位处,捏着一本新概念英语走了。   “看他那拽样,我拳头就痒。”黄瑞辉一脸不屑。   “辉子,不顺眼就不看呗,道不同不相为谋。”   整个一中校园,对于顾慎来说只是曾经的传说。他穿行在绿树成荫的林荫道里,阳光暖旭。   二中是一个很小的学校,有人戏说从前门丢一颗石子,就可以从后门出去。一中不然,整个一中校园占了整个山头。操场、泳池、花园、植物园、排球场、篮球场、游泳池、体育馆、实验室楼、图书馆样样齐全。   不过顾慎还是很怀念二中,那里装载的,是他满满的曾经的温暖,还有他曾经健康的身体的记忆。让一切嘎然而止的,是一场意外。   中午的校园几乎没人,饭堂连接着宿舍楼,极少有人会吃完饭后还回教室。   顾慎找了一个背靠亭子的假山旁的石凳坐下,打开英语书——《The Butterfly Effect》。书很旧了,翻书的手,很粗糙,手背上还有刮划破的旧伤。   “小慎,What’s this?”   “冰淇淋。”   “No。”   “雪糕。”   “小慎……”   “Ice cream。”   “小慎乖。”   顾慎嘴角微微翘着,把书举起来。   “Why do small errors make it impossible to predict the weather system with a high degree of accuracy……”   忽而,一个脆生生,但又有些懒散的声音插入:“Beyond two or three days, the world’s best weather forecasts are speculative, and beyond six or seven they are worthless……”   顾慎放下书,侧头看旁边那个不速之客。只见那一头长发的女子背手站着,得意洋洋,看着他,眉目中堆满笑意说:“到你了啊,继续!”   顾慎垂目想了一下,继续念:“The butterfly effect is the reason, for small pieces of weather……”   顾慎的口音严谨而优雅,金色的光斑打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一瞬间,林晰的心就莫名其妙悸动了一下。   顾慎念完一段,自动停下。   “到我了吗?”林晰不问他同不同意,自动坐在他的身边。“念来干嘛?”林晰身上女孩子特有的淡淡香气不期然钻入顾慎的鼻子,他忍不住,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身体。   “高三前背完。”   “有人跟你打赌吗?”   “不是。”   “有人打赌我1个月背不下来3、4册,我就咬牙给她背了。”   没人回应。   “原来你不是哑的。”   继续没人回应。   “吃饭了吗?”   “我把这里让给你。”顾慎撑了一下石凳,站起来,语调低缓,神色清淡,眉目低垂。林晰愣了一下,滔滔言语瞬间被人愣愣打断,虽说顾慎毫无孤傲之色,但是林晰什么时候试过有人这么不给面子,不禁张大嘴,“你……”她手指指着顾慎,那人却丝毫不理会,只留下一个背影。   “真讨厌!”林晰一跺脚!她迈着长腿跑了几步,在亭子里拿了餐盒,收了餐巾,走到校外。   校外的林道,一辆黑色的车在默默等着。车里的人看到林晰的身影,立刻下了车。   “小姐,吃好了吗?”   “嗯。”   林晰声音闷闷的,把东西统统放到后座。“刘叔叔再见。”林晰的声音未落,人都跑入校门内了。   林晰过了保安亭,刚好看到白沫沫满面春色地走过。   “林晰,干嘛一脸不高兴的?”   “别提了,气死我了。”   “请你喝可乐,加加加冰。”   “沫沫,你真深得我心。”   学校围墙靠西的地方有一个小门,那个门挂满了爬墙虎,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过有点幽暗的窗户,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台可乐机,再仔细瞧瞧,竟然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藏俱全的小卖部。   “师傅,2杯大可乐加冰。”白沫沫掏出6块钱。里面递出来了2个纸杯,杯内有冰。林晰和白沫沫一人拿了一个杯子,自行打可乐。林晰喝了一口,冰冻的感觉穿越口腔,越过食道,滑入胃里,那种刺激的感觉让林晰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下次我从家里带点话梅过来,泡在雪碧里喝。”   林晰呻吟了一下,半是激动半是哀怨。林晰从白沫沫给她买了第一杯可乐开始,就爱上了白沫沫。   那时候她们新生入学,分配成为同桌。开学破冰仪式上,同桌之间要彼此5分钟自我介绍。两人第一次相互对视的时候,都不禁有些羞涩,关于谁先开始,还推让了半天,直到班里层层叠叠的声音已经嗡嗡作响,林晰才赶紧开始。   “我叫林晰,日月沈晖,三光寝晰的晰,爸爸妈妈希望我一生光亮明晰。我家里有爸爸妈妈和雪姨,还有司机罗叔叔。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往生了。爸爸妈妈都是A城医大毕业,他们是同学,刚开始妈妈去当了医生,爸爸去经商,后来妈妈生了我以后,就辞职回家专心带我,到了6岁的时候,妈妈也去公司帮爸爸做生意。我没什么特长,闲人一个。”   白沫沫本来还等着这个长发女孩说点惊世骇俗的个人简历,没想到却听到“没什么特长,闲人一个”的论调。   进得了一中的人,又怎么会都是闲人。不过看着对面那人一脸无所谓,如猫般慵懒,白沫沫突然有些妒忌她的不操心的劲头。看着她手指不沾阳春水的细腻嫩柔,粉红的指甲,清晰的小月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动着桌沿,足可见她该享什么样的宠爱和呵护。   看着白沫沫看着自己半天好像没反应,林晰推了她一下,“到你了。”她轻声说。   白沫沫收拾神思,“我叫白沫沫,名字的来头……!”白沫沫挠挠头,呲牙裂齿地想了一下,“大概我爸爱喝啤酒,随便起的。”   林晰听了嘿嘿地笑。   “我也没什么特长,也算……闲人一个,我们家祖辈从商……世袭一间百年不倒的杂货店!”说到这里,白沫沫呵呵笑了几下,很是得意,“林晰,我们家杂货店,各种主流小零食都有,还有小玩意,你想要什么,说句话,我给你带过来。”说完,白沫沫拉开书包,里面装了很多红红绿绿的袋子,林晰不禁探了一下头,薯片、果冻、泡泡糖、山楂糕……   “随便拿,别客气,我妈说,跟同学要搞好关系,让我带点给同桌。”   “好吃吗?”林晰吞吞口水。   “你……没吃过?”轮到白沫沫瞪眼睛。   “没……我妈不让。”林晰的妈妈以前是医生,极怕这些伤身无用的垃圾食品,家里一律清清静静的有机食物,精烹细煮。   白沫沫露出一个悲悯的神情,很豪爽的把口袋里的食物抓在手里,塞到林晰怀里。林晰感动的差点没扯出鼻涕来。   “沫沫!以后有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林晰抽抽鼻子,把那堆零食悉数塞入书包。   林晰和白沫沫端着可乐边走边喝。路边的太阳花开得绚烂,红色、黄色、白色,交替摇曳。   “给你的。”白沫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信封。   林晰扬了一下眉,很无所谓的拿过,也不打开看。   “高三的师兄给侯徽转交的。”   “沫沫,喜欢一个人什么样子的?”   “我这样子。”   林晰白了她一眼。   “不看看吗?”白沫沫巴巴地看着那个信封,“里面装的是人家的心。”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林晰说得懒洋洋的。   白沫沫叹了口气,可怜她这个人肉邮递员,常常要做些传情工作,偏偏林晰不领情,那些深陷其中的暗恋者总是拉着白沫沫问三问四,最后连带自己男朋友也牵扯下水。   “林晰,小心因果报应。”   “就是怎么样?”   “有朝一日,你喜欢上一个人,就知道为情所伤的味道。”   “沫沫,你诅咒我。”林晰托着腮,下巴顶着手掌张合着嘴说,三言两下,林晰刚才的不快如烟般消散。   篮球场上有一排老树,每隔几米一棵,每棵都老根盘错。在靠里的一棵树下,顾慎坐在树根上念课文,速度一遍快,一遍慢,这是从前妈妈教的方法。   顾慎足足念了1个小时,时值初秋,天气干燥,没一会他就开始干咳了起来,喉咙痒痒的,好不容易咳完,他合上书,开始背诵。   顾慎的图像思维很好,课本里面的每一个字,像一幅图一样,印在脑海,背诵就跟看脑海里的书一样。每当他背到:“Beyond two or three days, the world’s best weather forecasts……”,那个脆生生而又懒洋洋的声音就像幽灵一样在他脑海里插入,挥之不去,仿佛二重唱,她的音调是很标准的伦敦音,佩上慵懒的嗓音,总有一种绵绵入怀的感觉。   背完这段,他停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怀表,差10分钟2点,他站起来,往教室走去,那本新概念英语,在他手里卷着。   回到班里,人已经很多了。顾慎走进教室的时候,很多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看着他。   “顾慎。”一个个子很高大壮实的男生走过去,那男生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用一个帅字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顾慎停下脚步,看着他。   “放学以后要不要一起踢球,我们班的足球队需要新血液。”那男生靠在他身边,自来熟地把胳膊搭顾慎的肩膀上。   “对不起,去不了,谢谢!”顾慎淡淡说到。   那男生一副被雷劈的样子,显然从来没想过会被拒绝,若然平常情况,即便不去,对方都会立刻示好拉拢关系,现在顾慎说完,竟然没任何表示,也不佛开他的胳膊,只是站立着。   “李建,你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阿。”黄瑞辉说到,不怀好意,他斜睨着顾慎那双破洞的帆板布鞋,傲慢之色毫无遮掩。   李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松开胳膊,丢下一句没事:“没事。”就走到走道的男生堆里。几个男生透过走道的窗户看里面,跟李建说什么,然后看到那群男生拍着李建的肩膀安慰他。   白沫沫目睹全程,忍不住喃喃地说:“这厮犯众怒啊!连我们的贝克汉姆二世都敢拒绝,男神面子这次丢大了。”   “沫沫,这样的人最好,不理,不睬,漠视,路过。”林晰一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白沫沫露出惊喜之色,趴在林晰耳边打趣:“难道那科学怪人短短半天,居然让我们班的男神女神都贴了冷屁股么?”   “沫沫,你身上痒痒了吗?”林晰耍出九印白骨爪,嗔怪地放在白沫沫的腰间。   “不敢,不过看到林大小姐也有受挫之时,心有戚戚焉。”白沫沫抓起一本书挡住林晰的魔爪,咯咯笑着躲开。   不想,教授计算机的老师就来了,走道外男生鱼贯而入。那老师倒是不急,时间还差两分钟,他把书放在讲台上,背着手看着乱哄哄的下面。   白沫沫和林晰两人笑笑闹闹坐回座位。   “说吧,那个怪人怎么你了?”   “不说,本小姐的糗事,岂能人尽皆知。”   “没有人尽皆知,只有我一个。”   “嗯……”林晰翻了个白眼,“还是不说。”她的嘴角微微翘着,拿出画本,刷刷地开始画了起来。   白沫沫撇了一眼,小声说:“大小姐也就只有这一招泄愤!”   “一招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给点意见好么。。。。不太会写少年时代阿。。。虽然少年时代觉得满幸福的。。。   介绍一个林晰的原形,是一个我的很好的朋友。。。。当然家里没她那么有钱,但是也算还很不错。。。   三更了有木有。。。连日耕耘,才有底气。。。求赞萨!!!      ☆、那时年少——各回各家   “笑笑!”   “小……”   “笑笑!”   今天林晰有空,校门口等着她回家的刘叔叔一见到他就立刻叫“小姐”,让闲散无聊的她萌发较真的兴趣。她大大的眼睛笑咪咪地看着刘建奔,不紧不慢地抬杠,让一脸老实的刘建奔最后无奈的闭嘴,默默帮她打开车门。   “刘叔叔,来,叫笑笑,乖啦……”林晰拉着刘建奔的胳膊摇晃,这让刘建奔有些红脸。   “笑笑小姐,快上车吧,别让人看见,人家该笑你了。”   “笑我什么?”   刘建奔想了一下,也想不出笑什么,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笑小姐,快上车,晚上先生和太太有晚宴,他们想回家跟你一起喝碗汤再去。”   林晰钻进车里,用手拨了一下垂落的卷发,转头看出窗外,闪动的眼神就落在了一个人影身上。那个人斜背着一个大帆布包,左腿微跛,大步走出校门,隐没在门口的单车棚里。   刘建奔打着引擎,“刘叔叔,请等一下。”林晰连忙阻止。   “笑笑小姐还有事么?”   “我看看。”   “看什么?”   林晰不说话了,手托腮看着窗外,刘建奔顺着视线看出去,校门口出来的学生一拨又一拨,看不出什么特别。   林晰等了5分钟,才看到那个人影再次出现,不过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单车被刷成了淡蓝色,在单车堆里甚是扎眼。   只见那人长腿一伸,从后方跨上车,一捞踏板,车轮子就滚动起来,没一会就没了影。   “原来他还会骑车啊。”林晰喃喃到。   “笑笑小姐也要骑车吗?”   林晰回过神,眯着眼睛撇撇嘴说:“妈妈都不同意。”   “太太是担心你不安全。”   “到处都不安全!我都没自由了,哼。”   刘建奔笑笑,再次发动引擎,车子动了起来,一中的校门越抛越远。林晰啃着指甲想了一会,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又刷刷地画了起来。刘建奔看到,不由把车速开得慢了些,好让车子更平稳。   A城是一个靠海的城市,城市中央被一条净水河分开。河的北边自古就是城市的权贵区,南边是平民区。   黑色的车在清绿的净水河边以中速开过,转入河边的一个小区,小区进门台阶高高的,整个地台高于地面三米,和旁边的住宅相比,有鹤立鸡群之势。   车从侧面的车道开入,掠过人工湖边的绿柳,拐入僻静的别墅区。   车子在一个四面抱树的院子前停下,黑漆感应木制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花红树绿,有微型小荷池,憨态可掬的小瓷人抱着陶色瓦缸仰头微笑,水汩汩地从缸中流出,一派泰色。   “爸爸妈妈已经回来了吗?”林晰背起她的大背包,跳下车。   “先生太太已经回来了。”刘建奔下车,把车门关好,然后拿出抹布,把车身微不可见的薄灰擦去。   林晰半跑半走,大书包在身后晃荡得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她路过荷花池,停了下来,蹲在池边拨水。几滴水溅到荷叶上,形成三颗晶莹剔透的滚圆水珠,微风一吹,荷叶摇曳,水珠子纷纷又落入池中。   “笑笑……”   林晰依然半蹲着,抬头循声看去。“妈。”   只见实木门廊处站着一优雅女子,深绿色旗袍,珠色披肩,腕上戴着碧绿翡翠镯子,耳朵上垂着滴水状白金包边的翡翠耳环,头发盘起,几缕卷发不经意地垂下,面容精致,眼睛含笑。   她是陈梅,林晰的妈妈。   “看着车都回来了,就是不见人到,想着你肯定又玩得不记得了。”   林晰恋恋不舍站起来,看了一眼水池里的荷花,花苞开了一半,9月了,很快,荷花的季节就会过去。   林晰快走几步,挽着陈梅的手臂,亲昵地靠她身上撒娇。   “你爸爸在等你呢,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要参加,你爸爸非说要回来陪你喝汤。”   “那您呢?”林晰馋着脸。   “还不是跟你爸一样,鬼灵精,非要把事情说破了才甘心。”陈梅在林晰鼻子上点了一下,转身往屋子里走。   屋内条纹沙发上果然坐着一个男人,手捧一本厚书在读,灰色西裤,白色衬衣,黑色袜子,格子拖鞋,头发乌黑,只是鬓角几根白发。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他不由放下书,站了起来。   “爸爸。”   林晰松开陈梅,跑到林孝濮身边,手臂挂在他脖子上。   “我的小公主,你就只能陪我15分钟了。”林孝濮看看表说。   “您又要出差了吗?”   “明天一早,8点航班,要去10天。”   “我就说啊。”   林孝濮说着,带着林晰到餐桌,陈梅笑着跟在后面。餐桌上摆放着三个蓝色瓷碗,碗下垫着圆碟,碗侧摆放着剔透的瓷白调羹。碗内,是清清的鸡汤,汤面星点的金色油斑,指头大的鲍鱼在汤内若隐若现。   “鲍鱼鸡汤!雪姨的拿手好汤!”林晰歇下书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勺了一勺,送入口中,甘甜清香,她满足地眯着眼睛,像猫一样眼角一弯,笑了起来。   “雪姨还不是讨你欢心的多。”陈梅笑说。   正在这时,一个短发、黝黑粗壮的中年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在三人身旁摆上热毛巾,说:“笑笑开心,先生太太就开心不是?”   林孝濮只笑不说,很快就喝完了汤,他用手旁的热毛巾擦擦嘴,定了一下,说:“时间到了。”他看看林晰,然后把目光停在自己的太太陈梅身上。   “知道你准时!”陈梅放下碗。   “我送你们。”林晰站了起来。   刘建奔开车载走林孝濮和陈梅,林晰看着黑漆木门缓缓合上,转身回到饭桌上。此刻饭桌上已经摆上了3色米粥、清水青菜和清蒸肉丸。   “雪姨,今天又是妈妈的什么营养配餐?”   雪姨一旁帮她摆上筷子,“你就爱拿你妈妈的营养餐开玩笑。”   “雪姨,街上的薯片和果冻很好吃。”她没敢说万恶的可乐。   “你又偷吃了?”   “沫沫给我带的。”   “别让你妈妈知道,她最讨厌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林晰翻了个白眼。“没营养的东西最好吃了。”她叹了口气。   林晰很快吃完饭,钻到花园里。   “雪姨,我的单车呢?”   雪姨在厨房洗碗,听到林晰的叫声,冲了出来。   “我的单车呢?”林晰叉着腰作髋部运动,落日余晖下的林晰,就像森林里的精灵。   “你要单车干吗?”   “骑。”   “那天我看你一直不用,收到工具房里了。”   林晰听了,立刻跑到工具房。单车气足,油也滑,看来雪姨一直有保养她的车。   她跨上车,在花园里转了起来。   雪姨在厨房的窗户看去,歪歪扭扭骑车的林晰看起来很好笑。   陈梅严谨小心,生完林晰之后,小产了一次,就丧失了生育能力。她对于林晰,是捧在手里怕坏,放在嘴里怕化,对于满大街的汽车,陈梅一直严厉反对林晰自己骑车上学。   林晰初中才学的车,不会骑车的光荣事迹曾经被全班同学作为奇迹宣讲,让心高气傲的林晰一怒之下跟一直强烈反对她骑车的陈梅吵了起来,最后林晰绝食抗议,陈梅才妥协给她买了车,林晰在小区的花园里学会了,然后跑回学校借了个同学的车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一雪耻辱,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提学车这茬了。   林晰骑了没几下,就跳了下来,抬眼透过厨房窗户看到厨房里的雪姨,在含笑看着她。   “雪姨,晚上我骑车去上学。”林晰趴在窗边,跟里面的雪姨说话。   雪姨听了,吓得手里的碗差点砸了。“笑笑,你又开什么玩笑,你一直就在小区里骑,现在突然上大马路,不是雪姨打击你,你那技术就是马路杀手。”   林晰讪笑着,“让刘叔叔跟着我好了。”   “你摔下来刚好有车,刘叔叔也救不了你。”   林晰翻了一下白眼,虎牙一下一下地咬着嘴唇,“那我练习几天。”   “笑笑干嘛突然要骑车了?”   “喜欢。”林晰慢慢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摸过窗棱,然后一甩头发,就跑了。   “慎哥哥,饭好了没,我饿!”一个小男孩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冲着厨房里的人撒娇,他的脚前堆着积木。   这是一个相当旧式的房子,窄长,两层,一二楼是一个长直的木楼梯连接,入厅只有一个柜子,一个长木沙发,一个旧式电视,厨房只有小小的一扇窗,内里昏黑。   “很快了。”厨房里的人埋头在打鸡蛋。火光照映着一张坚毅的脸,炉子上的锅烧得冒出了白烟。   吱啦一声,一碗切好的西红柿倒入锅中,香气四溢。   “好香,慎哥哥。”   厨房里的人嘴角微弯,锅勺翻腾几下,倒入了鸡蛋。   “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小男孩把积木垒成一条直线,嘴里念念有词。   锅里热闹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是关炉子的声音。   “小泠,你先吃。”顾慎把一碟西红柿炒蛋一碟青菜一碗萝卜干放在桌子上,回身从厨房拿出四个碗,四双筷子。   顾慎打了一碗白饭,把西红柿炒蛋里的蛋拨到饭面,走到小泠身边,“小泠,吃饭。”   小泠伸出手臂,做出一个要抱的姿势。   顾慎抿抿嘴,双手放在小泠腋窝下,猛一用力,屏气把小泠抱在怀里,然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餐桌走去。   “你的。”顾慎把饭往小泠面前一放,转身去把作业拿出,放在餐桌上。顾慎唰唰的写字声,和伴着小泠的嚼饭声。   “顾慎!快出来。”一个很尖锐的声音传来。   “妈妈回来了。”小泠把嘴角的饭粒用手塞到嘴里,傻笑着说。   顾慎放下笔,默默走出门外。门外站着一对夫妻,两人都肤色黝黑,衣衫粗简,女的虽然看着满面尘土,但是很年轻,她草草扎在后脑勺上的马尾,有些蓬乱,发尾枯黄。男人看着40多岁的样子,老实敦厚,他们一人推着一个三轮,三轮上放着几个易拉罐和一包废纸,车头挂着喇叭。   顾慎走过去,从后面帮忙把两个三轮推上阶级,推到屋檐下。   “做饭了吗?”那女人把车锁好,语气生硬地看了一眼顾慎。   “做了。”顾慎走入屋,把桌子上的作业收起,放入书包内。   “顾慎,鸡蛋呢?”那女人才进屋,拿出筷子,在番茄里拨了几下,然后怀疑地看着顾慎。   “妈妈,在我肚子里。”小泠呵呵一笑,拍拍肚子。   顾慎暖柔地看了小泠一眼,过去把他嘴角的饭粒擦去。   “你知道现在东西有多贵!还要多养一张嘴。”   “秋莲,你就别吵了,消停一下。”屋外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说,他走入屋子,一身尘土,径自入了厨房,把水泼在脸上,擦了把脸。   “二叔。”顾慎站立一旁,给二叔递过筷子。   “今天累死累活一天也就挣个100来块,三个人都紧巴巴的……”秋莲从厕所出来,边走边提裤子。   顾慎淡淡地坐下,把番茄鸡蛋里仅有的鸡蛋沫拨到二叔碗内,然后给自己碗里拨了一把萝卜干,夹上一筷子青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说今天女人,怎么那么恶毒呢,卖我几个瓶子,那张脸好像多大好处一样,撞了我一下也不吭声,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啪!”二叔把筷子在桌面上重重一放!   秋莲滞了一下,拿起碗筷。不一会,那尖锐的絮叨声又响起了:“明天要去交水电费,50多的水电费呢……还有那个腌菜,那天隔壁老方借了一颗,赶紧让他还……我们家都没菜吃了……”   整个屋子里飘荡着的,除了秋莲的声音,就是吃饭的声音。顾慎吃饭极快,没几分钟就吃了一碗,秋莲一脸怨气地看着他装了第二碗。   顾慎视若无睹,坐下,倒了点番茄汁到碗里,又是一大口接一大口。   “二叔,小泠,二婶,慢慢吃。”顾慎拿起碗筷,到厨房冲洗,然后拿出书包,从里面拿出500块钱,递给了秋莲。   “二婶,这个月的伙食费。”   秋莲撇了一下嘴,把钱拿过手里,哗啦啦数起来,来来回回数了几遍,揣在口袋里,不作声响。   顾慎把书包一背,“二叔,我去了。”   “小心。”二叔无奈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压力山大的几天,再次做新人。。。发现还是很有新人的款阿,低眉顺眼,全无气场。。。。虾米时候我才可以雄风再现。吐槽完毕。   终于赶在12点前更了萨,没食言,给点掌声阿。。。   关于少年时代阿,人家都17岁了,当大人看啊!这个文少年时代会占好大一个篇幅,因为这个段时光对两个人都很重要,写高中生活也是满足一下我没怎么写过高中的瘾。事实证明好难写!不过写到后面就开了,前面这几张都是背景更多一点。后面两个人的对手戏会越来越多滴。感觉我的节奏总体还是很慢的。还没找到快的方法。。。哈哈哈。。。   sa,我觉得一个作者能够遇到你这样读者,真的太幸福了,巨大的动力啊!交流起来会觉得幸福,感恩有你。   另外我也在等一个人啊,苏苏,想知道她虾米时候来。。。   你们两个是我无数次想偷懒,然后又舍不得的重要因素之一,当然写东西我还似乎很喜欢的,只是人会懒阿会懒阿,有好多的借口。   虫子,多谢你来噢。。。。你懂的,千言万语,留在qq讲。   其他妹子,你们的每一次留言小音都记在心里,每一个爪印都是激励,大家萍水相逢,因为一个文,大家都有了开心的瞬间了。   大家晚安,小音明天还要打足精神去做新人。。。。5555。。。新旅程。。。默默为自己加油!      ☆、那时年少——烧饼和自习   顾慎把车锁打开,腰部靠在车座椅上定了一下,才迈腿跨上车,长腿一捞,左腿几乎没太用力,靠着右腿的蹬力,车轱辘就转了起来。   A城的傍晚,落日西下,竟然有了清凉的风,顾慎身后的那个旧房子越来越远,慢慢隐没成一个点。   顾慎极喜欢A城的傍晚,有阳光,有风,清凉,从前一家三口,会在这样的时间,吃饭,散步。爸爸会拖着妈妈的手,他站在父亲的身边。妈妈清弱的身体,会微微倚靠着父亲,两人慢慢扯着什么不着边的话题。瓦楞上长出的草,就在和风霞光里摇曳。   风把顾慎的头发吹起,吹干他额头的汗水。车行至公园,顾慎跳下车,打下脚撑,钻到一个树林子里。   “烧饼!”顾慎的声音有些沉,在傍晚寂寂的林子里,显得有些悠远。突然一只黄毛狗飞速窜了出来,扑在他身上。   顾慎露出难得的笑容,笑容如暖日初起,大地开怀,他揉着那毛茸茸的狗头“慢点,摔跤了。”   烧饼立刻呜呜叫着,趴在地上,好像真怕顾慎摔跤一样。   顾慎攀着一棵树,右腿着力,坐在一块树下的石头上,烧饼一跃,灵巧跳上他的腿上。伸出长舌头开始舔他的手。“现在还没吃的,晚上我下班给你带。”顾慎眯着眼睛,宠溺地给它梳理长毛。   那是一只普通的杂交流浪土狗,毛长而杂乱,脸部扁平,唯有一只嘴突出,长相不讨喜,整个脸就像一块夹肉烧饼。   “你最近洗澡了没?”顾慎自说自话,烧饼放弃了舔他的手,老老实实趴他腿上,半闭着眼睛,一条腿耷拉在他胸前。“晚上自己到湖边洗澡,我回来见到你要干干净净的。”   烧饼又是一声懒洋洋的呜呜声。一人一狗,就在树下,长久无声,顾慎靠在树干上,独自发呆。   “我要走了。”顾慎拍拍烧饼的头,语气里满是不舍。   烧饼不甘心,咬着顾慎的衣角。顾慎又使劲摸了狗背几下,把烧饼抱起,放在地上,才有慢慢站起。   烧饼要跟着,顾慎回身,“别出去。”烧饼继续呜呜叫着,清澄的眼睛看着顾慎,尾巴摆动得厉害,最终它乖巧地站在原地,看着顾慎离开,然后寂寞地趴在地上。   “笑笑,再不快点就迟到了!”雪姨轻拍林晰的房门。房门纯白,门上挂着一木牌——笑傲糨糊!   门开了,钻出一个脑袋,水淋淋的,一条浴巾搭在头上。   “我的大小姐啊!几点了啊?赶紧吧。”   “很快,10分钟。”   “10分钟你就等着迟到!”   “5分钟。”林晰跳着走开,一路跳一路擦透,那长而蓬松的卷发,像羊毛湿水,乱哄哄挂在头上。   “我能进来吗?”雪姨在门外,被那五颜六色的木牌子晃得晕。   “进来吧,帮我吹一下头发。”   雪姨推门而入,林晰正在往上提牛仔裤,白色的胸衣已经穿好,粉蓝色的扣钮针织短袖衣丢在床上。林晰的皮肤细腻光泽,如月下之色,浑圆的小小饱满,柔美修长的腰脊,平坦的小腹,颀长的腿……   雪姨看得目不转睛,暗暗感叹了一下林晰的青春逼人如夺目星辰。   “雪姨,头发……”林晰撒娇一样地看了一眼雪姨。   “你就是个忙乱鬼,到处让人收拾。”雪姨拿起风筒,小心抖开她的长发。林晰拿起衣服,套在身上。   “笑笑那么漂亮,到时候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能让你看上眼,女孩子是月亮,男孩子就是太阳。”   “雪姨又说这样的话了。”   “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疼爱你的人。”   “雪姨你说这个话我耳朵都起茧了。”   “那还不是关心你,你就是心还没醒。”   “醒了会怎么样?”   “就会……”雪姨好像在想什么,最后有些羞涩的收回神思,“你以后就知道了。”   “雪姨你再说我就真的要迟到了。”   “唉呀!真的,刘叔都要着急了,你这个头发……”雪姨赶紧帮林晰梳理,一头长发就半干半湿地披着,林晰抓起书包,噼哩啪啦地下楼,白皙的长腿在扶栏的空隙中闪过。   林晰已经拉开车门,胸口起伏不定坐在车内,“刘叔叔,快点。”   每次都这样。刘建奔叹气。   林晰上到教学主楼三楼的时候,铃声就响了。林晰冲入课室,里面已经是寂静一片,大家都在写写擦擦,对于林晰的大动静,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   林晰坐下,看到白沫沫看着她怪笑。   “大小姐,我等你等到望穿秋水。”   林晰眼皮翻了一下,悄声问:“你给我带的柠檬片,带了么?”   “10块。”白沫沫说完,丢给林晰一小筒金色锡纸包裹的东西。   “就它?”   “就它!”   这就是传说中极度美味的柠檬片!那天白沫沫出其不意,在林晰嘴里塞入一个状如药片的东西,吓得林晰低声尖叫了一下,紧跟着一脸陶醉。   待到林晰摊手要第二片的时候,白沫沫已经耸肩宣称没有了。林晰追杀喊打,非要白沫沫从她家的百宝铺子里再带些,白沫沫却说短货了,让林晰抑郁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曾私下问雪姨关于这神秘柠檬片可以哪里觅得,没想到雪姨用一脸的迷茫回应她,她只好悻悻而归,日催三次,让白沫沫家赶紧进货。   林晰小心翼翼打开,塞了一片到嘴里,酸酸甜甜,舌底被刺激得满口生津。   “真的好好吃!”林晰此刻的表现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嘘,冷静!矜持!”   林晰点点头,眯着眼睛,把柠檬片藏在口袋里,如若珍宝。   白沫沫看了叹了口气,说:“林晰,我真心不知道妒忌你呢,还是可怜你。”   林晰踢了白沫沫一脚,不禁低低说道:“那就同情我。”   “哪天你偷溜了,我带你去吃鸽子粥。”   “鸽子粥!”林晰口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涌出。她为难地挠挠头。作为一直有志于做“逃家小兔”的林晰,逃家事业对她来说一直只有痛心疾首的惨败经历。以前他们家的司机是林晰老妈的忠臣,严格执行她老妈的一切指令,有几次林晰提出要私下绕过老妈出游,都被如实上报,搞得林晰心灰意冷。如今每天刘叔叔准时等候,她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时间可以四处游荡,只是刘叔叔看着和蔼可亲……。   “我们家隔壁的,开了20多年了,没有店面,只有口耳相传,味道不是盖的。”白沫哦一脸馋样,看得林晰更馋了。   白沫沫吃遍天下无敌手!是林晰心目中的美食教主……突然林晰一拍桌子,凛然说:“沫沫,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下课就跟刘叔叔说。”说完,林晰两眼炯炯有神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大小姐,你想说的是……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枷锁吧?!”白沫沫眯着眼睛看着林晰。   “沫沫,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林晰同样笑眯眯地看着白沫沫,不动声色地往自己嘴里,塞入了一片柠檬片。   酸酸,甜甜,味尽处有些甘,在舌根处环绕回旋,溢满整个口腔,林晰的舌头缠绕翻动,那片柠檬片跟随舌尖的舞动而翻飞,渐渐变小,最后融没。   宁静的课室里慢慢有了些骚动,低语,然后骚动越来越明显。   刚开学,作业少,很多人很快做完,然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这时班长站了起来,唇上方的淡色绒毛在灯光下看得清晰。   “大家别说话,高二了,有空把后面的功课预习一下。”   “班长,休息两天再说,生尽欢,死无憾啊!”有人说。   班长脸黑了一下,说:“我听说以后学校会用黄冈的试题,你们自己量度吧。”班长坐下,继续做题。   “报告班长,我们的新同学没上自习。”黄瑞辉突然说。   班长回身看了看,说:“高老师说顾慎免自习。”   班里顿时又嗡嗡作响。   “不知道他是老弱病残还是位高权重,竟然还可以免自习!”   “学校同意了,我们不要太多事,把自己学习搞好。”班长一本正经,几次眼睛撇向那空空的课桌。   黄瑞辉重重冷哼了一下。   林晰把头埋在臂弯,回头看那个座位,那个座位一尘不染,仿佛擦过多次,在灯光下泛着漆光。   “林晰,你作业做完了吗?”白沫沫冷不丁问,把林晰的神思拉回。   “你做完了吗?”林晰反问。   白沫沫无奈,把作业递给林晰。   “你说怎么世界就那么不公平呢?”   “挺公平的啊。”林晰拿出作业本,唰唰抄了起来。   “我辛辛苦苦做作业给你抄,期末你居然考试比我高!这叫公平?”   “沫沫,别忘记,我数学怎么抄,也那个德行。”   “那倒是。”白沫沫心理平衡,拿出一本小说。   “什么小说?”林晰边写边问,“封面设计温暖系啊。”   “《一世情》,反正你也不喜欢。”   “对于一个日夜泡在爱情里面的人,何必用爱情小说意淫。”   白沫沫忍不住丢给林晰几把飞刀眼神,“问世间情为何物,我将上下而求索。”   “沫沫,你不应该到时候报读商科。”   “那应该什么科?”   “爱情科。”   “那我的家族事业怎么办,我打算把我们家的百宝铺子弄成全球连锁……”   “你可以内外兼修,外修商科,继承家业,内修爱情科,滋养身心。”说完,林晰灿然一笑,露出一个小得意的表情,“沫沫,我又怎么舍得你放弃你们家的事业呢,那我以后的好日子怎么过啊?”   “臭家伙!”   说完,两个小女生又打闹了起来。   班长适时头来凌厉的目光,两人吐了吐舌头,低头窃笑,白沫沫继续看书,林晰继续抄写。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催文,是因为我坑品好,还是文文不够好。嘿嘿。。。   一晃又几天过去了。。。。。   ☆、那时年少——百利车行   顾慎去到百利车行的时候,已经是7点,他把车推到车行门口的树下锁好,走入车行内。百利车行里面两三个人影晃动。   “强国叔。”顾慎冲着一个留着胡须、戴着粘满油污手套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刘强国抬眼看到顾慎,说道:“小慎,吃饭没?”   顾慎点点头,换上深蓝色的工装,白色手套,拿起扳手,走到刘国强身边。   “新开学,学校还好吗?”   “还可以,强国叔您放心。”顾慎语调平缓,他顺着刘强国的指示,一下一下地扭下螺丝。屋内的四个男人默默干着活,今天晚上有两辆车要修,车主要得急,车行里的每一个都不敢松懈。   过了2个多小时,刘国强直起腰身,擦了把汗,说道:“天气太热了,小慎你去冰箱拿点啤酒,大家都休息一下。”   “强国叔又有私人宵夜赠送了!”一个圆脸小平头笑道。   “强国叔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你们这班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刘国强笑着取下手套,走到门外树下,拉开一张塑料椅子就坐了下来。   顾慎取出4罐啤酒,放在树下的小方桌上。   “小慎,坐。”刘强国拉过一张椅子,让一直站着的顾慎坐下来。“今天腿疼吗?”   “没有。”   “小慎就是身残志坚的典范。”小平头说。   “你会说话吗你!”旁边的瘦长个一个巴掌,排在小平头后脑勺上。   “没事。”顾慎露出一丝笑容,他把桌上所有的啤酒环扣拉开,逐一摆在每个人面前。   刘强国酌了口啤酒说:“你们就得学小慎,人家高材生啊!哪像你们,天天逃学,要不是你们爹妈把你们扭我这里……”   “强国叔,千错万错我们的错,您喝……”小平头赶紧堆出投降表情,很狗腿地在刘强国的易拉罐底托了一下。   顾慎静笑着,看着面前两个活宝。   “小慎,我刚才去旁边的饭店捡了点骨头米饭,记得给烧饼带过去。”   “好,谢谢强国叔。”顾慎抬眼看了一下刘强国,然后垂下眉睫。   “小慎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一辈子在车行的。”瘦高个坐在塑胶椅上,叉开两条腿,人字拖挂在脚上。“到时候小慎还会回来看看我们就可以了。”   “说不定以后百利车行有很好多分店。”顾慎接话。   刘强国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拍着顾慎的肩膀说:“小慎,平时不声不响,说话很得你强国叔的心啊,你们两个……”刘强国指着小平头和瘦高个,“好好给我壮大百利车行。小慎你……”刘强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你要开心点,别什么都放心里,你爸爸妈妈就放心了。”   顾慎闻言,嘴角微微翘着,却无笑意。   “学习忙,还是要照顾学习,别耽误了,耽误了你爸妈该心痛了。”刘强国微微摇了摇头,好像有些不舍。   “强国叔你们已经照顾我很多了。”   “嗯……”刘强国长长叹了口气,眼神长久停留在顾慎的脸上。   刘强国第一次见顾慎的时候,顾慎13岁。那个时候他还只是1米5的身高,嘴上还没有绒毛。那天顾慎路过百利车行,站在一旁看了2个小时,直到刘强国打趣他说:“小伙子要不要当学徒啊?”顾慎的眼睛竟然亮了起来。第二天,顾慎的父母带着顾慎,到车行求刘强国收顾慎做学徒。   到百利车行来的,要么是读书不行的,要么是家境不好的,他还没见过有顾慎这样,年龄小,读书好的学生愿意来当学徒。   顾慎3年后就出师了,他开始拿工资,一个小时20块,每个周末,他都会挑一天到百利车行。   刘强国的目光,顺着顾慎沉静的脸,慢慢落到他的腿上。一抹不忍掠过他的眼眸,然后很快,他拍了一下椅子把手,说:“喝完没,都给我干活去。顾慎,你赶紧回家,明天还要上学。”   “修完我就走。”顾慎站起,戴起手套,自顾自地走入屋内。   “小慎你就是太倔。”刘强国摇头,随顾慎去。   那么多年,顾慎的性格,刘强国又如何会不知道。只是顾慎父母不在,很多时看着他人单影只,总忍不住用父辈的口吻说说他,让他感觉一下,总还是有人愿意管管他,不会那么孤单。   油污的气息,洗洁品的气味,萦绕着,顾慎手里的工具以一种优美的弧度旋动,手背,仿佛仍然停留着当年,父母握着他的手,在这里求刘强国收他做学徒的温暖。他依然记得那时父母脸上那副宠爱的神色,以及强国叔脸上那股不可置信充满狐疑的模样。   今天实在站得太久,所有的重心都落在右腿上,他轻微移动着脚步,缓解腿上紧绷的感觉。今年,他17岁,距离他来这里做学徒,竟然已经有4年。顾慎在所有的温暖里,他总以为那两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回过身去,随时可以奔跑回去。他从来没想过,有些事情,会在一秒钟里面改变轨迹。他以为一定永远在的人,会彻底消失,剩下他一个。   忽然,一个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惊,发现自己竟然莫名沉入了回忆。   “小慎,十点半了,赶紧回去。”刘强国站在他身边,结实的手掌依然放在他肩上。   顾慎看着刘强国黝黑的脸,软黑稀疏的头发,搭在额际,微细的皱纹隐隐可见他的眼角。不期然的温热,漫没在眼眶里。   “想爸妈了?”   顾慎眼内一闪而过的光,到底没逃过六强国的眼。顾慎别过头去,他默默摘下手套,放在工具架上。   等顾慎换下工作服,刘强国已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强国叔也要早点休息。”顾慎走到刘强国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然后回过身去,冲着小平头和瘦高个做了个手势,微跛地走向那辆蓝色的自行车。   自行车是顾慎刷的,油漆是车行当时刷了栏杆剩下的。锈色斑斑的车,就这么被顾慎打了砂纸,然后刷成天蓝色。   顾慎骑车,回到公园,他刚入树林,就看到烧饼在拼命甩尾,红艳艳湿漉漉的舌头喘息着伸在外面。   “烧饼,今天强国叔给你要了烧鸡骨头和鸡头。”顾慎走到大树边,拿出一个大碗,把饭和骨头统统倒入到碗内。   烧饼欢快地吃着,顾慎小心地弯下腰,摸着烧饼的头。   “烧饼很乖啊,已经洗澡了。慢慢吃,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烧饼顿时停住,用纯良的眼睛看着顾慎,轻咬着顾慎的衣服。顾慎的拇指在烧饼的眉心滑动着,语气柔和地说:“我明天来看你。”说完,他站起身,烧饼默默跟在他身后,一直到树林边上,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呜鸣。   回到二叔家,整个房子,都是黑灯瞎火的。二婶说要早睡,因为要省电。顾慎的手摩挲着锁眼,轻轻开锁,开门,手指顺着墙壁,摸索着进入屋内。内屋里传来二叔翻身辗压床板的声音,顾慎不由得脚步放得更轻,只是已经劳累一天的腿,仿佛灌铅般重,顾慎只得把脚步放得更小。   黑暗里,他细细簌簌地脱下上衣,裤子,然后是假肢。朦胧之色之下,是初长成的男子的身体,笔直挺拔。他摸过床头的拐杖,极力轻缓地步入厨房,那里的一角,是被遮围着的洗澡间和厕所。   因为还是夏天,顾慎用冷水冲了一下便出来了,躺到床上的时候,他看了看表,竟然已经11点20分。他检查了一下闹钟,蒙头大睡。毕竟是10多岁的少年,不一会,就发出了熟睡均匀的呼吸声。   早晨的时光,于林晰,意味着以一个长长的懒腰开始。林晰早睡,每天晚上10点必然已在床上,早上6点半,准时起床。陈梅在过去16年常常挂在嘴边的理论,就是小孩子的作息,涉及到心肝脾肺肾各种发育,还有神经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等等。每当别人看到林晰红润的脸色,发出赞叹的声音,陈梅总会心满意足地看着林晰,仿佛看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今天早上,父母都不在,当然也就省却了林晰撒娇时间。同时,也意味着,林晰可以略微放松地跟刘叔叔谈谈昨天和白沫沫谈及的枷锁问题。   早餐林晰15分钟就搞定了。她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要跟刘叔叔说自己的想法,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刘建奔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在院子里转悠,太阳光打在他深蓝色的衬衣上,反衬出蓝色的光。   他漫无目的地看向屋子,却看到林晰拿着书包站在门口,好像已经看了他很久了一样。   “笑笑。”他总算改过来了。昨天晚上被林晰纠了一个晚上,最终他不堪轰炸,改了。此刻他叫林晰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宠爱。   “刘叔叔。”林晰听到刘建奔叫他,立刻堆出了一脸略带讨好的笑容,踮着脚尖,一步一步走近刘建奔。   “还早,现在。”   “嗯,想跟您聊聊天。”   “笑笑有事?”   林晰停了一下,好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刘叔叔,我……我今天晚上下自习,想跟沫沫去她家隔壁的粥店喝粥。”说完,她忐忑地抬眼,细看刘建奔的表情。   刘建奔愣愣地看着林晰,好像在听外星人说话,好一会,他才明白林晰,其实只是提了一个很简单很普通的请求,只是这个请求,放在林家,仿佛大得不得了的一个无理要求。   “笑笑……”   “刘叔叔,我会很快的,保准9点半回到家。”听到刘建奔开口,以为他要大道理长篇大论,林晰赶紧打断刘建奔,慌忙解释。   “笑笑那么大,放学都没去别的地方?”   “很少。”   “我们偷偷的,好不好,要不你妈妈该紧张了。”   林晰愣了一会,才明白刘建奔在说什么,神色瞬时从战战兢兢转到欢呼雀跃,她忘情地跳到刘建奔身边,摇着刘建奔的胳膊,“刘叔叔不许反悔噢!”   “不反悔。”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改变。”   林晰从那个早晨开始,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仿佛世界拉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她急不可耐地想去告诉白沫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到学校操场的时候,时间还早,人只有不到一半,几个男生在勾肩搭背,哈欠连天,女生们在默默地看英语书。   林晰眼尖,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草地上的白沫沫。“沫沫!”林晰奔到白沫沫身边,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容几乎要把那种小脸撑爆。“晚上!晚上我可以跟你去喝粥了!”   “林晰!恭喜你啊!人生里面,有了那么一咪咪的自由!你爹妈开眼了?”   “去!”林晰嗔怪着拍了一下白沫沫,“我爸妈出差了,刘叔叔说可以,偷偷的!”一说到偷偷的,林晰心里莫名地生出难以抑制的快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   “晚上,代号001!”白沫沫握拳。   “嗯!”林晰也学着白沫沫,使劲地握了握拳。   只是几分钟的谈话时间,操场上已经涌入了大量的人,大家自觉地开始列队,白沫沫也把书包收整一下,懒洋洋地走到队伍的前面。林晰个子高,排在后面。广播里,是大家听烂了的广播体操,林晰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着,撇见侧面一板一眼铿锵有力的高老师,突然好心情地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人催,毛一松就更了。。。。   家里来了个新成员,每天忙碌照顾,1个多星期没写文了。。。焦虑。。。   少年。。。少年很快就会搬出去的。。。那个算大人了么,哈哈哈      ☆、那时年少——相遇车行   林晰回到教室时候,还沉浸在自己的开心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后面坐着看书的顾慎,以及第一个进入教室看到顾慎眼睛里一闪而过轻视和不待见的黄瑞辉的眼神。   黄瑞辉走过去,敲了敲顾慎的桌子,说:“特权分子噢。”黄瑞辉的眼帘微垂,直立着看着坐着的顾慎,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顾慎抬眼看了看他,微微点点头,不作答。那轻不可见的一个点头,几乎要把本要挑衅的黄瑞辉气炸。他慢慢伏下身去,低声在顾慎耳边说:“你总会有低下头的时候。”说完,他不等顾慎的反应,便大步回到座位。   此刻,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响起了朗朗书声。   “林晰,看到黄瑞辉没?”白沫沫竖着书本,跟林晰耳语。   “那个自大狂又怎么了?”林晰撇了一眼黄瑞辉,黄瑞辉长得很结实,眉宇间有难以掩藏的傲气。他成绩虽非全班第一,数学确实校内的尖子,拿过市竞赛第一名,他仿佛天生有一股领袖的魅力,强势、喜欢掌控,班里的男生都很愿意听他的。   “他好像很不妥顾慎。”   “顾慎?!”听到这个名字,林晰眉目动了一下,好像一个好远很模糊的人名,被清晰地拉到眼前。林晰转过头,看了一眼顾慎,却又再一次,分秒不差地遇到了顾慎的眼睛。她才发现他的眼珠子很黑,他看人的时候,清静无波,不知道为何,此时的林晰,仿佛忘记躲开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顾慎看着林晰,他记得第一次他们无意识的对视,林晰慌忙躲开下巴还磕在桌子上的情形。他平静看开去,只是不想林晰尴尬。此刻的林晰,不躲不闪不避。两人犹如宁静湖面上两艘远远扬帆的船,互不干扰,远远相视。   林晰,是他在这个班里,记得的第一个名字,此刻,也是唯一一个。   “唉呀,黄瑞辉肯定是受不了顾慎那种人啦。”白沫沫斜睨着课本,继续絮叨。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样。小心候徽生气噢。”   “候徽说,顾慎在男生里面肯定不讨好了。他什么都不参加,除了上课的时候在,其他时候好象隐形一样,神神秘秘的。”   “神秘吗?”   “你看,他上课就上课了,然后下课就看书做作业,放学就不见人,晚自习和早操都不来,干嘛去了啊!”   “你怎么那么清楚啊?”   “候徽昨天告诉我的,说男生们都在讨论顾慎。”   “你晚上下自习又跟候徽出去玩了啊?”   “嘿嘿!”白沫沫偷偷笑了笑,颇为得意。   “今天晚上不可以,今天晚上,你是本小姐的!我的鸽子粥!”林晰瞪了白沫沫一眼,生怕她忘记一样。   “大小姐,你出来一次那么千辛万苦,我怎么敢忘记,为朋友两肋插刀,我白沫沫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一番英勇就义的演说之后,白沫沫总算把一点心思拨回到书上,开始念念有词。而林晰却心思有了一丝晃动,顾慎,顾慎,她不自觉在心里默念,平日坐着安安稳稳的,如今好像后面,多一个人,顿时有了些期盼,有些了不自在和顾念。   鸽子粥之行,是林晰自由之门的开始!   晚上林晰一放学,就冲着等在门口的刘建奔摆手,然后颤颤巍巍地跳上白沫沫的单车后架,一路吹着风,荡着双腿,自得地回头看着紧跟其后的那辆黑色的车。无由来,她此刻才感觉到一种真正的被宠爱的感觉。   之后,逢林晰的父母出差,林晰的的眼睛就会放出光芒,然后充满希翼地看向刘建奔,而每当这个时候,刘建奔便会低下头去,掩饰嘴角的那份笑意。   在那短短的2个月里,林晰跟着白沫沫去吃鸽子粥、路边的烧烤,到海边晒月亮……   “林晰,你有童年吗?”白沫沫每次看到林晰激动得泛着粉红色的脸蛋,充满同情地问。   “现在开始,我就有了,谢谢你,沫沫。”林晰沟着白沫沫的脖子撒娇。白沫沫在林晰的眼里,能干,聪明,好象还无所不能!她常想,如果自己的父母也只是一个杂货店的老板,每天坐在小巷子的路边家长里短,吃饭的时候锅碗瓢盆都放在桌子上,是不是比现在更好?   “笑笑,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有一天,放自习后,林晰跟着白沫沫去冰室喝冰。刘建奔等在外面,看着蹦蹦跳跳出来的林晰,忍不住说了一句。   林晰抬腕看看手腕上的表,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刘叔叔,你不会告我密状的,对不?”   “好像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刘建奔无奈说道。“你现在就是出笼的鸟。”   “刘叔叔,大学的时候,我一定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书,山高皇帝远,这样您就不会为难,我妈也眼不见为净。”   “你最好先说服先生和太太同意。”   林晰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刘建奔打开车门,让林晰上车。突然,刘建奔愣了愣,看着前面的一个人影。   “笑笑,请你等一下。”刘建奔话音才落,便向前面的人影走去。林晰在车里张望着,只见刘建奔走向的人,是一个留着胡子,手里打着绷带的中年男人。他们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两人交谈的神色仿佛是相识之人。   然后,刘建奔走了回来,拉开车门。他犹豫了一下,说:“笑笑,我遇到了平日修车的师傅,他的手受伤了,我想送他一下……”   “好啊!我又可以兜风了,谢谢刘叔叔。”   刘建奔松了口气,林晰讨他喜欢,她的善良占了很大原因。他笑笑,冲着那人挥挥手。那人才到,林晰便下车,甜甜叫了声:“师傅好。”刘强国拘谨地赶紧回答着:“打扰了。”   “笑笑小姐为人很善良的。”刘建奔接话。   林晰眼神里微光闪动一下,看着刘建奔,您何尝不是,刘叔叔。她心里说。   “师傅您坐后面吧,您手怎么了?”林晰把车门打得大大的,眼睛关切地看着胳膊悬挂在胸前的刘强国。   “修车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不碍事。”刘强国挥挥手,小心坐到林晰身边,说完他看着林晰,才看清眼前是一个灵动清新的女孩子,白色的脸颊上如涂了胭脂一样泛着粉色,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好漂亮的女娃儿,脾性还那么好,你爹妈看着要多高兴。”刘强国看着看着,脸上绽放出浓浓笑意。   “师傅的孩子多大了?”   “我没有孩子,我也没结婚,不过我的车行里面有几个专给我闹事的徒弟,带着他们也就跟带自己孩子一样。”   “师傅也是一个很好心肠的人。”   车,稳稳地开动起来,往百利车行而去。   林晰和刘强国东扯西扯,十多分钟的功夫,便到了百利车行。林晰动作快,一下子跳下车,绕过车位,跑到另外一边给刘强国开车门,把刘强国弄得一脸的受宠若惊,惊色之后,是很受用的窝心。   车行里放着一台车,车被抬到离地面半米高,小平头和瘦长个在一旁喝水,显然刚刚忙了一轮,这时正在休息。林晰站在门外,上上下下得打量着车行,车行不大,不过看得出时间已经很长,工具架上的工具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刘强国看到林晰的眼神,不禁说:“笑笑不赶时间就进去看看。”刘强国比刘建奔适应快,没几下就开始叫林晰的小名。   刘建奔还没来及的说话,林晰已经是一句爽快的:“好啊!多谢强国叔。”说完,便迈着步子进去。小平头和瘦高个看到突然来了个美女,水喝到一半,杯子就僵在了半空,呆呆看着那个自得其乐开始参观的女孩。好一会,两人才晃过神来,奔向刘强国。   “强国叔!这!这!这……哪里来的大美女?”   “少放肆,我强国叔的客人,给我正经点。”刘强国把脸一虎,一转脸赶忙笑着跟林晰说:“笑笑,别怕,他们没坏心,就是没正经。”   林晰这才来得及看那两个人,挥挥手说:“你们好啊。”   “好好好。”两人鸡啄米一样冲着林晰点头,满脸堆笑,却站在原地不敢动。林晰笑笑,向后一步,发现脚后跟踩到什么东西,然后就车底下传来一声深深的吸气声。只听到小平头大叫:“顾慎在车底。”   “对不起对不起。”林晰踩到的那个不明物体早就看不见了,她连忙探头到车底。“我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一连串的对不起!   只见车底的人滑动躺着的滑轮车,便滑出车底,林晰转到车尾,看到了坐起来的穿着带着油污工装的顾慎,他微微皱着眉头揉着手掌,看到林晰,他眼睛轻轻震动了一下。林晰也呆住了,她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捏着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地用力。   顾慎视线落在林晰的手上,然后他复又抬眼,看着林晰的眼睛,微微地点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林晰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没事吧?手。”林晰小心翼翼地问。   顾慎看了一下手掌,说:“没事。”他单手撑了一下滑轮车,站了起来。突然看到刘建奔,他依然是淡淡地点点头,眼睛就垂了下去。   “没事没事。”刘强国看了一眼顾慎的手,说道,“笑笑,这是顾慎,别小看他,他可是一中的高材生,晚上来我这里打工。”   听到刘强国叫林晰作笑笑,顾慎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疑惑,他看向林晰。只听见林晰笑眯眯地说:“强国叔,顾慎……是我同班同学。”   刘建奔和刘强国都瞪大了眼睛,“哎哟!”刘强国一拍大腿,“这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小平头一听,忙问:“强国叔,什么亲上加亲?” 顾慎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林晰一脸无所谓。刘强国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口误得厉害,连忙笑着说:“笑笑,强国叔乱说话,强国叔就是高兴啊。”   林晰摇了摇刘强国没受伤的胳膊,“哪里有乱说,我也高兴。”   “哈哈,我们笑笑性格就是好。”刘强国发出爽朗的大笑。   “强国,知道你高兴,不过笑笑要回家了,很晚了。”刘建奔总算出声。林晰连忙看了一眼手表,脸上露出了哀怨的表情,“惨了!”   “我刚刚给你雪姨打电话了,她也说你越来越放肆了。”   “刘叔叔,是你越来越让我放肆了。”林晰坏坏笑着,眼眉顾盼灵动。   “就你嘴甜,赶紧回家,老刘,我们走了啊,改天我们喝一杯。”   “好好,赶紧回去,笑笑,你记得有空过来我这里玩。他们三个都是好孩子,别怕。”   “强国叔,我哪里有怕啊,我改天还来。”   “难怪你刘叔叔说你嘴甜。”刘强国说着,转头看向顾慎,“小慎,你也赶紧回家。”   正要往外走的林晰听了,微微怔了一下,忽而想到白沫沫跟她说的关于顾慎的神秘,不由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顾慎,鹅黄色的灯光下,顾慎依然是淡淡的点头,低声说:“知道了,强国叔。”   顾慎寡言讷语,少有的几句话,竟然让林晰好奇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低,轻轻淡淡的,虽然没有热烈的表情,但是却听得出他很亲近刘强国。   刘建奔去开车,林晰看到顾慎换了衣服,穿着一身校服,提着一袋子的剩饭,慢慢走出来。她的视线轻轻落在他的腿上,然后又抬眼看着顾慎。   “这是什么?”林晰指着顾慎手里的袋子。   “烧饼的晚餐。”   “烧饼是谁?”   “狗。”   “你养狗啊?”林晰眉飞色舞,这种动物,她一辈子也别想在她妈妈眼皮底下养。   “流浪狗。”   林晰的神色卡了一半,瞪大眼睛,“啊?!”   看到林晰的表情,顾慎加了一句:“公园的。”   “笑笑,快上车。”外面的刘建奔叫到。   “笑笑快回家吧。”刘强国也催促到。顾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建奔的方向,让林晰赶紧走。   林晰提步走了几下,回头说:“大家晚安。”   “晚安!”三个声音如一口同声,只有顾慎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睛看着林晰。林晰再次看了一眼顾慎,转身离去。顾慎说了句:“我走了。”依然是向三人点头,便迈着步子走向门外的树下。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越来越少,对手指。。。。   不过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没有了刚开始时候的紧张。   ☆、那时年少——干吗生气   林晰坐在车里,满脑子都是她看到顾慎的霎那,还有顾慎微微点头嘴角那丝微笑。   林晰一路若有所思,让刘建奔有些担心。他看了后视镜,问:“笑笑,怎么了?”   “想事情。”   “刚才送老刘回去,你会不会不高兴?”   林晰终于把神思拉回,说:“哪有,我高兴得很,又看到新鲜的东西,还可以认识他们。最重要……”最重要什么?林晰停住,难道说,最重要是看到了顾慎?发现了顾慎的秘密?她咬咬唇,不再说话。   刘建奔知道她心情其实很好,但是又是一副出神的样子,就也不再说话了,默默地开着车。他们到家的时候,竟然已经11点,雪姨神情焦急,站在大门口等着,远远看到那辆车开到跟前,忍不住指了指刘建奔,半怪不怪的撅了撅嘴。待到车子停稳,他们才发现,林晰竟然已经睡着了,头歪到一边,长发覆在脸上。   “你宠坏她了。”雪姨小声说着刘建奔。   “你不也是。”   “先生太太明天就回来了。”   “千万不能穿帮。”   “不过看到笑笑那么高兴,也不忍心。那么大孩子了,太太也是实在放不开。”   刘建奔挠挠头,叹了口气,但是好像又很满足。   第二天,林晰做完早操,一入教室,第一时间看向顾慎的位置,果不其然,看到顾慎在看书,还在纸上画着什么。林晰低下头,悄无声息地回到座位上。没一会,白沫沫就来了,怨怪地说到:“林晰,你怎么突然跑那么快啊,也不等等我,我刚跟侯徽说句话,回头你人影都没了。”   “你跟侯徽说我,我才不做灯泡呢。”林晰拿出语文书,不以为然。   “那没见你平日介意自己是灯泡。”   “今天介意了。”   白沫沫干笑几声,“林晰,不要得罪我哦。”   林晰定了一下,立刻堆上谄媚的笑容,“沫沫,我也会有眼力架的时候,对不对?”   “我看你就是反常,说吧,有心事?”   林晰心头闪了闪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张着的嘴,想要跟白沫沫说点什么,可是很快,那个感觉就过去了,林晰皱着眉,最终什么也没说。白沫沫看林晰没反应,班里书声已起,值日的同学在擦黑板,她也跟着拿起书,喃喃如和尚念经。林晰竖着耳朵,努力想在一片冗长的书声中找到顾慎微微低沉的声音,她假装在看班后面的板报,快速扫了一眼顾慎,他真的有在念,且,比班里任何一人都认真。   “今期的班报没什么特色。”林晰说。   白沫沫诧异地从书里抬起头,不由得也看了一眼班报,“你今天好无聊噢。”然后又继续开始念书。   早上有数学课,前天有测验,林晰知道自己烂得一塌糊涂,几天来都一直提心吊胆,等着高有才什么时候把自己拎走语重心长一番,可是奇怪的是这几天高有才好像都行色匆匆,反而让林晰更加有些不安,不知道高有才打的什么算盘。虽说林晰的数学烂,但是烂得来,还是知道自己烂的有底线的学生。开学初虽然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眼看高二一周一周过,一些压力,也不期然压到了林晰心上。   “林晰,你家那么有钱,你妈怎么没给你找个家教什么的,把你那烂数学给补补。”   “我初中的时候补过啊,后来我吐了很久,我妈就怕了。”   “你也太直接了。”   “什么直接?”   “人家都是心理创伤,你直接就生理创伤了,你那当医生的妈还不吓死。”   “所以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家教了。”   “不过高二了啊,你不是打算上个野鸡大学吧?”   “不想啊,成绩不好,却还有傲气,不是找死是什么?”林晰露出一个又怕死又反动的表情。忽而她撇见白沫沫很坏很坏幸灾乐祸的笑容,忍不住拍了一下,“去!”   “要见到你糗的表情,实在太难。中午我要跟侯徽吃饭,不跟你一起咯。”   “快去快去,别理我。”林晰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声音里竟然带着不能隐藏的期待。   林晰从那一刻起心思竟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她觉得上课的时间越发漫长,午餐时间变得从来没有的让人迫不及待。   自从开学第一日,顾慎不客气地离开,林晰就再也没去过那个亭子。今天林晰在车里吃了饭,便匆匆走了。一路小跑,到了亭子,那里去空空如也。中午的校园,格外的宁静,林晰环视着四周,很诧异顾慎和她一样,不再选择这里。她绕着校园跑了一圈,顾慎真的像隐型一样,遍寻不遇。   林晰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说不出的懊恼。到了2点差5分的时候,顾慎如调教好的闹钟一样,准时入场。他旁若无人,安静坐下。   顾慎并没有因为那个晚上的相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让林晰觉得颇为迷惑,他甚至没有刻意看一眼林晰作为默默的打招呼。   看着完全没有看她一眼的顾慎,林晰仿佛被锤子敲了一下,心情莫名其妙地沉了下去。   这个人,究竟会在意什么?!   她努力坚守自己不要回头去看顾慎,一直绷着脸,看着课本,课本上的字模模糊糊,一个字都没入眼。   “林晰,你在干嘛?”   “嗯?”林晰仿佛在远方被拉回,才发觉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我叫了你几次,你都没反应。”   “发呆。”   “可是你看起来气呼呼的!”   “气呼呼?!”   白沫沫很郑重地点点头。   林晰的手扶上脸颊,她在生气?!她再一次,被震惊了。   开学2个月多过去,刚开学时候的放松气氛慢慢殆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紧张的气氛悄然而至。尤其过了期中考试,排名一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两个字——凝重!   林晰扫过自己的分数,英语照例是排第一,数学照样倒数。站在讲台上的高老师抹了把脸,说:“下周就家长会了,大家都照着自己的分数,算算自己该怎么面对。很抱歉之前我家里有事,太太怀孕了……”   突然教室里响了几声口哨,然后是哗啦啦的掌声。班里紧张的气息突然被打破,高老师愣了一下,严肃的脸也软了下来,笑了笑,挥挥手让大家安静:“多谢同学们!前段时间分神,没好好照顾好同学们,跟同学们说对不起了。”   班里鸦雀无声,大家眨着眼睛,脸上露出被触动的神色。讲台上那个高瘦的男子,渐渐换上严肃的神情,开始讲今年高三的高考信息。   林晰低垂着头,眼睛有些湿润。有一种叫愧疚的心情,在啮食着她。据她所知,高师母中央前置性胎位,只能躺着待产,否则很容易流产并且伴随大出血,已经40膝下无子的高老师可想而见多么紧张,既要带班又要照顾太太。   昨天林晰隐约听出高老师是找了妈妈去谈话了,她可以预见高老师很快就会找她谈话。她抬起头去,刚好对上了高老师的眼睛。那是一双严谨而温和的眼睛,充满包容爱意。林晰知道自己有些任性,很多时候也是冲着高老师的包容而去。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三三两两站起,高老师无声地冲这林晰招招手,林晰便默契地走出教室。   临到门口的一刻,她无意识地回头,竟然看到顾慎在看她,眼睛里隐含一丝担忧。班里的名次虽然不会公开,但是前后几名,向来是公开的秘密。昨天顾慎拿了年级总分第一的消息已经爆炸性漏出,连一直稳居数学第一的黄瑞辉也被挤到第二。这两天走廊上,都处都是讨论这件事情的人——一个二中新转学来的人轻松把一中的头位给占了,让一中学子情何以堪。   定睛看着林晰的顾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林晰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林晰,坐。”高有才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次数学没考好。”   “也没考好过,只是更差。”林晰气焰全无,干笑了一下,说完,不由想敲一下自己,此时此刻,还在耍嘴皮子。   高有才笑笑,“高二了,时间一转眼就高三,当初你自己说不信邪,非要选择理科,时间不等人,林晰,高老师建议你还是调到文科班。”   林晰看着窗外,当初所谓不信邪的豪言壮语,不过当时是对父母的小小抗议。无论文理,对林晰都没什么区别。   “高老师,我不去文科班。”   “为什么?”   “我就留在这个班,哪里都不去。”   高有才怔然,此刻的林晰退去任性,语调淡淡的,有一种莫名的坚持。   “只是……你的数学会拖你后腿,那就得不偿失了。”   “高老师,我会补的,会认真。”   高有才充满疑惑,不知道一直任性又随意的林晰怎么突然变性。   “我不想别人担心我。”   高有才慢慢露出一个笑容,“终于知道父母的苦了!那就尝试一下。”他满意地站起来,“本来你妈妈要我帮你补课,你知道我家里……”   “我知道。”   “我让顾慎帮你补课。”   林晰的心,“砰”地炸开了,杏眼大睁。   “我问过顾慎,他是愿意的,我对顾慎的能力很有信心,你妈妈说你要是坚持留在理科班,愿意支付他跟外面家教一样的价钱。”显然高老师说的就是林晰对着补习老师狂吐不止的历史。   顾慎、汽车修理店、流浪狗……各种元素从林晰脑海奔腾而过。   林晰一瞬间明白一切都是她妈和高有才挖的一个坑,只是刚刚还羞愤致死的自己,自动自觉跳了进去,帮凶当然还有顾慎。自己悲春伤秋,顾慎运筹帷幄!自己傻不啦叽到处找他,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形同陌路,现在可好,突然就变成自己的补习老师,就因为妈妈支付他钱,刚刚顾慎所有的担心的眼神,此刻都变得异常的讽刺。   林晰走出办公室,所谓无地自容,已经转成老羞成怒。她冲入教室,径直走到顾慎的座位边上,伸手压着顾慎正在看的书。   “你什么时候跟我妈达成协议了?!”林晰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语气不善,嘴唇微翘,引起周围几个同学的侧目。   顾慎看了林晰一眼,轻轻将书从她手掌下抽了出来,合上,放在书桌的一角,才慢慢说:“没有协议。”   “你以为我是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   顾慎愣了一下,“没有。”   “没有什么?”   “没觉得你是傻子。”   林晰愣住,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恰逢这个时候,班长进来吆喝,让大家下楼排队上体育课,林晰硬生生吞下一口气,“跟你没完。”接而甩头离去。   “你怎么跟科学怪人吵架了?”白沫沫看一路快走的林晰面色黑如锅底,陪着小心地问。   “一言难尽。”   “A long story。”白沫沫若有所思。   林晰继续气呼呼,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白了一眼白沫沫。   “辉子,人家说顾慎是数学竞赛第一名,去年明明不是你是第一名吗?”   黄瑞辉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林晰和白沫沫听到对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几天班里的男生都在偷偷议论,这个事情对黄瑞辉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人是领域性动物,此刻他的位置,愣生生被一个不明来历的人给轻松挤了下来,毫无前兆。   “那你参加比赛的时候又没有见过他?”那人继续问。   “没有。不过我黄瑞辉从来都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不管它是歪的,还是正的。”   “辉子就是霸气。”   等到两个男生走远,林晰撇了一下嘴角,“哼,数学竞赛第一名!”   “林晰,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这恨,是为哪般啊?”   林晰快速撇了一眼白沫沫,“我什么时候说我恨他,说得我跟他多有感情似的。”   “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语气,你的全身……傻子都看得到。”   林晰险些咬舌。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年少——顾慎,你是在解释吗   放学的时候,林晰背上书包准备飞奔回家,今天她什么心情都没有,除了想回到她的窝,把被子盖在头上,用铅笔狠狠戳死那个科学怪人。   “林晰。”清清凉凉的声音。   林晰僵立着,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谁在叫他,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林晰”两个字,像子弹一样,射穿她的心。她低下头,假装没听到。   “林晰。”那个声音没有一丝不耐烦。   “干吗?”林晰一咬牙,抿着嘴突然一甩头,直直看着顾慎。班里的人大部分都下楼去打球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也在陆续往外走,没人注意到他们。   “你可以找你喜欢的人给你补课,不要为难自己。”   看来自己的光荣历史已经人尽皆知。   “我就喜欢你!”林晰突然咬牙切齿地说。   顾慎的脸色变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什么时候开始?”   “我妈什么时候开始付你钱就什么时候开始?”   顾慎紧紧地抿着嘴,林晰知道,她成功激怒了顾慎。生气的顾慎,眼睛会变得很幽黑。过了一会,顾慎微微阖了一下眼,“那就明天。”说完,顾慎便转身离去,不再多说一句话。   一回到家,林晰自怨的表情吓了雪姨一大跳。林晰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垂头丧气地说:“雪姨,原来我也是很坏心眼的人,无耻又不可理喻。”   说完,跑上了楼,捂上被子,打上手电,摊开着画本,翻开前面的画,一张一张。挫败感悄无声息地升起,直到,画页停留在顾慎的那一页,那是那天顾慎不理会她,独自离开之后她在课堂上画的。卷着英语书的顾慎的后背,画着一个衰神的头像,旁边几字大字——我是衰神!   顾慎来上自习的事情跟他拿了第一名一样爆炸,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这是什么世道?!连最通晓班中秘史的班长也一脸困惑。   顾慎放好书包,越过班里好奇的眼神,张望了一下林晰的位置,看到林晰没来,便走过去站在白沫沫身边。   白沫沫对顾慎的突然到访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说坏话说了他不少,但是顾慎长得实在俊俏,自从年级第一名的事件发生,顾慎悄然进入男神行列,许多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顾慎的各种八卦,当然包括他的各种神秘莫测。   白沫沫看到顾慎没说话,赶紧说:“我叫白沫沫。”   顾慎微涩:“白沫沫,麻烦转告林晰,有不懂的数学题可以问我。”   “林晰只会抄作业,所以不会有不懂的时候。”白沫沫说完,满腔期待等着看顾慎。没想到顾慎也只是怔了一下,就点头离开了。   白沫沫咬着笔头,暗自坏笑着:“林大小姐,你就非要挑这个木头人吗?”   林晰照旧踩着铃声进入教室,白沫沫一见到她就用笔头指了指顾慎,“你的补习老师说有问题问他。”白沫沫的笑容诡异又狡诈,“所以我的作业收回。”   “连你也逼着我往坑里死。”   “受人俸禄,替人消灾,难不成你要让人丢饭碗吗?”   林晰撇了一眼顾慎,竟然发现有两个女生过去问他问题,时不时一阵窃笑,顾慎毫无意外的面瘫脸,小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等到两个女生都离开,林晰立刻拿着本子,大摇大摆地走到顾慎的座位边上,把本子往顾慎桌子上一放,说:“都,不,会。”   顾慎也不恼,打开数学书,低声说:“把凳子搬过来。”   “你作业做完了吗?”   “嗯。”   “给我抄一下。”   顾慎撇了林晰一眼,指头压了压书,“我给你讲一下晚上的作业的要点,然后我会从高一帮你补起。”   “你不帮强国叔了?”   没回应。   “我妈给的工资高一些?”   没回应。   “烧饼没饭吃了。”   没回应。   “你干吗要打工?”   没回应。   顾慎在纸上画了些图,仿佛刚才林晰所有的问话都是空气,“今天的作业不难,主要是这几个点。”顾慎在课本上用指甲划了几个地方。   林晰扭头趴在顾慎桌子上看别的地方。顾慎抬起头,抿着嘴看着完全不看他的林晰。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怎么没有动静?   林晰耐不住性子,连忙回头看,意外看到顾慎后背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两人视线相触,顾慎平静无波,反倒林晰慌乱了起来,本来想一个不理不睬无视路过给顾慎下马威,没想到自己乱了阵脚。   “看……看什么……”   顾慎收回视线,把书推倒林晰面前,重新说了一次:“今天的作业不难,主要是这几个点。”他的声音低沉,就像大提琴一样,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林晰嘴巴动了动,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顾慎又沉默了下来。“干吗不说啊?”林晰挑了一下眉毛,斜睨着眼前的人。   “我在等你。”   “我不是在么?”林晰鼓着嘴。   顾慎轻轻吸了口气,按了按书:“看这里。”林晰没办法,把视线落在那些让她头痛至极的符号上。   出人意料的是顾慎思路极其清晰,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很快就把很难的几个点给梳理出来,当林晰自己把一道题做出来的时候,竟然得意到不能自持,后仰呵呵傻笑了好几声。   好一会林晰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二,赶紧收回神元去看顾慎,竟然发现顾慎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她不由看呆了。   顾慎的笑,屈指可数。   “顾慎,你再笑一下。”林晰下巴微收,眼睛向上挑着看顾慎。顾慎收回笑容,转睛看着林晰,此刻的林晰轻盈透彻,完全没有了下午时候的跋扈。那曾经因为愤怒而翘起的嘴唇,此刻微微张着,顾慎莫名觉得一丝慌乱。他按了几下活动笔帽,指着第二道题继续讲。   林晰满腔的花痴脸像瞬间摔了个狗吃屎,悻悻地回到课本上,肚子里的肠肠肚肚为刚才的失态纠结得拧在一起。   林晰歪着头嘴里喃喃有词,把公式写在本子上,一头毛茸茸的长发不时扫到旁边顾慎写字的右手,顾慎不由缩了缩,和林晰保持些距离。   “我是妖怪吗?东藏西躲的。”林晰边写边拧着嗓子问。   “头发。”   “我的头发就这么自由。”   顾慎无声地叹了口气,改用左手写字。   “顾慎,你……还有什么不会的?!”林晰指了指顾慎的左手,刚刚她一直看到顾慎都在用右手写字!   “快做。下节课我给你从高一的课补起。”   “你是左撇子?”   “不是。”   “那你怎么左手写字也那么好?”   顾慎没再理她,开始写自己的加强习题。突然林晰想起了什么,把脑袋趴到桌子下看了一下,然后把头伸到顾慎面前,“你换鞋子了?”   顾慎皱皱眉头,好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轻轻地“嗯”了一下。林晰吃吃地笑了起来,顾慎换了一双深蓝色的布鞋。顾慎垂目,“那天走路没看清楚,鞋子被一块铁板刮破了。”   林晰眼睛瞪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顾慎,你!是!在!解!释!吗?!   看到林晰的反应,顾慎轻轻咳了一下。   “嗯……铁板!那你有没有受伤,我说你的脚趾头。”林晰咬着笔头。   顾慎想了一下,说:“不会受伤。”   不会受伤……林晰继续咬笔头,赫然发现顾慎的手按在了她的作业本上,她连忙唯唯诺诺地点头,把神元拉回到本子上。   林晰和顾慎接触越多,发现自己脸皮越厚。她发现顾慎只是冷淡,但是一点都不吓人,就算她错得惨绝人寰,笨得天下无敌,顾慎都会不厌其烦地说完一次又一次。   晚修的时候,林晰在自己座位的时间越来越少,在顾慎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全班人都知道顾慎被林晰的有钱老妈请来做补习老师,又引起了一阵争议。高老师一直也不做解释,只是在调整座位的时候,把林晰和白沫沫,直接调整到了顾慎的前面。   这天,黄瑞辉径自带着一个本子,走到顾慎座位旁,略带傲慢讽刺地说:“顾慎,我有问题请教,请问多少钱问一个问题?”   黄瑞辉的声音不小,安静的班内,人人都可以听见,瞬时间,整个班就被惊住了,纷纷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晰整个人几乎要跳了起来,双目圆睁,白沫沫也少有不淡定地围观。   顾慎缓缓抬头看着黄瑞辉,黄瑞辉眼里的敌意如此的深重,几乎不能容下顾慎。只见顾慎只是伸手,接过黄瑞辉的本子,问到:“问什么?”   林晰看到黄瑞辉的脸,已经变色,最让黄瑞辉不能容的,应该就是他把顾慎当作了竞争对手,而顾慎却从来不在意。白沫沫有一次开玩笑跟林晰说,可能黄瑞辉爱上了顾慎,才这么醋意大发。   忽然,黄瑞辉一拍桌子,“顾慎,你说你数学竞赛第一,我查过,我们这两年的竞赛,根本连你的名字都没有!你还在这里沽名钓誉,还敢跟同学收钱问问题,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班里一阵嘘声。顾慎竞赛第一的事情,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是从来不会有人真的去查证,谁也没想过,黄瑞辉真的去查了,最重要的是,居然顾慎根本没参加竞赛!   班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没有要解释的,还有其他问题吗?”顾慎抬目,和黄瑞辉对视。黄瑞辉怔了怔,不用看他都知道,现在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一阵羞怒,伸手就抓住顾慎的衣领,“顾慎,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耐,可以那么多的特权,还可以搞那么大的骗局而不知羞耻,林晰他们家一个月给你1800块的补习费,你也好意思收,你简直就是一中的耻辱,有种你就滚回二中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二中的学籍册上,也同样没有你顾慎的名字……”   “放开手。”顾慎别开脸,沉声说道,脸上的神色变得很冰冷。   班长如梦方醒,赶紧过来劝架。“辉子,不要冲动。”   黄瑞辉顺手一推,松开抓着顾慎的手,顾慎的后背撞到了墙上,发出闷闷的声响。“人渣。”黄瑞辉低声说道,然后气冲冲回到座位上。   林晰和白沫沫很紧张地看着顾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顾慎说到:“林晰,对不起,我确实收了你妈妈钱。”他的声音低低的,眼神幽暗,林晰突然想起那日激怒顾慎的情形。   她干笑了一下,摇了一下顾慎的胳膊,“你收我妈钱,又不是收我钱。”然后傻傻地呵呵了几下。   顾慎嘴角抿了一下,林晰小声说: “顾慎,如果我依旧光荣固守榜尾,你该怎么办?”   顾慎愣了一下,缓缓说:“那我就在榜首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好像大家都不喜欢年少时代的故事。。。不过小音早已经写好了。。。所以不会很快结束。。。   虽然看到点击数和留言不断下降会失落。。。不过我还是选择按照自己的思路写。谢谢!   ☆、那时年少——烧饼,这是姐姐   从那一晚起,林晰对顾慎的补课变得异常地认真。顾慎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脾气比小猫还顺。过了几天,连顾慎都有些耐不住,“林晰。”   “嗯?做错了?”林晰撇了一眼写得满满的作业本。   “不是。”   “吓死我。”   顾慎轻轻皱着眉,“吃糖!”林晰连忙从白沫沫桌子上拿一颗糖,很狗腿地看着顾慎,引来白沫沫一阵白目。   终了,顾慎只说了一句,“期末考我估计你数学能到班里中间偏后的排名。”   “哦?”林晰眉开眼笑,又从白沫沫桌子上抓了一颗糖,撕开糖纸,塞到嘴巴里,“顾慎,你是哄我开心,还是变相激励?”   “实话。”   “如果真的话,我总算没有砸你招牌。”   顾慎听了,轻轻叹了口气,“林晰,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   “不要……同情我。”   林晰僵住了,糖在腮帮子里,鼓起了一块,前面的白沫沫听了,连忙把头埋了下去,随手抓起一个本子乱涂乱画起来。   “你觉得我同情你!”林晰低垂着头,“我不听话,你们说我不懂事,我听话,你说我同情你。”   顾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只是此刻脸上多了很多为难的情绪,“就是,喜欢你有点脾气。”   前面的白沫沫扑哧笑了出来,林晰傻笑起来,用笔戳了戳顾慎的胳膊,“脾气,我很多也!”   顾慎嘴角弯了一下,林晰还没来得及再耍嘴皮子,就被一个怯怯的女声给打断了,“顾慎,我有个问题,班长让我来找你。”   林晰扁嘴斜睨那人,自从班里的同学知道顾慎收了林晰家的钱,一个个好像避他如蛇蝎毒物,现在来问个问题,还要打出一个班长的旗号。   顾慎和林晰看向班长,班长看到他们回看,立刻就转过身去假装写作业。   “什么问题?”顾慎接过那女生的本子,凝神看着。林晰有些无聊,也转过身去趴在桌子上。   “就是这条求概率的题目……”   林晰竖着耳朵偷偷听着,听着听着,有些不高兴。白沫沫撞了她的胳膊一下,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干吗黑脸?”   “哪有?”林晰摸摸脸,做了个嘴型。   白沫沫继续写,“你的本子打开半个小时了,空白的。”   林晰很无辜,在纸条上写:“刚才在问顾慎问题啊。”   “现在在发癫?”   白沫沫骤然吃痛,捂着小腿,林晰竟然老羞成怒,踢了她一脚。看到白沫沫的表情,林晰吓了一跳,“很痛哦!”   “当然!”白沫沫狠狠地又撞一下林晰的胳膊。   林晰露出一个投降的表情,然后闷闷地埋头,像蜗牛一样,在作业本上写了几个字。后面的女声像鬼魅之音,怎么也甩不掉,林晰忍耐着又写了几个字,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顾慎,你跟谁说话都这么温柔吗?!   林晰露出一个被雷劈的表情,赶忙往前翻了几页,这是物理作业本!林晰绝望地把头磕在本子上,头磕到桌子上的声音,把白沫沫和顾慎都吓了一跳。   林晰慌张之下撕下那张纸,揉成一团塞到抽屉里。   自那个女生之后,班里问问题的人日渐增多,三三两两,那个晚上顾慎几乎都在回答问题。   课间休息的时候,白沫沫拉着林晰去小卖部买可乐,还很豪气地请林晰喝,林晰想了一下,要白沫沫多买一杯。   “干吗?”白沫沫明知故问。   “给顾慎。”   “干吗我买啊?”   “顺便啊。”   林晰甜甜地接过两个杯子,白沫沫向来嘴硬心软。   放完修的时候,白沫沫重色情友,先行一步。林晰慢吞吞收拾着书包,眼角余光看着同样慢吞吞的顾慎。   等到顾慎背上书包的时候,林晰连忙背好书包,追了上去,“顾慎,你还骑车?”   “今天车坏了,在修。”   “那……坐我家的车?”   “我要去一下别的地方,先不回家。”   “去哪里?”   “去看烧饼。”   “你的狗狗?”林晰欢呼。“我也去。”顾慎有些无奈,林晰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顾慎的胳膊,“好嘛……”狗腿的神情里带着几分娇艳。   两人走到楼梯口,顾慎低头看着地面,扶着扶手,林晰的神色怔了怔,顾慎依旧一深一浅地下楼梯。   “你腿受伤了?”林晰指了一下顾慎的腿。   顾慎垂目想了一下,轻淡地点点头。   “要多喝骨头汤,还有鱼汤,这样才好得快。”   顾慎依旧只是点头,不过林晰一点都不介意,虽然顾慎没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一直有在听。   “我妈妈以前是大夫,对这些养生的事情一套一套的,有时候我都觉得好烦。”   顾慎转过头,看着林晰的侧脸,此刻的她微微嘟着嘴,不觉脚下晃了一下,顾慎连忙抓着扶手,沉气把注意力放在脚上。   一出校门,就看到刘建奔在门口张望,顾慎看到那黑色的车有些迟疑。林晰不以为然,拉着顾慎的胳膊,“上车!”   “刘叔叔,顾慎。”   “见过。”刘建奔笑着说,他看向林晰拉着顾慎的胳膊,露出惊讶的眼神。   “顾慎今天一起坐车,他车坏了,我们要去看烧饼。”林晰说完,自己拉开车门往里钻。“顾慎,你腿受伤了,你靠外坐。”   顾慎敛神坐入车内,林晰叽叽喳喳,很兴奋,跟刘建奔说烧饼的事情,没看到顾慎抱着左腿放入车内,只是刚好在后视镜里看林晰说话的刘建奔看到了,他疑惑地挑了一下眉毛,忍不住多看了顾慎一眼。   林晰没想到烧饼住在公园,刘建奔一看到公园就皱眉头,“笑笑……”林晰听出刘建奔的犹豫,“不担心吧。”她说着,好像是回答刘建奔,实际上是看着顾慎。   顾慎没吭声,他把手指放在嘴上吹了个口哨,一条短脸的狗就飞窜了出来,扑到顾慎身边。   顾慎摸着狗脑袋,轻声说:“烧饼,这是姐姐。”   “笑笑,别靠太近,太太说你对狗毛过敏。”刘建奔小声说到,说完还歉意地望了望顾慎。   “你对狗毛过敏?”顾慎不动声色,把烧饼拉到一旁。   “很小的时候,就一次,我妈就当圣旨了,再也不让我碰小动物。”   顾慎看得出刘建奔很紧张,他沉默了一下说:“那你别靠太近,烧饼是流浪狗,不像家狗那么干净,你远远看着就好。”   烧饼呜呜地叫了几声,好像很委屈。   顾慎连忙去俯身去摸烧饼的头,“不是说你,姐姐对狗毛过敏。”   林晰听到一声又一声“姐姐”,不禁失笑出声,一种莫名的兴奋在翻滚,她看着烧饼,此刻烧饼看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亲近。   烧饼撞了一下顾慎,顾慎走向一边,靠着大树滑坐下来,烧饼立刻窝到他怀里,惬意地翻开肚皮,四条腿朝天,狗脑袋往后耷拉着,一副享受的样子。   林晰惊讶地看着那一幕,她第一次看到顾慎露出柔情如水的表情,他轻轻挠着烧饼的肚皮,时不时摸摸它的耳朵,在它耳边小声说话。   林晰看了一眼刘建奔,显然刘建奔没林晰那么吃惊,不过脸上也带着笑眯眯的笑容。“刘叔叔……”林晰欲言又止,在刘建奔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大踏几步,跑到顾慎身边。顾慎微微诧异地看着林晰,烧饼转动一下耳朵,半眯着眼睛看到林晰,软嗒嗒地伸出一只爪子到林晰面前。   “烧饼,姐姐……”   林晰握住那只爪子,顾慎顿住话语,嘴角噙着笑,烧饼又伸出另外一只爪子,这回彻底地把头搭在顾慎胳膊上,闭目养神。   林晰傻笑着握着两只狗爪,心花怒放!“烧饼,烧饼……”她学着顾慎的样子说着。背后的刘建奔目瞪口呆。此刻的林晰高兴得就像三岁的小孩子,开始左右摇晃烧饼的爪子,而烧饼则像一条死狗一样,任由林晰乱搞。   “烧饼,呲牙。”   假寝的烧饼鼻子动了动,果然听话的露出狗牙。林晰哈哈哈大笑,玩得越发兴奋,顾慎看着已经浑然不觉周围的林晰,一瞬间失了神。   “烧饼,姐姐抱抱……”   “小姐!”刘建奔脱口而出!顾慎愣了一下,看向林晰。林晰全然没有听到,继续伸手要抱烧饼,烧饼很识相,眼睛没睁开,翻了个身,就滚到林晰伸出的双手边上。   “小姐,我对太太交代不起啊!”刘建奔终醒过来般,冲到林晰身边。   顾慎连忙抱住烧饼,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扶了扶林晰的胳膊,“林晰,听话。”   “啊?”林晰茫然地看着顾慎,发现刘建奔在身边,“林晰,听话。”顾慎再次轻轻说,好像怕林晰不高兴一样。   林晰好像从云端掉落,悻悻地耷拉着脑袋,“刘叔叔,我16岁了!”   “笑笑,刘叔叔答应了你妈妈照顾你,保护你,你想偷偷出来玩,刘叔叔什么时候不顺着你,不过要是你真的过敏了,或者被抓伤,我怎么跟太太交代,以后你怎么出来玩?”   林晰好像被激到一样,突然她把手一甩,愤怒地说:“我不要!我没那么蠢!蠢到我妈要把我当一个小BABY一样!我什么都不可以干,不可以喝可乐,不可以逛街,我就像一个蠢货,天天呆在家里,吃那个什么见鬼的营养餐,我连稻子和野草都分不清, A市的拉粉是什么味道,我从来不知道!就因为它是路边摊!”林晰越说越生气,胸口起伏,眼睛里含着眼泪,“就连我出来,都要偷偷摸摸的!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刘建奔什么时候见过林晰发那么大的脾气,为难地跟在林晰身边团团转。林晰走到树林的一边,背对着顾慎和刘建奔,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回家吧,刘叔叔,不让你为难。”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车子停放的方向走去。   顾慎放下烧饼,扶着树干站起来,刘建奔求助一样看着顾慎。   “林晰……”顾慎一脚深一脚浅地追林晰,林晰听到顾慎叫她,走得更快了,“林晰!”顾慎的语气严厉了些,林晰身体僵了僵,步子依旧没有停留。突然她听到顾慎的脚步声变得很重,而且很不平衡,她强忍着不回头看,那个脚步声越靠越近,一只手掌把她拉住了。   今天是顾慎第二次碰触她,也是认识以来的第二次。   顾慎抿着嘴,呼吸有些重。他把林晰拉到面前,林晰梗着脖子看着别处,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   “烧饼都笑你了。”他低低地说。   “那你也笑我吗?”林晰一扭头,鼓着嘴瞪顾慎。顾慎想了想,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抹过林晰的泪迹。   “不会。”顾慎松开手,垂手而立。   林晰看入顾慎的眼内,他的眼神如此清澈,看不到一丝谎言。   “回家吧。”顾慎的语调变得清淡,眼眸像蒙上了月光,柔柔亮亮。   “不回。”林晰想也不想说到。   “林晰,不要任性,有那么多人爱你,那是福分。”   林晰听完,象被一根断弦震到,她看向顾慎,顾慎的神情变得越发清冷,那份清冷里带着很深的哀伤。 作者有话要说: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也!   回忆想想,每一篇文都是不懂写作的工科生的涂鸦之作,放出来是求关注求共鸣,想想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100多个读者,是多么神奇的缘分!   小音虽然太阳狮子,外面热情浓烈,但是里面爱情宫位却很冷,难道这样写了冷淡的文?anyway,吃吃爱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耐性,这个文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专注力,下一个文,我就努力寻求突破吧!!!   小音鞠躬,谢谢你们的支持!!   ☆、那时年少——死穴不只有数学,还有800米   林晰听顾慎的话,去公园的洗手池仔仔细细洗了手,跟着刘建奔回家了。顾慎有些疲倦地回到那个大树下,烧饼再次跳入顾慎的怀里,不过这次不是撒娇,而是趴在他身上,默默陪伴着沉默不语的顾慎。   过了一会,“烧饼,你想不想你的狗爸爸和狗妈妈?”   烧饼在他身上蹭了蹭脑袋,呜呜了几下。   “我想,很想!”顾慎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撕开,放在手心上,“吃吧,姐姐给的。”烧饼伸出舌头舔了起来,没几下就用舌头把糖卷到嘴巴里。   顾慎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黑漆漆,他皱着眉头上楼,几步一停,右腿变得很沉,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顾慎轻轻地喘了口气,一鼓作气,上到二楼,一入房间,他立刻坐在床上,脱下裤子,假肢的接合处渗出了血。   这只假肢当年是香港一个慈善组织捐赠的,可以帮助顾慎走路骑车,但是并不适用跑步,今日情急,顾慎不管不顾地拖着左腿小跑去追林晰,跑几步已经疼痛难耐。林晰那时背对着他,没看到他跑得有多狼狈。   顾慎小心地卸下假肢,开始清理伤口,他一直很小心对待自己的腿,尽量不让它受伤,但是磨破是常有的事。   他不明白今天怎么如此看不得林晰哭。他想起从前妈妈伤心,爸爸一定会把妈妈追回来,绝对不会让她伤心离去。   顾慎合了合眼,让有些涌动的情绪平静,然后拿过床头的拐杖,去澡室擦澡。   第二天林晰去到学校,头低低的,天知道她昨日发什么羊角风,竟然当着顾慎的面大发脾气,刘建奔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小心翼翼,一副察言观色的样子。   林晰挠挠头,想到还要见顾慎就头皮发麻。做完早操,一入教室就看到顾慎在看书,林晰垂头丧气,整个犯罪分子投案自首的模样。顾慎掠眼看了她一下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之后继续看书,神情静静的,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林晰呲牙裂齿地皱着脸,白沫沫闲闲地瞅着林晰。   “大小姐,你今天气场弱爆了。”   林晰托着腮,有气无力。   “我想告诉你,800米考,快要到来了!”   符合白沫沫期待地,林晰露出了恐怖的表情,然后脑袋“砰”地,磕在了桌子上。   原来林晰的死穴不只有数学,还有800米。   学校的800米跑,是林晰的噩梦重温。林晰顶着一张被十八般酷刑虐的脸,一步一滴汗水地缓慢爬行。   林晰是班里的女神,但是真敢去追林晰的寥寥无几。平日男生们都是一张远观的状态,此刻却都在讪笑着看着要生要死的林晰。女生们几乎都到了终点,体育老师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结实的脸毫无笑意,手里的秒表就跟定时炸弹一样。   11月,竟然也会烈日当头,长时间没有下雨,空气里干燥得厉害,林晰觉得嗓子都要冒火了,腿下入灌铅般,怎么也挪不开。   “林晰,再慢一点啊,再慢一点你就及格了。”几个男生在跑道边不大不小地嘲笑着。女生们在树下乘凉,成绩擦身合格线的白沫沫趴在树下喘气,时不时嚷一嗓子:“林晰,加油啊!”   “林晰,快点!要不零分了!”突然体育老师的嗓音犹如炸雷一样,在体育场里响起。   林晰本想回一句,却发现连反应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长长的头发扎了马尾,但是汗湿的额头还是粘了很多碎落的头发,显得她越发的狼狈。   “侯徽,快去拉一把林晰。”见死相救的只有白沫沫了,侯徽凑到白沫沫耳边,小声说:“老婆,你下的圣旨,不许揪耳朵啊。”   “快滚!”白沫沫怒目一睁,侯徽连忙跑到林晰身边,“林大小姐啊,我奉旨来的……”   林晰翻了个死鱼眼,侯徽没办法,伸手拽着林晰的胳膊,连拖带拉,场外笑成一片。等不及的男生和女生,和体育老师嘀咕了几句,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顾慎抱手站在球场入门的地方,看着远处被侯徽拉着的林晰,不禁皱起了眉头,经过门口离场的同学看到顾慎都很诧异,那么多次顾慎都不上体育课,傻子也会知道顾慎是免上的,免上的理由只有一个——身体不适,但是身体到底有多不适,大家都还没怎么看出来,大多数人认为是顾慎的腿受伤了,所有走路有些跛,也就无法上体育课。   班长也看到了顾慎,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顾慎,既然免上,干吗还来?”班长很瘦很高,脸上戴着一副眼镜。   “班长。”顾慎轻轻点点头,眼睛追随好不容易到了终点的林晰,林晰要躺下,被侯徽死拉着走几步,缓过劲来的白沫沫在后面推她。   班长看了一下场内,又看看手表,“有空我们聊一下?”   顾慎踌躇了一下。“顾慎?!真的是你啊,顾慎!”体育老师的声音洪亮打断两人,把班长吓了一跳。   “老师好。”班长赶紧打招呼。   “施老师。”顾慎微笑。   班长惊讶地看到施老师快步走过来,兴奋地使劲拍顾慎的肩膀,“我说哪个顾慎,竟然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一中,那个时候看着你在二中,我不能把你挖到短跑队,真是把我气死。”   顾慎微微一涩,“谢谢施老师还记得我,这个学期刚转学。”   施老师低头看了看学员名单,“学校搞错了吧,你免上的原因是身体原因,我看你应该直接拿参赛成绩免试才对。”   班长再次诧异地看了看顾慎。高老师一直没太说顾慎的情况,只是交待免上自习免体育课,如今情况让他大大费解。   顾慎苦笑了一下,“施老师……”   “顾慎,到短跑队来,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你爆发力强,步子大,天生的短跑料,集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现在你是一中的人,好家伙!”施老师眉飞色舞,一拍大腿,居然伸出胳膊像哥们一样勾着顾慎的肩膀,慢慢往前走,班长有些尴尬,只好悻悻离开。   顾慎耐着性子听完施老师的话,说:“施老师,我免上的原因,确实是身体原因。”   施老师所有的兴奋嘎然而止!“顾慎?”他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慎,满眼难以置信。   “我腿坏了。”顾慎垂目,很快他抬起头,艰难地笑着说:“对不起,施老师,让您失望了。”施老师脸上的两砣肉抖动了一下,“顾慎……”   “我现在用的义肢。”   施老师扭头看着别处,顾慎静静站着,他已经令很多人失望了。过了一会,施老师才使劲眨眨眼睛,“顾慎,老师说什么都不对!我明白了!你要记得,无论怎么样,你都是好样的!施老师从来不会看错人!”   “记住了,施老师,我想跟你说一下林晰的事情……”   林晰伤兵一样靠在白沫沫身上,东倒西歪。   “也!那不是顾慎么?”白沫沫看着远处的顾慎,在跟施老师说话。   “好像跟施老师还很熟。”侯徽摸着下巴。   顾慎不知道在说什么,施老师频频点头。林晰呲牙裂齿地拧着嗓子叫唤:“沫沫,喝可乐!”   “真被你打败,侯徽,快去买可乐,大杯的,加冰。”   垂死的林晰,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陈梅优雅地坐在高老师的面前,合体的修身中裙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她的脸上化着淡妆,和面前木讷朴素的高有才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中很顾及学生和家长的隐私,专门划了一个独立小间用于老师家长会面,或者和学生深谈。   陈梅有些紧张,但是还是维持着平静的表情。高有才在翻林晰的作业本,他的眼镜有些滑落,架在鼻梁的中间,他审慎地用词:“林晰这段时间数学有进步,可能觉得自己能跟上,她自己也有了些兴趣。”   陈梅听了,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她是不排斥那个补课的同学咯!”因为数学补习的事情,陈梅当初太强势导致林晰对数学的心理障碍,一直让林孝濮很有怨言,曾经作为医生的陈梅也相当纠结后悔,所以那么多年,关于数学学习的事情,陈梅都是假装不在意,后来林晰是靠英语特长招入一中的,但是数学林晰却一直得过且过,谁知道快高二的时候,林晰竟然闹性子,非要去理科班,把陈梅气个半死,本来已经搬到文科班的桌子,也被林晰给搬回了理科班。   林晰从小陈梅监管甚严,林晰大多数事情也不会跟陈梅对着干,但是总有那么偶尔的一两件事情,林晰就会突然发拧,让陈梅措手不及。   “我看她还挺愿意和顾慎交流的。我问了顾慎,现在的作业都是她问完顾慎以后自己做的。”   陈梅眉头舒展,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说她对那个补课的事情,是不是心理上……”   “我也不知道……”高有才叹了口气,“我们就不动声色,也不要给她压力,现在她已经在路子上,我们就耐心等待。”   陈梅轻轻点点头,也同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过最近教体育的施老师找了我……说林晰的体能太差!”   陈梅有些尴尬,“林晰小时候体质不是很好……”   高有才摆摆手,“我知道,中考的时候,体育成绩你是找了人的。”   陈梅噤声。   “不过现在林晰已经16岁了,如果不加强体育锻炼,日后也会很麻烦。”   “高老师,我一直都很注意林晰的身体,体育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林晰妈妈,流水不腐,木枢不蠹,这个道理我想你懂。何况孩子们大了,一些大多数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别人也会嘲笑她的。”高有才的声音温温气气的,但是却让陈梅如坐针毡。   尤其那句“别人也会嘲笑她”,让陈梅的心一阵疼痛,立刻想到林晰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从来没想过林晰会因为这些被人嘲笑,她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不被污染,不被伤害!她要她的女儿像花一样,备受呵护。   陈梅走出办公室,外面学生的喧闹声在校园里沸腾着,到处都是张扬的笑脸,她远远看到林晰拉着一个女生下楼,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林晰提到过的白沫沫。她皱眉看着那个已经长到1米62的女儿,当年小小婴儿睡在保温箱里的样子已经无法思及,小时候常常出入医院打针吃药的记忆也被现在健康跳跃的林晰取代。   高有才刚才少有严厉地要求她不能再用车接送林晰,而要林晰走路或者骑车上学,通过这个第一步来增加体能,尤其在冬天的时候,这是最自然又不会让一个从来不锻炼的人有压力的增加体能的方法。   回到家中,陈梅跟林晰提了高有才的“建议”,她本以为懒洋洋惯了的林晰一定会嘟嘴耍赖,她还准备好了一番说辞,没想到林晰竟然是欢呼雀跃,如获大赦!   “妈妈,我要自己上学!”林晰勾着陈梅的脖子说,然后她跑出院子大叫:“雪姨,我的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妈蛋,累死人的一天!   好在晚上有场演出可以补充体力。      ☆、那时年少——庆祝林晰出狱   一早林晰推着自行车出了工具房,看到同样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着的刘建奔,就呆住了,“刘叔叔!”   “刘叔叔陪你。”陈梅缓步走出屋子。   林晰哀怨了一下,突然想到到底是前进一步了,立刻又高兴了起来,“刘叔叔,出发!”   早晨的清风,此刻对林晰来说,有无尽的意义!虽然战战兢兢,但是这是她脱离鸟笼的一步,她想,刘建奔和白沫沫真的是她的福星,自从他们出现,她的大海,便开阔了去。   为了庆祝林晰可以骑车上学,白沫沫特地从家里带来了薯片和香辣鸡翅!三个人拉上侯徽到学校外面的大排档吃了一顿,开小灶的钱当然就是林晰出了。   侯徽三番几次,因着白沫沫的关系,也和林晰熟悉了起来。   侯徽脸圆圆的,留着锅盖头,家里是卖海味的。他和白沫沫是邻居,是发小,从小光屁股长大。在他们两家里,早就把这两个人当自己家人了,只是在学校,他们不敢太放肆。   那天侯徽在800米考试的时候拉了林晰一把,林晰简直感激涕零,虽然死去活来也只有35分,总比零分稍微强点。第二天,林晰把侯徽当兄弟了。   “侯徽、沫沫,随便点,我请客,别客气!”林晰把中午刘建奔送过来的清炖鸡放在桌面上,抓起油腻腻的菜牌递给面前的两个人。   侯徽傻笑着,“唉呀,我以为大小姐很难伺候呢,原来也很平易近人啊。”   “说什么呢?”白沫沫掐了他一把,“林晰什么时候不是那么二啊。”   林晰嘀嗒,几根黑线掉下来。   “炒田螺、辣子鸡……”   “有鸡了。”侯徽打断白沫沫。   白沫沫翻了翻白眼,“那就……炸鱼……丝瓜汤。”   林晰笑眯眯地等着,大排档用几块布遮盖着,风把帘布吹起,林晰看到刘建奔居然还在远处的树林下,她立刻起身,跑过去拉刘建奔。   “那是林晰家司机啊?”侯徽摸着后脑勺说。   “对啊。”白沫沫说得无限同情。   “真好,沫沫,以后我们把铺子搞大,我也请个司机专门接送你。”   “你猪啊!”白沫沫拍了一下侯徽的头,“我有脚自己走好了,要不我就自己开车,找个人监视我么?”   侯徽委屈地摸摸被打过的地方。“人家想你享福也有错……”   林晰得意洋洋地跑回来,“刘叔叔吓跑了!欧也!”   “林晰你真放肆!”   “敬我的大福星,白沫沫小姐!”林晰拿起一个茶杯。   “干杯!”   “庆祝林晰出狱……”   三人茶足饭饱,偷偷摸摸擦干净嘴巴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班里,顾慎还没来,林晰提着一个塑料袋悄悄塞到顾慎抽屉里。   林晰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本书,打开竖在桌子上。白沫沫斜睨着林晰,冲着远处的侯徽,指了指林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露出一副被打败的表情。   顾慎正点走入教室,撇了一眼林晰,林晰脸色绯红,上面分明写着——心花怒放四个字。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兜,坐下,伸手到抽屉,然后他愣住了。他缓缓拿出那个塑料袋,虽然只是指尖碰触,他也知道是一袋骨头。   一、二、三!林晰在心里默数,猛一回头,果然看到顾慎在呆看着那个袋子。   “惊喜吧?”林晰甜笑,脸上带着等着顾慎表扬的神情,“给烧饼的!”   一丝笑意从顾慎脸上掠过。“谁让你中午不肯跟我们吃饭,哼。”林晰嘟嘴嗔怪到,“沫沫说鸡头鸡屁股鸡爪子鸡脖子狗狗最爱吃了。”   “谢谢。”   “饶了你。”林晰抬眼,发现顾慎的眼睛亮亮的,像铺上了一层水光,她想到顾慎抱着烧饼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眼神。林晰不由自主微涩,“我……我要看书了!”   “林晰。”   “嗯?”   “把你的书拿过来。”   林晰轻轻放下一本书——《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顾慎胸口起伏了一下,定睛看着那个封面,然后才缓缓从中间翻开,他的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抓了一把什么,放在书上,然后很快合上书页,把书往林晰面前微微一推。   “给你的。”   林晰刚才注意力全在顾慎的脸上,突然反应过来,她迫不及待翻开鼓起来的书页,“是什么?”   顾慎不说话,有些害羞地微微低头。   十颗水果糖!和那天林晰给顾慎的糖一模一样!   “给我的?”林晰明知故问。   “嗯。”   “为什么?”   顾慎又露出了那种为难的眼神。林晰坏笑了一下,暗自窃喜,小心翼翼地合上书页,把书塞到抽屉里。   “有糖吃哦。”白沫沫故意挤过来。   “哪里凉快哪呆着去。”林晰眯着眼睛,轻轻推开白沫沫。   “大小姐……”白沫沫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   “怎么?”   白沫沫欲言又止,看着林晰一脸懵懂,突然失去了揶揄她的兴趣,她叹了口气说:“林晰,你脑子是豆腐做的。”   林晰的脸垮了下来。   林晰一放学就冲下楼,跑入车棚,兴奋地推出她的自行车,在拥挤的人流中慢行。才出路边,毫无意外地看到刘建奔在四处张望,一脸焦灼。   “刘叔叔。”   “看到你就好了,笑笑。”刘建奔松了口气。他多怕林晰如出笼鸟,找也找不到。早上一路陪着林晰骑车过来,把刘建奔惊出一身冷汗。   一路林晰大呼小叫,左扭右摆,几次把路人连带也弄倒了,刘建奔一路又是指挥又是道歉……   刘建奔擦了把汗,苦着脸,“笑笑,能不能你先练习几天再上路。”   “今天挺好的啊,一路平安。”   刘建奔惨兮兮地黑着脸,“笑笑,记得靠边,尽量的慢,不许东张西望,手指要时刻握着手刹……”   “顾慎!”   刘建奔嘎然而止,林晰冲着已经掠身而去的顾慎大叫。顾慎右腿支着地回头,林晰使劲挥挥手,然后很得瑟地拍了拍自己的车。   顾慎见状忍不住 “呵”地笑出声。看到顾慎笑,林晰更兴奋了。   早上她一见到顾慎就难以把持地告诉顾慎她今天骑车上的学,那个时候顾慎微笑着看着她,一点都不惊讶,“恭喜你,林晰。”   “顾慎,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多高兴吗?”林晰摇着顾慎的胳膊。   顾慎任由林晰把他弄得东歪西扯,嘴角牵着笑容说:“知道。”他的声音,也仿佛带上羽毛,轻盈、柔软。   “顾慎,看我骑车。”林晰急冲冲,要赶上顾慎,刚一迈步子,撞上了脚踏,一声惨叫,林晰刚刚还神采飞扬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笑笑!”   “林晰。”   两个男人同时丢下了单车。   刘建奔赶忙扶着林晰,顾慎走得急,左腿僵态明显。   “痛不痛?”顾慎好不容易走到林晰身边,林晰的裤腿已经被拉了上来,她眼泪汪汪的,白皙的右腿上被刮下了层皮,伤口渗出了血来。   “痛——痛!”   如果白沫沫在一定说林晰抽风了,不过现在是刘建奔和顾慎。刘建奔有些慌乱,“顾慎,你帮我看着笑笑,我去买消毒水和绷带。”   “痛死了……”林晰可怜兮兮地摇着的顾慎。顾慎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把双手扶在林晰的肩膀上,“林晰,用一下力,我扶你到旁边坐着。”   林晰哼哼唧唧的,一瘸一拐,顾慎紧紧地扶着林晰,努力用右腿支撑着身体。   路边的石阶不远,几步就到了,林晰耷拉着个脸,坐在石阶上,顾慎去把自行车都推到一边,然后回到林晰身边,他慢慢地右腿用力,坐了下来,左腿平放着。   林晰愣愣地看着顾慎无法掩饰的不灵便的左腿,早忘记了叫痛。   顾慎小心捧起林晰的右腿,林晰的皮肤吹可弹破,细腻得几乎看不到毛孔,那道血口子在上面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他的手指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一下,伤口附近有些红肿。林晰缩了缩腿。   “给你吹一下。”   顾慎在伤口上吹气,林晰忍不住边缩边笑了起来,“好痒。”睫毛上还挂着刚掉的两滴泪水   看到林晰瞬间变化的脸,顾慎有些无奈。   “以后别着急。”   “你见到我都不理我就走。”   顾慎哑言,停了一会:“还痛么?”   “一点点。”   “晚上洗澡不要沾水,要不容易发炎。”   “我妈妈是医生……哎呀,坏了……妈妈看到要反悔了。”林晰扯着头发,一脸世界末日的样子。   顾慎扣着林晰的手腕,“别抓。”   “顾慎……”林晰巴巴地看着顾慎。   “可以说是体育课摔的。”   林晰欢呼,“顾慎,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啊!”   顾慎脸上挂了几根黑线。   “林晰,你蹲路边干吗?”   林晰抬眼,看到不远处侯徽和白沫沫脚尖点地支着车冲她嚷嚷。   林晰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指了指腿。白沫沫冲侯徽使了个眼色,用脚划着车子过来。   白沫沫冲着那伤口仔细看了看,又看看林晰那装死的表情,“猪哦,第一天就挂了!”   “沫沫,你只能叫我猪……”   白沫沫掐了一把侯徽的肥肉,“我会吃醋的。”侯徽眨巴眨巴眼。   白沫沫不搭理侯徽,跳下车,“没事了吧?”   “刘叔叔去买消毒水了。”   “估计会留疤。”白沫沫蹲在路边,托着腮。   “你是疤痕体质吗?”顾慎轻轻问。   “应该……不是……吧……”林晰话题一转,“沫沫,侯徽,你们去哪里?”   “本来说骑车去海边的。”侯徽摸摸后脑勺,看了看白沫沫,谁知道他媳妇会不会抽筋改主意。   林晰的眼睛噔地亮了,“海边?!我要去!”   三个人脸上立刻露出——你拉倒吧,都把脸转到一边。   突然一个抽泣的声音幽暗传来,“你们都不喜欢我……”   当刘建奔拿着双氧水和绷带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晰被顾慎、白沫沫和侯徽包围,那张阳光明媚的脸哪里还有半丝要死要活的迹象,完全是作天作地之后的颐指气使。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年少——早恋?!   刘建奔内心涌出一个不妙的念头。   林晰看到在不远处的树下,拿着消毒水纱布兀自发呆的刘建奔,“刘叔叔!”她使劲挥手。   “笑笑……刘叔叔帮你消毒一下。”   “不用了,我要跟他们去海边,你帮我找个借口不回家吃饭。”   顾慎低头,帮了一次忙,林晰便食髓知味顺竿爬。   刘建奔头皮发麻,陈梅在家,什么时候出现过林晰不回家吃饭的情况。看出刘建奔犹豫,林晰露出一个蛮横的眼神,使劲瞪刘建奔。   “要不说林晰没交作业被罚写悔过书?”   “擅自上教工厕所罚洗厕所也行。”   “八百米不及格罚青蛙跳。”   “上课讲话被高老师开小灶。”   “看课外书被罚站。”   白沫沫和侯徽七嘴八舌,两个人越说越欢。   刘建奔大手一挥,“停!”他转过去看着一副甩手掌柜模样的林晰,“笑笑,你尽给我出难题。”   “因为我最喜欢刘叔叔啊。”   侯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顾慎默默拿过被吓呆的刘建奔手里的消毒水和绷带。   “坐下!”顾慎小声说。   大家嘎然而止。顾慎小心拧开双氧水的盖子,“有点痛。”   林晰缩了缩,又变成了一只伤兵的样子,“有多痛?”她苦着脸。   刘建奔拿起电话。   “阿雪,太太晚上有应酬吗?”   “啊,你去问问?”   “干什么?笑笑晚上要排练,可能赶不回去吃饭。”   排练?众人扭头,刘叔叔果然气场强大,什么罚站青蛙跳都弱爆了!   “倒了哦。”顾慎说。“倒吧倒吧。”林晰的注意力全部跑到了刘建奔身上。   “太太晚上要有晚宴,好啊,那就别告诉太太了,免得她又担心。”   “没问题,我会照顾好她。笑笑也大了……”   “太太不觉得她大?那确实是……”   突然林晰“啊!”的惨叫一声,大家低头一看,林晰腿上的伤口上冒着白泡。   愣了一下的刘建奔赶紧继续接电话,“没什么,笑笑见到一只老鼠。”   “没咬到,老鼠被笑笑吓晕了。”刘建本嘿嘿笑了几下,挂了电话。他满意地回头看那几个小毛孩,三个人默默地伸出三个大拇指。只有一个人还在默默地包扎。   5人上路,安全起见,林晰坐顾慎的车尾,刘建奔骑一辆车单手拖林晰的车。白沫沫和侯徽在外侧夹带护航。   A市临海,几个人骑行20分钟就到了海边。5辆自行车在路边排开,人冲下了沙滩。面朝大海,所有人的心情都轻如飞燕,刘建奔忍不住开始踢踢脚伸伸手,林晰和白沫沫冲到水边,侯徽有些胖,在后面捡两个女生飞跑丢下的鞋子。顾慎一步深一步浅跟在后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沙滩上人不多,有几个小孩在玩沙子,应该是附近居民的孩子,有几个捞海仔的渔民,远处的渔船在海面上轻轻浮动,今天是天青云朗,海风徐徐,断断续续地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和林晰、白沫沫的打闹声。   顾慎眯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2年多没来过这里。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一个周末傍晚,他和父母一起来这里散步。那天父亲穿着一条翻领的T恤,灰色的长裤,母亲穿着灯笼袖碎花的连衣裙,他穿着球裤,把T恤脱了跟沙滩上的人踢球,踢热了把裤子脱了,穿着内裤跳到了海里。   一切本来都平淡无奇,不会比过去任何一次来到这里更加特别,但是就在此刻,他的记忆就像突然被激起,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地清晰。   那天的海风、那天的太阳、那天的气味、那天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这两年在医院挣扎求生,然后挣扎求死,再然后被人一巴掌打醒的日夜,是不是把这些本来非常美好的记忆都一一封存,让自己变得淡漠无痛。   “顾慎!顾慎!”远处隐约的叫喊声。   顾慎遁寻声音的方向望去,侯徽举着一个张牙舞爪的螃蟹,白沫沫和林晰在用力挥手叫他过去,他微微一笑,手撑地侧身站起,加快步子向他们走去。   “顾慎,侯徽好厉害,他抓到一只螃蟹!”林晰等不及顾慎的慢吞吞,迈着长腿跑到他身边,“他们说要煮螃蟹吃,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哦!”   侯徽捡了袋子,把螃蟹塞里面去,甩到顾慎脚边。“顾慎,搭炉子去!我去摸点贝壳。”   “我去跟捞海仔的买条鱼。”白沫沫也很兴奋。   林晰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她的长发被风吹起,掠过顾慎的脸,顾慎微微躲了躲,“痒不痒。”林晰呵呵地笑着,把自己的头发扯回来。   顾慎低头淡笑,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林晰,谢谢你!”   “谢谢我吗?”林晰惊讶地叫到,“我吗?我吗?”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谢我什么?”她背过手,娇嗔着靠到顾慎身边,把头往前一探,两个人的脸瞬间变得异常靠近。   两双黑漆漆的眸子对望,林晰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两人眉目流转,莫名忘记了呼吸。时光已然停止,世界只有两人。   仿佛过了一千年,顾慎跌入现世,他慌忙移开视线,“我……去搭炉子。”   林晰把头扭开,“我……我……去找沫沫。”   刘建奔远远看着,轻轻叹了口气,他向顾慎走去。   “顾慎……”刘建奔脸上挂着微笑,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刚才跟雪姨插科打诨的样子。顾慎垒了几块砖头,在往坑里放捡来的树枝。   “刘叔叔!”顾慎听到刘建奔叫他,赶紧站直。   “看着你们青春年少,真好。”   刘建奔看着远处的几个小孩,“但求珍惜。”他若有深意地看着顾慎,顾慎的脸微微发热,露出一丝无措,刘建奔拍拍顾慎的肩膀,“我这个老人家就不恶心你们这些小孩子们了,我去吃个面,跟前面的老头下个棋,7点我过来找你们,你要给我好好看着林晰,既然出来了,就高高兴兴地玩。”   顾慎刚要说什么,刘建奔摆摆手,踱着步子,只给了顾慎一个背影。   没一会,侯徽捧着一个大盆回来了。顾慎探探眼,竟然满满一盆的白贝!   “顾慎,快点快点,我馋死了。”林晰围着侯徽团团转。   “大小姐,你天天山珍海味,鲍汁扣海参伺候着,还好意思说馋死了。”   “不同不同!”林晰跺脚。她觉得原来自己过去16岁白活了,以前去旅游也没有这样玩过,过夜的活动陈梅从来没同意过。如今不但自己摸了贝壳,侯徽竟然随便捡了个破盆就开始煮白贝,这简直就是外星人的日子。   火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侯徽和顾慎把洗好的白贝和螃蟹放在炉子上,在路边上扯了几片芭蕉叶,把买来的鱼包成粽子,丢到最下面的火炭灰里,然后又扯了片完整的叶子盖在盆上。   天色已暗,林晰双手交合顶着下巴看着火光。香气渐渐溢出,大家的口水不自觉都涌了出来,侯徽捡了个棍子,撩拨那些白贝,“开了开了!”白沫沫叫到。   “再等会。”侯徽觉得热,擦了把额头的汗,撩开了衣服的下摆,白花花的肚皮涌了出来。   “啪。”侯徽的大肚皮被一个小手拍了下去,“林晰在呢,你别吓到人家。”   “怕什么!”侯徽懒洋洋的,“热死了。顾慎,你也陪陪我!”说完,他伸手去拉顾慎的衣摆。   “侯徽,你!”顾慎一副惊吓的样子,连忙闪开。   “都是男人啊,你扭捏什么,哪个男人不是这样。”侯徽也看出来顾慎徒有其表,其实脾气好得很,早就得寸进尺,扑过去跟顾慎扭打起来。   “OH MY GOD!”白沫沫不怀好意,唯恐天下不乱,冲过去,“侯徽,加油,侯徽,加油!”   林晰一看,哪里能让顾慎吃亏,也跑过去跳脚,“顾慎,加油,顾慎,加油!”   顾慎被侯徽搞得差点岔气,最后两个男生一高兴,把上衣脱了下来,扔到旁边的灌木上挂着。   火光把两个少年的上身照得通红,顾慎的上身精瘦,腹肌紧致,有着少年的单薄和锻炼而成的肌肉。因为打闹,他和侯徽的身上了粘着沙子。   林晰偷偷撇了顾慎一眼,脸不知怎么就发热了,她有些不自在地往白沫沫身边靠了靠。白沫沫没注意到,冲着一旁玩火的侯徽说,“侯徽,饿了。”   顾慎站起来,林晰连忙问:“干吗?”   “再摘点芭蕉叶。”   侯徽继续拨火,顾慎走到芭蕉树下,垫起右脚脚尖,斯拉几下,扯下了四片,又撕了几根小的木签,站在那里摆弄。   没一会,他叠出了四个四方形的小碗。   四只芭蕉碗毫无疑问受到众人的欢呼。“顾慎,本来以为你木鱼疙瘩,没想到比侯徽还能弄。”白沫沫毫不迟疑地往自己的碗里用树枝拨了些白贝。   顾慎微涩,把林晰的碗拿过,拨了几个,放在沙子上。“等一下。”他幽深的眼睛制止了林晰的毛躁。   “顾慎以前是不是参加过海岛生存训练营?”侯徽从炭灰里扒拉出那条黑乎乎的鱼。   “初中的时候。”   “我也参加过,怎么没见到你?”   “我第十一届。”   “我第十也。”侯徽伸出拳头,顾慎也握拳碰了一下侯徽的拳头。   “当时你过海游了多少时间?”   “42分12秒。”   “顾慎,原来那个记录保持者就是你啊!我游了42分28秒,我说被哪个王八蛋给刷了我的记录,原来是你啊。”   顾慎笑了笑,“现在肯定游不了。”   “呜呜,我也不行了。”侯徽使劲拍拍自己的肚皮。“我上高中就偷懒了。”   “你才知道,死胖子。”白沫沫用眼神狠狠地鞭了侯徽一下,“人家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你还没工作呢就学人家发福。顾慎,侯徽以前的外号叫猴子,现在……”   侯徽不干,指着顾慎,“他也不行了,不能只骂我。顾慎,你说,你现在还每个星期去参加游泳训练吗?”   A市的海岛训练营是需要选拔的,游泳是必修项,需要达到足够的游泳强度和速度才有可能被选入。   “每周去2次。”   以前的每周4次。水上和田径的混合训练,顾慎的体能是相当的出色,所以在市的田径集训上,顾慎的爆发力和耐力是很多同学无法比拟的。他曾被列入进入省队的名单,但是作为小学教师的父母却不愿意顾慎走专业体育的路子。   顾慎给炉子里添了把火,不用抬头也知道,林晰在托腮看着他。   “在哪里训练?”   “市体育馆。”不过是残联提供的福利,香港慈善组织提供的其中一项康复训练。   “人家还去两次呢,你这个死胖子就会吃……”   “老婆,别打了。”   侯徽抱头就跑,白沫沫叫着喊着去追杀,顾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们感情很好。”说完,把沙子上晾凉的芭蕉碗递给林晰。   “早恋标兵。”   突然,林晰僵住了!呆呆转睛看着顾慎,嘴里还含着一块贝壳。顾慎在弄那条鱼,没有注意到林晰的脸色。   早恋?!   林晰的心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Keep on going!      ☆、那时年少——怨忌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你总想每时每刻见到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他;   你会变得晕乎乎,每分每秒想着他在干什么;   你会悄悄地收起赞美闹腾腾地和他斗嘴;   你会踩着他的影子叫亲近他;   你会一早等着他,就为了缠着他没完没了地说话;   你会一见到他就欢呼雀跃;   你左顾右盼,唯恐他不高兴;   你会心跳头晕、你会辗转难眠、你会喜怒无常、你会语无伦次!   “啪!”   林晰把书盖在脸上——《堕入情网测试手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晰突然眼前一亮,书被拿开了,雪姨的脸浮在眼前,脸上的笑容极度诡异。   林晰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把书塞屁股底下。“雪姨,你怎么不敲门?”   “我不但敲门了,还叫你来着。”   “哪有。”林晰皱皱鼻子,“人家要睡觉了啦,你快出去嘛。”林晰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喉咙干渴难忍,她推了推雪姨,“雪姨,帮我拿杯水好不?渴死了。”   雪姨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晰,“这就给你拿。”   看到雪姨离开,林晰连忙把屁股底下的书拿出来,不由抚额,书的标题大得要命,生怕别人看不到。   林晰喃喃:“雪姨,你应该不认字吧。”说完,忍不住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呜,我要死了。”   那天晚上林晰离开沙滩,就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白沫沫说是不是吃了白贝里面的寄生虫脑残了。顾慎低着头,高深莫测。   第二天就是周末,林晰大大松了口气,没想到吃了早餐就被陈梅拉着去逛街吃饭。林晰不太喜欢逛街,常常在家里晃荡,不过陈梅不是这么想,她总希望林晰最终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嫁给一个他们夫妻都放心的男人,林晰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一个小公主。   林晰逛街百无聊赖,陈梅拉着她去了几个相熟的店,买了几身新上市的衣服,两人去了一个台湾人开的寿司店吃饭。   那个店上菜很慢,去的人都是会员客户,因为厨师大牌,所有的人都愿意等。林晰爱吃的店不是很多,其中这家算是最心水的。这家的寿司看着简单,可是入口时,好像里面蕴含千层滋味,在口腔里一层一层化开,每一颗米,都能在嘴里回香。   他们坐在靠落地窗旁的桌子,陈梅端起青色暗花瓷杯,缓缓喝了一口茶,她仿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林晰,林晰的头发披散开,静静看着外面兀自发呆。   今天本以为出来一天,忙忙叨叨可以把顾慎的事情弄淡,没想到依旧满脑子的顾慎,好多次都没听到妈妈在说什么。她把跟顾慎的相处翻来覆去回忆,也没想出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当然记得白沫沫曾经“诅咒”过她“为情所伤”,只是当一切悄然而至的时候,她发现都不在她的想象之内,又或者,她从来没想像过。   “笑笑,看什么呢?”   “……”   “笑笑!”   “嗯?妈妈?”   “看什么那么入神?”   林晰努力掩饰眼里的慌乱,“看外面的一只鸟,它在梳理自己的羽毛。”林晰指了一下窗外,窗外的树木繁郁,果然有一只黑色带花纹的鸟在用嘴叼含羽毛。   “那是喜鹊。”   陈梅踌躇了一下,继续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笑笑,听高老师说,你最近数学提高得很快。”   “嗯。”林晰拿出筷子,点了一下酱油碟子里的芥末,然后把芥末融在褐色的酱油里。   陈梅看出林晰没有抗拒之心,“那可要谢谢给你补课的同学。”   “嗯。”   “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到家里吃饭。”   “嗯。”林晰吮了一下筷子,豁然想起陈梅的话,“来……我们家吃饭?”   “不好吗?”陈梅有些诧异。   林晰干笑了一下,“您什么时候允许过同学来家里吃饭?”   陈梅僵了一下,她确实没想过,林晰把垂在胸前的头发拨到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幽怨之气。   陈梅忽然觉得林晰有些陌生,她一直以为林晰心里没什么想法,简单,纯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有了想法,并且学会了掩饰。林晰脸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怨气让陈梅觉得不安和失落。   突然她有一种至深又无法捉摸的恐惧——她可能会失去林晰。   陈梅调整了一下呼吸,“那找个天气好的日子,让雪姨好好做顿饭,谢谢你同学。”   林晰一惊,坐直了,“妈,您来真的啊?”   “当然,要不我闺女怨我。”陈梅说完,深深地看着林晰,只见林晰的眼内,瞬间闪过很多情绪,惊喜、不安又充满希望。   “能叫上沫沫和侯徽么?”林晰吞吞吐吐地说到。   “他们是谁?”陈梅皱眉,她相当不喜欢闲杂的人到家里。   “算了。”林晰放下筷子。   “下次吧。你爸爸也想好好谢谢你的同学。”陈梅此刻恢复了说一不二的语气。   顾慎把蒸好的馒头和咸菜摆在桌子上,还放了一碟香油荷包蛋。   “小冷,过来。”他冲着小冷招手,小冷走到顾慎身边,用手背擦了擦鼻涕,顾慎一把把小冷抱上凳子,然后走到厨房拿了条毛巾,给小冷擦了把脸,糊满干了的鼻涕的鼻头擦得小冷哇哇乱叫。   秋莲听到哭声,冲入屋子里。“顾慎,你又搞哭我儿子。”   顾慎没理她,小声问:“慎哥哥轻轻擦。”然后转身去厨房把毛巾打得更湿。   “不要不要。”小冷扭开头。   “脏脏哦,小鼻子会痛,慎哥哥保证轻轻。”   秋莲见到顾慎不理她,冲到顾慎身边,一把扯下顾慎的毛巾,“我儿子说不要啊!”说完,她把毛巾甩到,那条湿嗒嗒的毛巾斜歪着,挂在沙发的边缘。   秋莲见顾慎站那里不说话,不由冷笑了一下,“你二叔没你爸读书多,也没你们家那么多穷讲究。脏?你现在还不是靠着我们捡破烂的过日子。”   二叔走了进来,吼道:“又说什么呢?!”   秋莲一扭腰身,抓起一个馒头,塞到小冷手里,“吃!”她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头发依旧是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洗得掉色,还起了毛球。   顾慎握了握拳,他看向挂在墙上的美女日历,那是二叔收破烂的时候收的,一些单位发得多,当年的日历就被人当破烂卖了。   还有三个月。   顾慎走到桌子边,拿起一个馒头,转身跟二叔说:“二叔,我出去了。”   二叔点点头,也看向日历。他转眼看着秋莲:“你别吵,过几个月小慎一定会搬走的。”   秋莲脸色僵了僵,气焰也下去了一些。   二叔冷哼一下,“小慎是不是白吃白住,你心里有数。”   秋莲书才读了两年,为了进城,嫁给了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也同样没读什么书,可是她男人的堂弟弟住在城里,读书了,还当了中学老师。秋莲还记得第一次去堂弟家,她第一次见到那么亮堂的屋子,整洁无尘,不奢华却温暖。堂弟妹轻声轻气的,秋莲从小就习惯在一群农妇粗壮的吆喝声下长大,哪里见过这么温声细气的女人。她磨磨蹭蹭,看到自己的男人也是局促难安。   屋子里的沙发铺着碎花的布,茶几上摆着一个插满了百合的花瓶,入屋子每个人都换了双拖鞋,厨房里别说黑灰,就算是油烟都见不到。   当时她还是一个没变成女人的女孩,对一切冲忙憧憬,她幻想着进城可以改变一切,   她坐在那铺着碎花布的沙发上,喝着清香的茉莉花茶,茶几上放着切好的水果还有饼干……   回想自己家男人黑漆漆的屋子,每天要去在一堆别人不要的垃圾里翻来覆去,突然间她就开始恨为什么不是自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不是跟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结婚,不可以喝用茶壶泡的茉莉花茶,不可以也摆弄一下书本。   那一天她都沉默无语,到她走的时候,她回过头去看,却看到堂弟妹在拉扯她坐皱的碎花布!   一股恨意悄然而生,到底这城里人是看不起她!她坐过的地方也如此嫌弃,甚至等不到她走!   秋莲怨气地坐着,后来的日子当然把她那一点点曾经的幻想都冲没殆尽。她越来越像村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妇人,锅也不会擦,地也不会扫!每天只想着多从别人手里抠点钱回来。她后来再也不肯去堂弟家里,她不愿意再受那样的气,遭那样的白眼。她怨这个天不公平,为什么有人可以含着金钥匙出生,不用辛苦也可以住在大房子里,而她却只能在乡下长大,进城捡破烂,而她的儿子也只能住在黑乎乎的屋子里!   2年多前,那个让她妒忌得要死的一家人,竟然突然家破人亡!那个曾经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书架的男孩子,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自己也变成了残废,头无片瓦,还要在她家寄人篱下!   秋莲因此变得觉得欣喜的同时,却生出了更多的恐惧和愤恨!顾慎跟他妈妈一样,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内!   二叔闷闷地啃了个馒头,只吃了几口咸菜。自己的媳妇坐在那里,饭也不吃,头也不抬。他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好不容易娶了年轻的老婆,也不能给她什么,若果是她有什么怨言,他轻易也不想说她。   顾慎心高气傲,这一年在他们家,也不过因为居委会的监护权一定要落实。顾慎时刻在等着自己18岁的那一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   想起自己早去的堂弟和堂弟妹,他眼睛湿了。他抬起头,声音低哑:“我们对不起小慎死去的爸妈!”   秋莲跳起来,“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些亲戚趁着他们家遭了祸,顾慎在医院里像个死人,把他们家房子卖了把钱都占了,那就对得起他们家?我们拿了什么,不就拿了几万块钱抚恤金!那也给了顾慎看病用去了。”   “啪!”二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那几万块钱,你到时候一定要还给小慎!那是他父母……用命换来的钱!”   “我就不给!”秋莲红了眼,头发散乱,“监护权,那么多人怎么监护权落我们家,我们家是最穷的!如果不是你没用,怎么卖房子的钱一分没捞到。顾慎有香港人的钱,他自己去领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他一直就是个满肚子心眼的人,别看整天装模作样的,我跟人打听过,他手上有5万块!”秋莲伸出手,五指张开,狰狞地放在二叔的面前。   一个巴掌,落在秋莲的脸上。秋莲冲过去,抓着男人的袖子,“你打我,你打死我啊!你们家的人就活该这么短命!就算不死也落下个残废!我就看他们家不得好死!”   小冷吓哭了,哭声惨烈!“哥哥,我要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jj登录不了更新不了。。。。      ☆、那时年少——赎罪   顾慎骑上自行车,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拿着馒头,边骑边吃,今天他出来带了个背包。   转入公园,他打了个口哨,烧饼如期跳了出来。顾慎这次没有坐在那个大树下,他解下背囊,把口子大开。   “烧饼,今天带你去海边。”   烧饼犹豫着看着那个袋子,最终还是钻了进去,大半个身子被顾慎轻轻捆绑,露出一个大狗头。   “烧饼,别怕。”他背上背囊,因为负重,他的脚步变得不那么利索。   烧饼从来没来到过海边,一到海边就惴惴不安,使劲吠了几下。顾慎把车停好,把烧饼放了出来,没几下烧饼就在沙滩上奔跑起来,远远跑走,又跑回来到顾慎的脚边。   “烧饼,开心吗?”顾慎摸摸烧饼的头。他脱下右脚的鞋子,高高抛出去,烧饼一个跃起,用嘴咬住,欢快地摇着尾巴还给顾慎,顾慎又再次将鞋子抛出去,如此反复,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玩了多久,顾慎才穿好鞋子,那上面已经全都是烧饼的口水。烧饼知道游戏结束,乖乖钻回到背囊里。   顾慎给背囊捆绑,“烧饼,是姐姐带我来的,你要多谢姐姐!”烧饼的耳朵动了动,“呜”地叫了一下,头耷拉了一下,撒娇的样子。   顾慎把烧饼送回公园,仔仔细细地洗了手,没有直接回家,在路边吃了碗面,又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和肉菜,往一个旧城区走去。   林晰吃完饭,有些无聊,可是见到陈梅没有走的意思,就也跟着陈梅随便聊着。   突然,林晰问到:“妈妈,曾叔叔自从我上高中就没来过我们家了。”   陈梅一愣,“曾钰?怎么想到突然问他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一直觉得曾叔叔好高很帅!超级厉害的医生,穿着医生的衣服,只要看到他我就不怕了。没想到居然忘记了他那么久了。”   林晰托着腮,好像掉到回忆里。   陈梅轻轻皱眉,用纸巾在嘴角轻轻按了按。小时候林晰可没少跑医院,陈梅在的医院的医生,没几个不认识林晰。林晰爱哭,一哭,哭得撕心裂肺的,整个医院都能听到,只有曾钰来了才能止得住。   “曾叔叔还是那么帅吧,他有没有生宝宝?”   陈梅微微低头,放下杯子,“当然。我们回家吧,爸爸该着急了。”   林晰挎着陈梅的胳膊,“曾叔叔以前会背着我从一楼跑到六楼,然后又跑下去,把我颠得头都要掉下来了。”   “只有曾钰才能搞定你这个爱哭鬼。”   “妈妈不许泄密。”林晰缩缩脖子,娇嗔。   顾慎把车停在一个单元楼前,那是旧时的医院房改房。顾慎提着腿上楼梯,每一步,他都觉得很沉重。   防盗门已经掉漆,门外堆着垃圾。顾慎绑好垃圾袋,转身又走下楼去。一上一下,顾慎的腿开始隐隐作痛。   终于又回到那扇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好一会,那个门都没有回应。顾慎耐心等待着。   门嘎吱被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奶奶。”顾慎端端正正站着,脸上却是很卑微的表情。屋内的那个老太太松开门把手,漠然地转身,顾慎推开门,走入屋内。   屋内一阵腥臭和发霉的浑浊气味。顾慎放下背包,娴熟地打开窗户,把菜放入厨房,把日常用品摆入柜子,然后拿起扫把拖把开始搞卫生。那个老太太坐在房间里的一间房里,木然坐着,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同样没有表情,棉被盖得严实,毕竟开始进入冬天了。   顾慎把客厅和阳台的卫生搞好,便走入房间。他似乎习惯了这种沉默,他淡笑着说:“奶奶,今天天气好,出太阳了,我带曾医生到阳台去晒晒太阳。”那老太太依然木然,不理会顾慎。顾慎没理会,拉过床边的轮椅,轻轻掀开被子。床上的人眼睛直直的,嘴角还淌着点点涎液,头上的头发被剃光了,头皮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床边的老太太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她慢慢转动眼珠,眼内隐含着复杂的恨意和无奈。顾慎锁好轮椅,右腿顶着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轻语:“曾医生,我们去晒晒太阳。”他把手放在那名男子的颈下,咬牙把床上的人扶起。顾慎的左腿虚放着,几乎靠右腿用力,负重的右腿不禁有些颤抖,他喘了口气,一鼓作气把曾钰拖扶到床沿。   顾慎抱着曾钰一起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男子,眼内泛起了泪光,他强忍着把眼泪掩盖过去,仿佛发狠一样,发力硬生生把曾钰抱到轮椅上。才放好曾钰,他的膝盖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好了,曾医生,我们走吧。”他缓缓推着轮椅往阳台走去,阳台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曾钰来到阳光下面,眼珠子略为转了一下。曾钰的脸一看就是久病的面容,苍白和瘦削,无神无力。仔细看看,可以看出他曾是一个美男子,浓眉大眼,骨架子很高,足足1米8的个子,此刻却完全无能地坐在轮椅里。   顾慎小心的把毯子铺好,摆好曾钰的手脚,“曾医生,我去做饭,等会陪你说话。”   厨房里传出熟练的切菜声,没一会,米饭的香味便开始飘出,突然屋内的老太太冲入厨房,拿起一个鞋子,发了疯一样打顾慎的后备,“打死你这个害人精,打死你这个害人精!”鞋子无情落下,顾慎握着菜刀,木然站着,默默承受。他的眼睛看着厨房的窗外,那个城市的景色,此刻在他看来如此灰白。随着一声一声声嘶力竭的叫骂,老太太眼内流出了浑浊的眼泪。她如此恨,可惜又有何用!老太太打累一样,终于歇停了。顾慎继续默默做菜,煮了软烂的山药粥,蒸了个排骨,炒了个豆角。   等顾慎把菜摆好,那老太太从阳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那桌子菜,突然她开口了:“以后你不要来了。”   顾慎一僵,嘴角就抿了起来,眼神也变的阴沉,“奶奶……”他垂下手,有些无措,他微侧过身,看着阳台上默默无声的曾钰,眼角含着泪,强忍着没掉下来。   有一种悔恨和愧疚,无法言语,却如蚀骨之痛,时刻蚕食着内心!   “你来也还不了小钰给我。”老太太说完,老泪横流。“你又可以来多久?你还有青春,你还有机会,小钰没有。”   顾慎眼内的泪水终于掉下,突然他扶腿,艰难跪下,“奶奶,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都是我的错!我做什么都不能挽回曾医生的健康,如果可以我宁愿坐在那里的人是我!奶奶,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顾慎咬咬牙,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突然他也觉得绝望凄凉得很!   “出去!”老太太不看他,用一种很冰冷的声音说道。   顾慎跪着,看那个倔犟的老人,在静默里,最终顾慎惨淡地笑了一下,艰难站起来,从裤兜里拿出600块,轻轻放在桌子上。   “奶奶,您现在不愿意看见我,那我先走了,下周末我再来。”   老人听完,身子轻微摇晃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顾慎走到阳台,轻轻掖了一下毯子,“曾医生,我回去了,下周再来陪你说话。”   顾慎走出小区,虚脱一样滑坐在墙边。腿痛得要死,他满脑子却都是他一把推开曾钰,曾钰失足掉下楼梯的样子!   那时候曾钰即将升副教授,年轻有为,他本不是顾慎的主治,只是因为听说了这个少年在去参加数学竞赛路上遭遇车祸,同行的妈妈当场死亡,那个孩子则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大受打击的父亲在妻子头七那天在从殡仪馆赶回医院的时候精神恍惚,冲了红灯都不自知,被快速冲过的货车撞飞了。顾慎醒来已经是2个月后!他看到的是自己已经残缺的身体,父母的骨灰盒!还有就是家里的远房亲戚纷纷接管家里的财产分配,他曾经温暖的家已经变成钞票,部分成了他的医药费,部分进了他人的口袋!   这大约是曾钰听过的最惨的事情,让一个15岁的少年承受这样的巨变是何其残忍。   那时顾慎时而进入极度抑郁的状态,时而进入躁狂的状态,他几次要爬上医院的楼顶自杀,都被人救了下来,每次的疯狂都把顾慎的残肢折磨得血肉模糊。   曾钰曾经在顾慎被打了安定的时候去看过顾慎。床上的少年形销骨立,左腿从大腿中部就凹陷了下去,即便睡着之后,都是满脸的惊恐和绝望,常常不自觉地抽搐几下。   顾慎靠在墙边,直挺挺地,强撑自己不要倒下。从他意外把曾钰推下楼,护士长一个巴掌打过来的一刻,他便不再允许自己再倒下去!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顾慎扶着墙根站起,一瘸一拐!忍痛骑车到了百利车行,他的脸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刘强国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人都立刻低下头去假装若无其事。   顾慎去到工具房,扯下假肢,拿起医药箱里的纱布包扎了一下,换上工作服,把左腿多余的裤腿卷起来,拿起工具房里的拐杖出到外面。刘强国看他一眼,指着一旁的零件,“配一下那边的配件。”顾慎二话不说,便坐下无声做了起来,那段残缺的腿显得格外孤独。   到6点的时候,刘强国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小慎,这个月的钱。”   顾慎拿过点了一下,留下一半,剩余的递还给刘强国,“强国叔,这个月都在学校,没那么多钱。”   “你跟我计较什么?!”   “家教……挺多的。”   “能有多少?!你要给你二婶生活费,要给曾医生生活费,还要留钱给自己租房子上大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爸妈那几万块钱抚恤金,你也给了曾医生了。”   顾慎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刘强国继续说:“家教的钱多,我想你更喜欢的是呆在学校。”   刘强国把钱塞到顾慎的手里,竟然看到顾慎的眼内已经含满了眼泪。刘强国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压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苏苏和sa的留言,很宝贵,thx   苏苏,能给我你的微博么,我去@你!      ☆、那是年少——真相   到了周一,是高二年级的劳动日。这一天整个高二都停课参加全校劳动,各班的班长安排分配人员到不同的地方劳动。   侯徽被安排去了饭堂负责帮忙切菜,林晰被分去办公室,白沫沫被分去植物园,顾慎留在班里帮老师改试卷。   “顾慎,我们聊一下。”上次班长约顾慎,被施老师打断,这几天班长不甘心,看着大家劳动日都在干活的时候,他走过去,打断了正在改卷的顾慎。   顾慎放下笔,跟班长到了小会客厅。顾慎第一次来会客厅,他看着班长把门虚掩上,看了一眼沙发,到底是没坐下来。   班长看到顾慎没坐,径直走到顾慎面前,看着温淡的顾慎,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尴尬,他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同学,他身上有一股远超同龄人沉静的气息,又或者那种死水的气息,好像那里有一个深潭,无人能够触及。   林晰和李建在办公室帮老师拆窗帘,林晰负责拆拆窗帘上的扣子。   “林晰,你帮我去小会客室把那里的桌布也给收来。”一个值班老师抱着一团桌布说。   “好的。”林晰把手里的窗帘扣子放在桌子上,“直接送到洗衣房去。”值班老师补充到。   班长轻轻掩嘴咳嗽了一下,“顾慎,你新转来班里,也有大半个学期了……作为班长,我也很想了解你现在……适应得怎么样?”班长斟酌着,好不容易才说完。   顾慎从一入班引发的关注和争议,超过了任何的插班生,甚至其他班的同学都有在议论。在他眼里,顾慎像一个谜,他沉默,清冷,很多事情置身事外。   但是同学有求时,他也不会拒绝。高老师少有地不跟他提及顾慎的过往,但是他看得出高老师非常关照顾慎。   通常来说,即便顾慎是资优生,高老师也不会偏袒到他可以不上自习,而且还会允许他收同学的钱进行补习而不阻止,如果说顾慎是贫困生,高老师也没有主动提出要给顾慎申请助学金。   那日看到施老师和顾慎的谈话,他明白顾慎至少曾经是体育资优生,从他的考试成绩,那么也是学习资优生,一个至少曾经有辉煌成绩的人,加上很多神秘的经历,成为了整个年级都在津津乐道存在。   但是他好像没有朋友,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独来独往。   “已经适应了。”顾慎的回答打断了班长的思绪。   “顾慎……”班长犹豫了一下,“你是可以免自习免体育课,这是学校同意的,高老师没有跟我说过为什么。班里有很多活动,你也没有参与,还有,到现在,班里的同学对你,都觉得你难以交往,作为班长,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顾慎微微侧过脸,看着沙发上的一个点,很久都没作声。   “也许参加几个活动,我想你会可以更快融入集体。”班长看到顾慎不说话,又试探地问了一下。   林晰快步走向小会客室,到了小会客室门口,正要推门,却发现门虚掩着,里面有人在说话,她从门缝看去,竟然看到顾慎和班长两个站着,虽然他们声音不大,如果贴近门缝,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劳动日,我参加了。”顾慎淡淡说到。   “我说的不是这种活动,我希望你可以参加一下男生的团体活动,比如足球队,上次李建找你,你作为新插班,这样拒绝他的好意,男生们也会对你有意见。”   顾慎默默的,班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日施老师说你是好苗子,说明你是体育资优生!”   顾慎转目看着班长,他突然拉起左脚的裤腿,“我参加不了。”   班长低下头,腾腾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了惊吓的神色。   门外的林晰瞪大眼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顾慎的义肢是仿真的,但是依旧是不同真实皮肤的光泽!林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顾慎放下裤腿,淡淡说了句:“抱歉,我可以走了吗?”   班长嗫嚅着,“可……可以了。”他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顾慎转身离去,门外的林晰如惊兔一样拔腿就跑,顾慎拉开门,看到走廊尽头狂奔的林晰,她的脚步是那么慌乱!不由地,他轻轻地抿起了嘴角,左手放在了左腿上。   “顾慎!”突然班长追出来,“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倒是吓到你了。”   班长更加局促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介意。”顾慎独自离去,留下班长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顾慎站在阳台向下看,看着林晰从一楼的中庭往外跑,一直钻入游泳池边的小树林里。顾慎停住凝神看着那小树林好半天,林晰都没从里面出来,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今天虽然劳动日,但是还在上课时间,除了高二的同学,其他人都在上课,参加劳动的同学并没有在这片小树林值日的。   顾慎慢吞吞走进去,不远处就是他背英文的地方。他不知道林晰躲在哪里,树林里静悄悄的。   “顾慎……”突然一个有点哑的声音,低低地叫他。   顾慎循声望去,看到林晰从一棵树后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手指扯着衣角,有点手足无措而又有些可怜的样子。   顾慎走过去,微垂着头从高处看着林晰。   “吓到你了?!”本是疑问句,此刻却成了肯定句。   林晰眼泡红肿,讪笑了一下,“没控制住,就跑了……”   顾慎刚要说什么,却被林晰打断了,“我哭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其实无论你几条腿,你对我来说,都是顾慎,都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   顾慎震了一下。林晰的眼睛因为向上看顾慎,此刻显得特别的大。她已经抹去哭意,露出了笑容。   如果说前几天林晰还在独自纠结不敢去见顾慎,此刻她只愿看到他渐露暖融的脸。   顾慎把手伸入裤兜,犹豫了一下,握着拳头拿出手,伸到林晰的面前。林晰摊开手掌,10颗糖就放在了她手上。   “顾慎,你以后每天都要给我买糖。”今天林晰把长卷头发梳了两条辫子,她一甩头,辫子便略过顾慎的脸,林晰踩着步子,往树林外走。   走了十来步,林晰回头,“顾慎,我妈说要请你吃饭!”她露出一张巧笑的脸,全然不顾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一中的劳动日跟放假普天同庆一样,这是没作业没课程的一天,三点半便全部结束。白沫沫拉着林晰去打羽毛球,林晰哪里打得了,打了几下就在旁边看候徽和白沫沫打。   因为场地被体育课都占了,白沫沫他们是在相对空旷的场地上拉网画线打的。候徽杀球杀得狠,可惜白沫沫也是个女汉子,一点都不让须眉。   打了一会,候徽停下来擦汗,“怎么不拉顾慎过来,刷我记录,看我一个必杀球!”候徽狠狠做出一个扣球的样子。林晰一愣,被白沫沫推了一把,“快去把顾慎叫来。”   “人家没搞完吧。”   “快4点了,老师都要收回卷子了。”   林晰慢吞吞的,挠了挠头。   “林晰,你去找顾慎,沫沫,再来!”候徽挥挥拍子。   林晰继续磨蹭,“候徽,你平时不是挺怕沫沫的么,怎么现在一点都不绅士了?”   没等候徽说话,白沫沫已经开声了:“打球让球的,是顾慎跟你。”   候徽“噗”地笑了出来,他一扬拍子,球飞高了,挂在了树上。三个人同时昂着头,看树枝上的白点。   “还有球吗?”候徽问。   “就一个。”白沫沫答。   “我有鞋子。”林晰高兴地说,然后一只鞋子飞到了树上,林晰的笑容僵住了。   候徽和白沫沫目瞪口呆地叉腰看着林晰,“你是猪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林晰的脸又垮了,一只脚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她犹豫了一下,说:“候徽,要不你把球拍扔上去,看能不能把我的鞋子弄下来?”   候徽狠狠瞪着林晰,林晰一跺脚,脱下了另外一只鞋。真是不舍身,何成仁……只是林晰的另外一只鞋子也光荣挂在树上了。   候徽一拍脑门,“我的大小姐!”他捂着眼睛!“你让我怎么办啊!”   林晰立刻露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闲闲地坐下来,“反正你搞定。”白沫沫也跟着坐下来,留下一个捶胸顿足的侯徽。   “我去找竹竿。”侯徽郁闷地说。两个女子点点头,没有丝毫同情。   林晰和白沫沫叽叽喳喳,没一会,侯徽回来了,没有竹竿,不过后面跟了个顾慎。林晰的眼睛顿时瞪大,早晨的事情一闪而过,不由地她的眼睛落到了顾慎的腿上。   侯徽面露得意之色,“顾慎说他会爬树。”   “噗!”两个女子喷了。   “顾慎,她们居然不相信,露一手,镇镇她们!”侯徽很欠打得撇了顾慎一眼。顾慎的眼睛落到林晰穿着袜子的脚丫子上,已经进入冬天,虽然南方不是很冷,但是终归是冬天了。他不由地皱皱眉。   顾慎抬眼看看树上那个球和两只鞋子,黑色的皮鞋就挂在树丫的前端,他又打量了一下那棵树。   “顾慎,你不会真的会爬树吧!”林晰跳起来,刚刚以为侯徽说笑的,如今看顾慎的神色是要来真的。“没有竹竿吗?”林晰变得气势汹汹。   “没有。”侯徽摊手。   “算了,我光脚回家。”林晰露出不在乎的神色。   侯徽和白沫沫斜睨着林晰,一脸嫌弃。   “我脱一下假肢。”突然顾慎说到,说完他便向树下走去。   假肢?!   侯徽和白沫沫当场呆立!两人面面相觑,求证自己有没有听错。林晰一个箭步冲到顾慎身边,“不用啦!”她拉拉顾慎的胳膊。   “这个树比较好爬。”顾慎垂目,拉起运动裤的裤腿,一条假腿顿时显现出来,当场的三个人再次惊呆了。顾慎根本不看他们,很熟练的把义肢退下,依靠在树干上,他本来完整的身体,瞬间就变得残缺!   现场一片寂寂。   林晰才看清顾慎的腿从大腿中部就开始不见了,裤腿空空垂下,虽然她早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那条义肢依靠在树干上,显得尤其的孤独。侯徽的嘴巴张开,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出来。顾慎把裤腿打了个结,踢掉鞋子,两条腿夹着树干。   顾慎爬树只有一只脚可以用力,左腿只可以辅助,那棵树有点倾斜,没几下他居然就爬到中间的树丫处。顾慎微微喘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林晰仰望着,突然有一种异常出离的感觉,此刻的顾慎和平日看到的顾慎大不同,一瞬间她看到顾慎的笑容,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却灿如夏花,仿佛一颗久远沉寂的种子的破发。   忽而头顶传来哗啦啦的摇晃声,顾慎竟然已经靠近挂着鞋子的那个分支,正在摇晃那根树枝。   “顾慎,你别掉下来。”林晰大叫。   “哥们,下来,我接住你!”侯徽夸张地叫嚣。   白沫沫两手在嘴边合并,做成一个喇叭。“顾慎,我崇拜你!”   顾慎嘴角微微牵着笑容,嗖嗖两声,黑影从天空划落,然后跌落地面。“大小姐,赶紧穿鞋。”侯徽嚷嚷。   顾慎下树很快,一溜就下来了。他坐在树下,给自己套义肢,三个人很没义气地围观。侯徽拍拍顾慎的肩膀,“哥们!”他伸出大拇指!“我侯徽心服口服!”   白沫沫手撑大腿,好奇的眼神赤裸裸的,顾慎穿戴假肢的动作很快,一气呵成,瞬间他就变成了那个完整的顾慎。   林晰晕乎乎的,不太敢看,眼睛撇过顾慎的头顶。“顾慎,你穿好了么?”   白沫沫露出一个很二百五的表情,“他穿好了,你不敢看啊?”   顾慎轻轻看了看林晰,“鞋子。”   “哦。”林晰恍然大悟,连忙把鞋子套在脚上。   到四个人相对的时候,突然一种莫名的尴尬便蔓延了,顾慎微垂着眼帘,白沫沫也收起了好奇的眼神,侯徽无声地把手搭在顾慎的肩膀上。   “我们会保密的。”侯徽说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白沫沫使劲点头,顾慎憋了半天,好像也没找到合适的话说,“我请喝可乐!”林晰傻兮兮地笑说。   欧也!全民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忙劈叉了,忘记更了,sorry哦。。。      ☆、那时年少——牵手   过了大半个月,学校里竟然都在传言顾慎的腿的事情,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晰竟然也在上厕所的时候也听到两个低年级的女生在讨论。   林晰一下子就从厕所里冲了出来,响亮的开门声把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   “背后讨论别人很没道德也!”林晰一边洗手一边狠狠地瞪着那两个女孩子。   两个女孩脸红了一下,很快反击,“关你什么事?”   “那又关你们什么事?”   两个女孩咬咬牙,互相拉扯了一下,给了林晰一个白眼球就走了。林晰跑回教室,一见到白沫沫就把白沫沫拖到位置上,顾慎不在,林晰立刻压着声音说:“你们说出去的?”   显然白沫沫也知道了,立刻举手投降,“不是我们啊!我们跟顾慎是朋友,怎么会出卖他!”   林晰一下子没了话,白沫沫吞吞吐吐的,“林晰,你刚才的眼神好凶恶啊!我从来没见过!”林晰没接话,旋风一样跑到班长身边。   “班长!”林晰抱着手,班长坐着,林晰一副居高临下目空一切的表情看着班长,“顾慎的事,是不是你说的?!”林晰的语气有些冷厉,带着怨怒!平日松松散散、庸庸懒懒的林晰,第一次露出这么凌厉气息,让毫无准备的班长忍不住退缩了一下。   “林晰,我保证不是我说的,不过也不排除其它人打听了。”   林晰咬了咬唇,二话不说,甩头而去,甩开的头发扫到了班长的眼睛,把班长眼睛刺疼了一下,班长也没敢说话。   转过身去的林晰一下子看到了白沫沫拉住顾慎在说什么,顾慎的眼睛远远地看向了她。林晰的眼帘轻轻颤动了一下,只见顾慎的脸色淡淡的,反而好像担心她更多一些。   很快就上课了,中断了一切。一节课下来,林晰的脑子都跟糨糊一样,顾慎就在她后面,她却不能说什么,把她憋得差点内伤。   放了学,白沫沫很自觉溜走了,今天的林晰很陌生很陌生!过去的林晰在意过什么?如今就像一个护犊子的大野狼。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林晰转过身去,显然顾慎也在等她,意识到这一点,让林晰涌出了一丝甜意。   “林晰。”顾慎先开的口。   林晰静静地看着顾慎,“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顾慎语调低低的,很暖柔。“这是事实。”   顾慎发现林晰的眼内瞬间漫上一层水汽,顿时有些慌乱。他目光落在林晰放在他桌子上的手,有些笨拙地很快拍拍她的手,“别哭,真的不介意。”   “顾慎,你在石头爆出来的吗?这样都不介意。”   “那……你介意吗?”顾慎皱眉,犹豫了一下问。   林晰恍然,“当然不介意,我说过,无论你什么样,都是我的朋友。”   顾慎轻轻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10颗糖,“今天的,吃完要漱口。”林晰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把糖如数装入书包,如今她几乎进入了嗜糖如命的阶段,白沫沫给她的糖她常常一把塞嘴里,除了顾慎的糖是一点一点地含着等着溶化。   顾慎站起来,林晰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的,就顾慎的几句话,就顾慎等了她,就顾慎一如平日的每日10颗糖,林晰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她看顾慎的后脑勺,看顾慎后背若隐若现的肩胛骨,看顾慎一步深一步浅的步态……   走到校园里,林晰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什么事情,“顾慎,考完期末,我妈说要请你去我家吃饭。”   “不用。”   “我妈说要啊,她说要见你。”   顾慎默不作声。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房间……”林晰低眉顺眼,吞吞吐吐地说。   “嗯?!”   “你不想啊?”   顾慎的耳根变得绯红。“顾慎你害羞了……”林晰大眼睛一眯,哈哈大笑了起来。顾慎尴尬地看着别处,手无意识地放在胸口。   “我给你看我画的画,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好不好?”   “嗯。”   “那你是同意了咯?”   “嗯。”   “顾慎你好可爱。”   顾慎露出一个窘迫又无奈的表情,默默跟林晰并肩。   过了一会,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又传到耳边,“顾慎,你以后叫我笑笑吧……”   顾慎顿住了脚步,抬眼看着林晰,此刻的林晰脸上也露出了红晕,笑容羞涩之下,却是自得。   顾慎怦然心动,这种心动让他有些眩晕,世界的轨迹变得混乱,眼前美好的女子像是天外来客,将他沉寂宁静的心搅得零乱。   走出校门,两个人站在车棚门口,却谁也不说要走。两人又并肩走了几步,两人垂落的手,不经意碰撞在一起,引起一阵战栗。犹豫片刻,顾慎的手顺势拉起了林晰的食指。林晰羞答答地垂着头,突然对面来了两个同学,两人悄然又把手松开了。   “顾慎……”林晰的眼里出现如梦似幻的眼神。   “嗯。”   两人又再相对无言。   “回家吧,晚上……见!”   “晚上见。”林晰的眼睛变得透亮,神采奕奕,充满期盼!   数学期末考试林晰的成绩好得令人掉眼镜,竟然全班41个人,她排在22名,因此她拿了个飞跃进步奖!   成绩公布的时候全班一阵惊讶,紧接着就是响亮的掌声,齐刷刷的眼神并非投给林晰,而是她身后的顾慎!   顾慎依旧稳居第一,甚至分数拉开了黄瑞辉10分!这让黄瑞辉甚是气结。所谓高处不胜寒,这10分便是距离。顾慎一如既往的冷淡,并没有为这个分数欣喜若狂,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期末礼上,高老师给大家鞠躬,这个班年级上第一次拿到了总分第一,年级前十名占了七个,这在一中历史上是罕见的,而且,寒假到来,高老师也快要当爸爸了,一时间整个班都洋溢着盈盈喜气。   搞完散学礼,是中午学校的自助餐。候徽冲到林晰身边,“恭喜啊,大小姐!”   “别客气。”林晰娇滴滴地答到,看着候徽一脸憋。白沫沫很务实,直接靠到顾慎的桌子上,“顾慎,朋友一场,林晰是鸡腿,搭一块我这个鸡脖子呗。”   顾慎笑而不答,只是眼睛闪亮,看着林晰。白沫沫和候徽对视一眼,齐刷刷露出“你懂的”表情。   “等下吃完饭,我们去海边吧。”候徽伸了个懒腰,“忙活了那么久,总算可以放松放松了!”   “海边冷死了。”   “今天太阳那么好!”   “要晒黑了。”   “我们吃久点,打了羽毛球再去。”   白沫沫和候徽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四个人的行程给定了。   “我傍晚要去看房子。”   其他三人顿时呆了一下,顾慎常常出人意料。“我过完年就搬出去自己住,过年前要把房子看好。”   “顾慎你自己住?!”白沫沫再次露出很崇拜的眼神。   林晰则瞪着眼睛一脸费解,“你爸爸妈妈会同意么?”   顾慎怔了怔,没再说话,场子一下子就冷了。林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委屈地扁着嘴。   候徽反应快,“顾慎,去完海边我们一起去房子呗。”   顾慎看了看林晰,无声叹了口气,他拉拉林晰,“去海边。”林晰“哼”了一下,不理顾慎。   候徽和白沫沫见到他们耍花枪,连忙说要去吃饭,就落荒而逃了。一看到那两个活宝消失,林晰立刻活了过来,“干吗让我看臭脸?”   “没有。”顾慎依旧有些冷淡,不同平日的包容。林晰继续哼哼,顾慎皱着眉,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笑笑,我是孤儿,现在寄住在我堂二叔家里,过完年我18岁,可以独立自己住。”   林晰的脑袋轰然炸开,她瞪着顾慎,完全不能理解顾慎关于孤儿的说法何来。看着林晰震惊到不能思考的样子,顾慎低下头去,他拍了拍林晰的手,“对不起。”   他不知道让一直幸福的林晰去接触如此痛苦的现实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个自己去经历已经足够,怎么又放任自己去让另一个幸福的人也随同掉入深渊   两人之间,变得寂寂无声。顾慎垂下眼帘,把放在林晰的手背上的手收回。过了一会,顾慎抬起头,嘴角牵着一点点笑容,“笑笑去吃饭吧。”   林晰恍恍惚惚的,“顾慎,为什么你要跟别人这么不同?”   顾慎抿了一下嘴,“去吃饭吧。”他站起来,帮林晰收拾书包,收拾好了,帮着把书包挂在林晰身上。   看到顾慎没有跟她一起的意思,林晰心头一痛,她伸出一只手指,“一起。”顾慎低头看着那根倔强的手指,那么细腻修长,不曾沾染过阳春水的娇嫩!   顾慎僵立着,如果说同学的不理解,二叔家的尖刻,曾医生家的窒息,对于顾慎来说,都是可以靠个人去忍耐的!只是为何,此刻林晰同样倔强的一根手指,却让他无法作出选择。他既留恋轻握着那根手指的温度,同时也恐惧那根手指会跟随他变得粗糙、沉沦。   过了良久,林晰没有等到顾慎的任何回应,她眼内漫染上雾气,一种心痛让她恨不得冲上去抱着顾慎,想要摇着他把他脸上冷漠下的绝望摇散。   “顾慎,就因为你不同,所以我们就不可以一起了吗?”   林晰瞬间清冷的声音,让顾慎微微一震,他抬眼看到一双毫无杂质的眼眸,里面不见慵懒和霸道。   顾慎的喉结滑动了几下,他伸出手去,一如平日无人的时候那样,握住了林晰的手指。两手相触,林晰露出一个暴风雨后的微笑。   顾慎看着那微笑,隐忍而贪婪。突然他内心一个念头,他想牢牢握着这个手一辈子!不会放开!即便此刻陷落谷底,他也要为这一个微笑而爬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妈呀,拉手了,同学们回忆起自己的第一次牵手么,哈哈哈,虾米时候聂。。。   ☆、那是年少——吃饭   白沫沫和候徽见到顾慎和林晰,两人并肩而行,沉静美好,忍不住,他们两人也轻轻钩了一下手指。   候徽走到顾慎身边,“顾慎,我给你留了一大盘,你不知道那些饿狼,几分钟肉就光了!”顾慎感激地看着候徽,伸手拍了拍候徽的肩膀,罕见的亲密动作把候徽也吓得愣了一下,很快候徽也笑了。   四个好朋友觉得此刻的天蓝得出奇。   因为顾慎要看房子,四个人去了海边玩了一下就往顾慎要看的房子处而去。顾慎的新住处靠近海湾的东边,虽然房子很旧,一房一厅,一楼,但是还有个单位院子,听说是一个退休老头想要租给读书人才可以那么便宜给顾慎。白沫沫和候徽好奇地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然后得意地说:“以后我们就可以常来顾慎家,还可以出门不远就海滩。顾慎你这是望海别墅。”说完两人自顾自地大笑,顾慎静静的,但是看出来他心情很好,林晰则懒洋洋地坐在屋门口的门槛上。   老头眼看着就春节,也同意顾慎可以春节后才搬。合同很快签好,候徽和白沫沫约着要帮顾慎搞卫生。   林晰摆摆手,“我看着行么。”   “去,学校劳动日你还装得三好学生的样子。”白沫沫一针见血。   “那不是有你们么。”林晰笑眯眯的,她看着顾慎,顾慎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握着她的食指,轻轻拉她起来。   “明明是蛀米大虫,顾慎还甘之如饴地每天喂米。”白沫沫打趣说。   顾慎笑笑,依旧不语。   几个人临分开的时候,林晰忍不住提醒顾慎:“后天去我家吃饭。中午12点,你要11点到,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   林晰的成绩出来,高老师早早就报给了陈梅,陈梅那份高兴,不是分数,而是总算能放下那个心结,于是把要顾慎来家里吃饭的事情催得越发的紧。   顾慎到林家的时候,陈梅和林孝濮早早便等着了,看着一个少年穿着西裤衬衣,面容俊秀,身材挺立站在面前,陈梅忍不住眼睛亮了一下。   趴在二楼窗户的林晰也被惊呆了,一直顾慎都是穿着运动裤T恤,突然穿得如此正式得体,身上那份藏不住的书卷气和清冷的傲气,把林晰的心脏狠狠撞击了一下。她跑下楼梯,眼里满满的笑意。   雪姨靠近刘建奔,“是他吗?”   “嗯。”刘建奔言简意赅。   顾慎被带入客厅,林家的家世财力不容置疑,难得的是顾慎从容不迫,他话语不多,但是礼节周全。   “顾慎,你能帮到笑笑,真的解了我和她爸爸的心结。”   “叔叔阿姨客气,是林晰悟性高。”   林晰耐住性子坐在父母身边,听着他们客套寒暄,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顾慎默默看了一眼林晰,然后看到她脸上一副死鱼的抗议表情,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看到顾慎的一笑,陈梅不由得说:“这人跟人还真的不一样,笑笑跟你一样大,可是看懂事,不如你一半。平时她叽叽喳喳的,我们也舍不得说她几句。顾慎你也就16岁,怎么看都比笑笑成熟。”   “我快18了。”   陈梅和林孝濮都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我曾经休学2年。”   林晰终于收起表情,她从未听过顾慎说过休学的事情。她突然想起黄瑞辉说过的话,2年没有学籍,2年没有竞赛参赛名字!一切都是两年。   不由得,她直起身体,顾慎轻轻撇了林晰一眼。陈梅沉静了一下,“孩子,休学2年,那可不是普通的事情,能告诉阿姨……”林孝濮轻轻拍拍陈梅的肩膀,“顾慎也不容易。”算是打断了陈梅的追问。   陈梅笑了笑,转身问雪姨:“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海参汤还要半个小时。”   “那我们半个小时后开饭。”陈梅转身看着林晰,“笑笑,带着你同学走走看看,估计顾慎陪着我们说话都要闷坏了。”   “叔叔阿姨,请不要这么说。”顾慎微微颔首,一派谦和有礼。   林孝濮有慨叹了一下,转身忍不住教训林晰:“好好学学你同学。”林晰站起来,勾着她爸爸的脖子,“知道了。”便跑到顾慎身边,“顾慎,走。”   顾慎轻轻按了一下左腿,勉力比较正常地站起来。   陈梅跟随着顾慎的背影,突然她的视线落在顾慎的左腿上,她医生出身,怎么会看不出顾慎的腿有毛病!刚才看到顾慎英俊的样子,一时晃了神。她眯着眼睛,追随着顾慎上楼梯的背影,这更加让她确认顾慎的腿是有残疾的。   林晰带着顾慎,她跑得快,顾慎也不急,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林晰一把把门推开:“欢迎来到林大小姐的城堡!”   顾慎眼前一亮,那真是女孩子的闺房,粉色墙纸,公主床,实木地板,毛绒地毯,还有窗户边上冬天都在摇曳盛开的花儿。   床上摆放着很多的照片,林晰如此迫切地想要给顾慎看到她所有的时光和幸福。关上房门,林晰便毫无顾忌地主动拉起了顾慎的手,这是第一次,林晰去拉顾慎,顾慎心头一热,忍不住反手握住了林晰,此刻,他握住的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个柔夷,他的心脏砰砰乱跳,甚至有冲动要把林晰拉入怀中。   “顾慎,等你搬家了,你也给我看你的照片。”林晰翻着相本,顾慎坐在她身边,“我要看你从开裆裤到现在!”说完,她咯咯笑了起来。   顾慎静了静,才开口说:“我的照片丢得差不多了。”那些买房子的亲戚竟然粗暴地没有把这些私人的东西拿出便交了钥匙,等顾慎醒来,新房主已经把屋子里的很多杂物变卖,当然也包括了顾慎家的相本。   林晰看到顾慎有些沉郁的脸色,慢慢也收回了笑意,“顾慎,你为什么休学了?”   “笑笑,我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顾慎的手指抚摸着林晰的相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林晰和父母在韩国拍的,满树樱花!   “是你的就好听。”   “傻瓜。”   顾慎看向窗外,他实在无力告诉林晰整个故事。   突然林晰把手放在顾慎的左腿上,把出神的顾慎吓得微微一震,他视线落在林晰的手上,他依旧记得之前他爬树,林晰没勇气看他穿戴假肢的情形。而此刻,她竟然把手放在他的腿上,他当然知道林晰手所在的地方,便是他假肢的地方。那里冰凉而僵硬。   林晰显然也意外触手的感觉,指尖微微颤动,最终她仿佛咬牙一样,把整个手掌覆盖在了上面。   “这样能告诉我了吗?”   聪明如林晰,她又怎么不会明白这些极可能和他的腿有关,但是她又如何想到其实有更加沉重的故事。   “笑笑……”顾慎的嗓音有些颤抖,“等你再大一点。”   “什么时候?”   “你大学的时候。”   “我等你。”   只是最后顾慎不知道,他不需要亲口告诉林晰,林晰已经从他人口中得知,而最终这也成了他们分手的原因之一。   整个春节,林晰和顾慎都没有见面,林晰跟着父母去了三亚度假,顾慎则忙着收拾房子,到车行打工,临近春节,修车的人越发地多,顾慎也常常忙到半夜。到了年二十九那天,刘强国给了顾慎一个大大的红包,他微笑着说:“独立了,顾慎!”小平头和瘦高个都纷纷过来拍顾慎的肩膀表示庆祝,顾慎低着头,百感交集!   秋莲也看出来顾慎要走,虽然顾慎什么都没说,他越发地沉默,秋莲越发地躁动。到了年三十那天,顾慎去买菜,自己掏了腰包做了一顿肉馅饺子,还煮了一锅鸡汤,炖了个肘子。那天晚上最高兴的人是小冷,两只鸡腿都放在他的碗里。   “二叔,多谢您照顾了我那么久。”顾慎给二叔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他颤颤端起,说完话后,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刺他的皱眉,很快又给自己满上,去敬秋莲。   “二婶。”顾慎举杯站立,秋莲没说什么,也不跟顾慎碰杯,默默喝掉一杯。   “秋莲,去把存折拿来。”   刚刚还脸色凝重的秋莲,一听到存折,立刻脸上凶恶了起来,“没有什么存折,我们家穷得叮当响。”   “那是我兄弟的抚恤金!”   几句开来,两人便吵了起来。顾慎兀自坐着,过了一会,“二叔,不用了。”他淡淡说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他18岁了,喝酒合法!等待合法的独立,他苦熬了2年!   二叔用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几乎不能相信顾慎竟然听到他父母的抚恤金就在自己老婆手上,而毫无意外。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来没有说!   “二叔,那个钱留给小冷读书。我还可以再挣。”说完,顾慎的嘴角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这个笑容把秋莲刺得更加深痛,顾慎和他父亲一样,骄傲而自律,清冷同时内里炙热!秋莲不能明白这里面的内涵,但是她讨厌顾慎的笑!她讨厌顾慎即便家破人亡,即便同样贫困潦倒,即便已经身有残疾,但是他依然可以这样骄傲地笑。这也许是她一辈子都不能有的东西!又或者……一辈子都不能靠近那个当年让自己惊艳的男子!   顾慎搬家后几天就差不多要开学了!他是如此迫切要看到整整1个月没有见到的女孩!他在家里种了几盆太阳花,放在窗台上,烧饼也被他接回家里,他照旧复习,背英语,新概念英语还差1篇就要背完,照例每周去曾医生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越来越少了。郁闷,写不出来!!!大家给点掌声撒。。。。   ☆、那是年少——一辈子不撒手   从三亚回来的林晰晒得比从前要黑一点,可是跟其他人比起,依然白皙得要命。她趴在窗户边上天天想着怎么偷跑出去可以见顾慎一面。她打电话给白沫沫,问顾慎的情况,白沫沫说,她和候徽都去帮顾慎搬家了,顾慎的东西少得可怜!   “林晰,知道什么叫出于污泥而不染吗?就是顾慎!”白沫沫咬着苹果说到。“那个旧房子愣是给顾慎要了罐油漆,给重新刷了一遍,地板被洗衣粉洗得发亮,这么洁癖的一个人,居然在他二叔家里能忍受那么久!”   林晰完全无法想象顾慎二叔家的情形,她只能通过白沫沫贪婪地获取顾慎的信息。   “沫沫,你快点帮我,帮我出去!我要见顾慎!”   白沫沫翻了个白眼!然后这般那样地说了一通。很快林晰家的电话就响了,当然是道貌岸然的白沫沫。   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学校要学生回去帮忙劳动,把陈梅骗了过去。刘建奔恰逢家里有事,还没回来,白沫沫便很豪气地说来接林晰,就这样把林晰给弄出了门。   看着林晰狼狈出门,白沫沫冷笑了一下,说到:“大小姐,记得以前我说过什么?”   “什么?”林晰骑上自行车,和白沫沫并排。   “心动就知道情伤的滋味。”白沫沫嘿嘿笑到。   林晰不屑地轻笑,“我有伤么?不就是翻个墙,找你做个托?”   “也就顾慎能忍你。”   “你也忍我了。”   白沫沫语塞。到了院子门口,“我不进去当灯泡了,暗渡陈仓完毕让顾慎把你送到我家。”白沫沫说完调转车头就跑了。   剩下一人的林晰突然间心脏就怦怦跳了起来。她停好车,站在顾慎的门外,一向无所谓的风格突然消散无踪,变得踌躇而羞涩。   突然里面传来狗吠声!门嘎然而开,那个令顾慎日夜思念的人,扭扭捏捏地站在他面前,长发披落,巧目灵动!   烧饼一个箭步飞窜而出,在林晰身边摇着尾巴。   “笑笑!”顾慎哑声说到。   听到顾慎叫她,林晰灿然一笑,一跳就跳过门槛,跳入顾慎的屋子里。“有没有被吓死?”她瞪大眼睛娇嗔说到。   “有。”顾慎掩上门,任由林晰好奇地在屋里转悠,烧饼被关在了门外。屋子里很简陋,没有什么家私,但是确实如白沫沫说的,顾慎把屋子的墙刷成了浅黄色,窗口的太阳花开得正灿烂!   林晰歪着头,后退一步,却撞上了躲避不及的顾慎,落入了顾慎的怀里。林晰扭头,毛茸茸的头发掠过顾慎的脸,两人便双目相对,顾慎还保持着一条腿靠后的姿势,他暗暗用力,把两条腿并起,才稳住了身体。   不期然,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林晰光洁的额头上。林晰眼帘颤动,一转身便紧紧抱住了顾慎。   “顾慎,我想你,很想你,想你想到今天偷跑出来。”她如此贪婪地吸吮着顾慎的气息,她从未如此靠近顾慎,他身上的气息令她如此亲近,恨不得融为一体,她可以感觉到顾慎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气味。她一直都觉得顾慎的存在理所当然,离开1个月却是思念如潮。   “嗯。”顾慎的双臂圈着林晰,林晰的气息汹涌而至,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只能僵立着,很难堪地发现自己某个地方在悄然发生变化,林晰把他抱得死死的,他不敢把林晰推开,怕伤了林晰的心。   突然林晰垫高脚,快速地在顾慎低垂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顾慎,你要考哪个大学?我一定要跟你一个大学!”林晰豪情壮志地说完,改成把胳膊勾在顾慎的脖子上。   顾慎终于可以和林晰分开一个间隙,他微微喘了口气,努力转移注意力,“估计是师范或者军队院校。”他把林晰的手拉下,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拿出两个刘强国送的橘子,慢慢剥皮。   听到顾慎的话,林晰扁了扁嘴,她托着腮,张嘴,含住了顾慎送到嘴里的橘子瓣,“那我要跟你一个城市。”   顾慎笑笑,“好。”又剥下一片,看着林晰吞下了嘴里的橘子,又轻轻放到她的嘴边。   “那你要考哪里?”   “北京。”   “那我也北京。”林晰撇见顾慎又要把一片橘子给自己,她抬手,把拿橘子的手转向了顾慎自己,“吃。”她说。   顾慎乖乖吃掉了一片,很甜,凉凉的,他一直没舍得吃,想着开学带给林晰。“你怎么偷跑出来的?”   “沫沫打电话骗我妈说我要去学校劳动。”   “做饭给你吃。”   “好!”林晰站起来,趴在顾慎的后背,也不管顾慎腿脚不便,和顾慎接触越多,林晰越想粘着顾慎,舍不得分开。   林晰小小的浑圆贴着顾慎,顾慎又是一阵燥热,而且他左腿无力,还要拖着个尾巴,让顾慎很是哭笑不得。   “唔,笑笑,你站好。”   “不要,就这样。”   顾慎无奈,只好拖着林晰慢步走向厨房,厨房很简单,但是也被顾慎刷得发亮,他拿起一个黑色袋子,“房东大爷早上拿来的皮皮虾,说吃不完,刚好做给你吃。”   “嗯。”林晰的尾音拖得长长的,继续顺着顾慎脚步的方向移动,就跟一曲双人舞。   皮皮虾下锅,一股香气涌起,“好香!”林晰总算松开了顾慎,跳到顾慎身边,两眼笑意盈盈,充满崇拜。   “嗯!”顾慎抿嘴一笑,手熟练地翻转锅里的虾。   “等不及了!”   “那去洗手。”   “怕扎手。”   顾慎轻轻叹了口气,“那也要洗手。”   虾子上桌,林晰食指大动,她露出一个眼巴巴的眼神,看着顾慎,顾慎下手,把皮皮虾松了松,熟练撕下上层的壳。   “顾慎你好厉害,撕得好完整!”林晰光说不动,顾慎把肉小心剔出来,放在林晰的碗里。“我妈妈很爱吃,我爸每次都是弄好了给她,所以我也学会了。”顾慎淡笑着,看着满足的林晰,然后动手撕第二条。   林晰细嚼慢咽,突然听到顾慎提到父母,微微愣了一下,一股很温暖的气息突然从内心升起。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儿子?   她细细打量着顾慎,从眉毛,到鼻子,从鼻子到嘴巴。   “顾慎,叔叔阿姨一定很疼爱你。”林晰轻轻说到。   “嗯。”顾慎点点头,把第二条肉放到林晰的碗里,还扯了张纸巾,给把林晰的手拉过来,轻轻擦了擦上面的酱油。   林晰咬了咬筷子,夹起腕里的那条完整的虾肉,放到顾慎嘴边,“吃。”   “你吃。”   “讨厌!”   顾慎立刻把筷子含嘴里,他的脸色有些羞涩,耳根发红。   半个多小时,一大盘皮虾就被林晰干掉,只剩下一大堆的壳。“好开心。”林晰眯着眼睛,摸着肚皮,盘腿坐在沙发上。顾慎则忙着收拾桌子,清理垃圾。林晰站起来,探头探脑去看顾慎的房间,突然她看到床头墙角处的一付拐杖!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看着顾慎走出厨房,林晰的视线落在了顾慎的左腿上。   “顾慎,你在家里也……也戴那个么?”林晰指了指顾慎的腿。   顾慎看看自己的腿,早上房东大爷来,顾慎赶忙把假肢穿戴上了,还没来得及脱,林晰就来了。   看着顾慎好一会没作声,“不舒服就脱了。”林晰说。   顾慎眼睛飘过一丝诧异。   “看我干吗?”林晰拨了拨头发,穿上鞋子,一把又抱住了有些愣神的顾慎,“不要这样子嘛,我可能不习惯,不过你舒服就好,沫沫说她整天戴着隐形眼镜都不舒服,何况一条腿?”说完,她又戳了戳顾慎的胸口,“难道你受的累还不够多,还要在家里受累?”林晰的话语很清淡,也很平和,好像在说什么无所谓的事情。   顾慎低着头,林晰的卷毛在他下巴处擦来擦去,痒痒的,沉吟片刻,顾慎一把把林晰狠狠拉到怀里。   “笑笑!谢谢你!”   林晰嘿嘿笑了两下,“让你脱,你还谢我。”   顾慎顿时脸红,这个小妮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顾慎脱下假肢,扶着拐杖出了房间,左腿的裤管垂落,软软的!林晰正在窗户边上看花,听到门声,她回过头来,再次看到残缺的顾慎,她眼内闪过一丝不忍,然后跳到顾慎身边,“惨了,怎么抱你?”   顾慎无奈,松开扶着拐杖的双手,林晰的双臂穿过拐杖,绕道顾慎身后。   “这样刚刚好。”林晰露出得意的笑,顾慎的手也搭在林晰的腰上,林晰的腰肢曼妙,修长挺拔,从指尖传来的美好,差点把顾慎击晕。   “越来越喜欢抱你了。”林晰埋着头,说出来的话嗡嗡的。“顾慎你要一直一直抱我,不许撒手!”   好一会,顾慎才说:“笑笑,你究竟知不知道喜欢一个身有残障的人意味着什么?”   林晰离开顾慎一个小小距离,瞪着顾慎,“能有什么?反正我喜欢你。”   顾慎的心脏又一次被炸开!   笑笑,那么重要的“在一起”、“喜欢”这样的词语,总是那么轻松就从你嘴里说出吗?   “别人会笑你……”   “别人笑我关我什么事?”林晰扬了扬眉毛,“又不是你笑我!”   顾慎微滞,“还有,到底我还是不方便……”   “你哪里不方便,比我都方便!嘿嘿。”林晰又戳了戳顾慎,“平时看你脑子很好,怎么现在比我还笨,净说些鬼话,不爱听!不许说了。”说完,林晰就拖着顾慎,“我们去海边,快点啦。”   顾慎撑着拐杖,林晰也不管顾慎,侧着身子粘着顾慎,顾慎歪歪扭扭地迁就着那个鼻涕虫,不由苦笑,这个小朋友时而懂事,时而发蒙,真不知道怎么对付的好,只是他很受用,他怕极了那些同情、欲言又止的眼神,林晰极少体贴他,但是却让他自在无比。   “顾慎,你还没说是不是一辈子不撒手呢?”   “唔!”   “唔什么?说人话!”   “一辈子不撒手。”   “好听,再说一次!”   ……   “快说嘛,等累了!”   “一辈子不撒手。”   “再说……”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怪怪的,先放吧。。。   ☆、那时年少——you raise me up   开学了,顾慎和林晰的感情隐蔽而默契。林晰前所未有的刻苦,只因她秉持着要和顾慎一起的信念。而顾慎也对林晰的学习,包括其他学科都变得严格,林晰却甘之如饴!   高老师默默看在眼内,两人眉目之间的神情,怎么会骗过这个有着差不多20年教学经验的优秀教师,他只会回到办公室,默默翻看林晰的作业,又过其他科任老师处要了林晰的作业,对比看了很久,科任老师对林晰的进步也是赞不绝口,高有才会微微一笑,点点头背着手就回办公室去了。   这天高有才才入办公室,就见到霍老师在怒斥一位学生,高有才认出那是一班一位成绩中等的学生,听说最近早恋了,被学校教导主任看到,看来现在是被班主任训斥着。   高有才默默喝了杯水,那学生被训完,耷拉着脑袋就走了。   “现在的孩子不像话!早恋还死不悔改,我们那个时候,想都不敢想。”霍老师显然也骂累了,也喝了口水,看到高老师,立刻问到:“高老师,你们班有没有啊?高二下学期了,那可是大事情。”   高有才笑了笑,摆摆手,“早恋的没有,互相帮助的有。”   霍老师露出了羡慕的眼神!“那你可以万幸,现在的孩子都不好教,说太重就自杀了,说太轻又不尊重老师!”说完,他挠挠头,暗自苦恼。   而高有才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老师,今年的竞赛又要开始了,你们班的黄瑞辉肯定参加的吧?”突然霍老师问到。   高有才点点头,脑子却在想另外一个事情。很快放学的时候,高有才把顾慎叫到了会客室。   “高老师。”顾慎看着眼前这位良师,神容很恭敬。   “顾慎,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跟你说,希望你能参加今年的竞赛。”   顾慎显然没想到高老师会提这个问题,瞬间呼吸就变得急促,他垂目看着地面,努力平复自己被激发的情绪。   “我知道2年前的竞赛,对你伤害很大,不过……”   顾慎的脸色变得阴沉,脸绷得紧紧的,2年前的车祸瞬间如闪电掠过,妈妈压在自己身上保护自己的记忆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的闪回,即便经历了多次的心理治疗,那些回忆依旧令人痛苦。   高老师顿了顿,看到顾慎的神情,不由也放缓了语调,眼前的学生令他心痛,更令他珍惜!   “顾慎,人不能一辈子掉在回忆里不出来。我知道提这个话题你会难过,但是……很快就要高考了,你第一次参加比赛是高一,本来你今年就该高考了,之后你再参加就出了意外,考试委员会因为你缺席把你的名字去除,这个对你不公平!但是无论是否公平,我从老师的角度总希望能帮你做出更好的选择。我猜想这也是你父母希望见到的!”   顾慎听到父母二字,嘴角抽动了一下,转头看着窗外。高有才轻轻叹了口气,“顾慎,我知道你不止是市第一的料子,高一的竞赛都是练手的,高二就要铺路,你这次参加比赛,极有可能有资格参加全国的,然后就参加国际的,这些都对你很有利!”   高有才说完,静静看着顾慎,良久,顾慎才开口,“高老师,我做不到。”他嘴角抽搐着,强压着情绪。   “何必这样惩罚自己?”   顾慎一震,眼角掉下了一滴眼泪。   “人有命运,你父母的事情不是你造成的,那是意外,作为父母,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儿女过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高有才给顾慎递了张纸巾,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顾慎不作声。   “露丝为什么能够在杰克死后,能够好好生活!顾慎,生命只有一次,你父母尽力,享受了他们曾经有的生活,生下了你,好好爱了你16年,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好好继续爱护自己,好好生活下去,惩罚自己,谁会高兴?只会令关心你的人心痛难过!”   顾慎擒着桌角的桌布,胸口起伏。   当年曾医生出事,顾慎被护士长狠狠打了一巴,之后就送到了心理医生处。高有才的话,他就在当时听过,只是心理医生也说,当时只是激发了顾慎重新生活的信心,但是在生活的很多方面,却要顾慎自己一点点从那自我罪罚中走出!   顾慎完好,头埋在两腿之间,高有才用力拍了拍顾慎,便离开了会客室,走出门口,他关上门,留下一个空间。   晚自修的时候,顾慎给林晰讲完课。   “笑笑,我决定去参加今年的市数学竞赛。”   林晰笑眯眯地趴在顾慎的桌子上看着顾慎,“好啊。”她的声音饱含笑意,丝毫没有觉察顾慎这是做了一个多大的决定。   “之后要集训,如果能参加全国赛,集训时间会更多,我担心你的学习……”   “原来他们说的你数学竞赛第一是真的。”   顾慎沉默。   “那就是你没撒谎。”   顾慎苦笑,他从来什么都没说过,真的好冤枉。   “那黄瑞辉会睡不着觉的。”林晰在本子画圈,越扯越远。   “笑笑,我担心的是你的学习……”   林晰撑起头,“顾慎老爷爷,你好罗嗦噢,我会好好做作业的,你去集训我就……跟沫沫和候徽玩,不过……”林晰露出一个凶恶的眼神,“你记住,不撒手,一辈子不撒手!”   顾慎哑言失笑!好一会,他敛起笑意,“笑笑,你能……祝福一下我吗?”   林晰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旋即甜笑着说:“顾慎,你一直是我的hero!无论你竞赛第一,还是最后一名,对我来说,你还是我的顾慎。”   顾慎深深看着眼前那个懒洋洋的少女,左手中指尖轻对着林晰放在桌上的右手中指尖,两指相触。   放学,白沫沫嘲笑林晰,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学林晰说话,“顾慎……你是我的hero……”林晰笑眯眯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别偷我的台词,候徽那里,自己想噢。”   “林晰,你和顾慎简直一日千里,不过你们小心,别被学校抓到,否则会被记大过,顾慎要参加竞赛,这样失去参赛资格就不好了!”   林晰听完,少有地严肃起来。   就在此时,文娱代表冯悦走到林晰身边,“林晰,今年学校要搞艺术节,每个班都出一台节目,现在小品、独唱、合唱、相声我们都有了,你上一个钢琴独奏怎么样?”   白沫沫坏笑着看着林晰,冯悦真是百折不挠。   林晰慢吞吞拿出几个作业本,很无辜但是又理直气壮地说:“我补习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怎么办?”然后长指一伸,指了指顾慎。   冯悦翻了个白眼,这是今年新招!往年什么手指抽痉,指甲劈裂,心情抑郁之类,都被林晰用过。   冯悦不甘心,知道林晰不会答应,但是嘴巴上却要占便宜,“你还以为你们是杨过和   小龙女啊?!弄个不染尘埃!”   白沫沫笑趴在桌子上,冯悦悻悻走开,“林晰,冯悦太有才了!”   林晰嘴角勾着笑,“初中的时候弹够了,现在不玩呢。”   之后整个班都比较忙碌,一部分人忙着参加竞赛集训,一部分人忙着要搞艺术节,林晰是班里少有的甩手族。   到了艺术节那天,学校里一片喜气,难得大家又可以奉旨不用劳累学习,大家早早就四处溜达,要演出的人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排练,6点半晚会开始,先是高一的整台表演,眼看着高二的要入场,突然一个女生跑过来,火急火燎的。   “冯悦,方敏突然失声了,男生独唱怎么办”   冯悦气急败坏,“下午彩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失声了?”   冯悦嗓门很大,班里人大部分都听到了,顿时嗡嗡作响。冯悦拿着节目单,“男声独唱是第二个节目!”她冲入后台,抓着方敏问长问短,只见方敏一脸无奈。   林晰看到冯悦的脸都要哭了。白沫沫碰了碰林晰,“你赶紧来个钢琴独奏救场好了。”林晰扁嘴摇头,“我跟土地公发了毒誓不再上学校的演出。”   白沫沫翻了个白眼,“你找土地公发誓?!”   林晰点点头!“土地公看着慈祥。”   白沫沫憋得无言以对。   冯悦气哼哼地回来,环视了一下其他人,吼到:“还有没有男生会唱《北国之春》的?”下面只有默默的眼神。   会唱,和在台上唱,差别忒大了吧?!   “李建,你赶紧弄个魔术救场。”   “老大,没带道具啊!”   接而,一片寂寂。冯悦扭头看着墙角,满脸憋屈!好不容易排了整台表演,如今临时变阵,简直心痛难当。   “我唱吧。”突然一个低音传来,这个声音对冯悦来说,如同沙漠绿洲!众人循声望去,竟然看到顾慎默然站起。   太阳……是不是也可以人造了?连顾慎都会露脸了!   李建和班长的眼神尤其复杂!两人不约而同看了看顾慎的腿!   冯悦才不管那么多,有人救场就是天使!她冲到顾慎身边,“你会唱《北国之春》?”   “《You Raise Me Up》。”   肯定句!冯悦傻眼了,“一下子准备不到伴奏啊!”她的声音如同哀号。   顾慎撇了一眼林晰,林晰呆呆的,接到顾慎的那个目光,她的心脏欢快地跳了几下。   “我清唱。”   大家又被惊了一下,好大的胆子哦!   “我伴奏。”一个少女笑颜如花,翩然飘到顾慎身边。   冯悦看着那个早前才干脆利索拒绝了她的林晰,如今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地毛遂自荐!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自己不能理解的部分?!   白沫沫对林晰的两面三刀除了鄙弃,找不到第二个表情。   时间不等人,冯悦虽然不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一马晴川,也只能立刻带俩人去后台准备。   顾慎斜睨着林晰,林晰一脸愉快,“顾慎,唱几句,我听听你的key。”   顾慎淡笑,突然林晰灵机一动,靠近顾慎耳边低语,顾慎略略躲了躲,便淡定听着林晰的如此这般。   才上后台,就差不多到顾慎了。冯悦冲过去跟主持人说改曲目,紧接着冲回来跑到顾慎和林晰身边!“别紧张!”冯悦挥挥拳头,林晰干笑,好像最紧张的人是冯悦。   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   林晰看着身边的少年,他的神色专注而沉静,好看的侧面,让林晰差点忘记等下的演出。她从来没有和顾慎搭档,实际上她也好一阵没弹这个曲子,只是……只是为何,此刻如此平静开阔!   主持人洋洋洒洒一大篇,总算把前面的节目吹捧完毕,然后报出了顾慎的男声独唱。一阵热烈的掌声。   林晰突然紧紧地看了一眼顾慎,今天他竟然换上了早前去她家的西裤白衬衣。林晰忍不住笑了笑,难道上天早有安排?!   台上静悄悄。舞台上无人,台下一片迷惑,那片刻的宁静之后,突然,后台响起触动人心的男低音。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When troubles come and my heart burdened be   林晰轻轻一震,顾慎的声音低沉,浑厚,有些清冷,缓慢,但却充满厚重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提步,往舞台偏角的钢琴走去,台下的人没想到走出的一位长发飘飘,穿着蓝色吊带裙的少女,顿时一片口哨声。   “女神!”男生叫到!   林晰嘴角微弯,坐下,整理裙子,很快找到顾慎的调,双手落下……   Then, I am still and wait here in the silence   Until you come and sit awhile with me   场面终是被顾慎沁入骨髓的声音带回,场面一片寂静。冯悦双手交合放在胸前,老天得对她多好!方敏失声是应该的!她热泪满眶地感谢神恩。   顾慎顿了一下,走出台前,慢慢走到林晰身边,聚光灯快速追随着顾慎的踪影。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场下澎湃了。荧光棒挥舞!不自觉地开始轻哼和声!顾慎深深看着林晰,她的眼眸如此清澈,她的微笑如此动人!她的存在,正是他的力量!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顾慎把脸转向场下,他嘴角扬起,白沫沫分明听到女生们的抽泣声。顾慎的一笑,颠倒众生!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顾慎手轻轻一抬,指向林晰,然后指向台下!台下被激励,不禁齐声唱起。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琴声渐弱,顾慎的声音跟随慢下,他看向林晰的眼睛,覆盖上一层水汽,两人对视,仿佛忘记一切!林晰,你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一曲终了,林晰起立,跟顾慎并肩站立鞠躬!场下一片掌声!   “Encore!Encore!Encore!”   大家在下面喊着,冯悦恨不得把拳头塞到嘴里。白沫沫和候徽叫得起劲!整个高二年级都沸腾了!   一次又一次的掌声,一次又一次的Encore!   最后顾慎拉上林晰的手,在炸响了的礼堂里退场!   顾慎红了!这是白沫沫说的!白沫沫不厌其烦地指给林晰看,她的情敌怎么站在窗外看顾慎,怎么站在楼下的树下苦苦等候,包括播音站的跟下来的一个月,《You Raise Me Up》几乎成为每日别被点的曲目!只是当事人,片叶不粘身,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顾慎看不到,林晰也看不到!   “林晰!你知道你最招人恨的是什么吗?”白沫沫问。   “什么?”林晰照例拨弄她的长发,慵懒地趴在桌子上。   “除了顾慎,你一切都不以为然!你总招人妒忌,却从不妒忌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埃。。。。。快结束了,少年时代!!!感觉写文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好像自己也经历了一次一样,也许这就是很重要的快乐。   那日写完分手,不禁把自己写哭了。。。在微薄上牢骚了几句,又跟苏苏絮叨了一会。。。。阿阿,对了,我把老伯伯唱的you raise me up(原唱是westlife)   开始调整情绪,写长大的故事。。。很有意思,每当一个文写道一半,新文的想法就会跳出来。。。嘿嘿   根据小音的套路,大家喜欢下一个文写啥?      ☆、那是年少——选择   黑色的车,转入医院宿舍大院。   “太太,要不要我陪您上去?”刘建奔看着后座上的陈梅。   “我自己上去,老刘你等我一下,等下我联系你。”   陈梅打开车门,今天她穿得很素色,黑色宽腿的棉麻长裙裤,上衣是棉麻白色对襟衣,戴着一串紫色的珍珠项链,头发梳着一个发髻,一丝不苟。她抬眼看着楼上6楼的阳台,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便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曾阿姨。”门开了,陈梅敛色略带恭敬地看着站在门里的女人。   “陈……医生!”   曾钰的母亲那么多年,还保留着当年叫陈梅的习惯。“你还记得曾钰啊!”老太太握着陈梅的手,随着时间推移,当初的关怀已经不复存在,需要默默忍受的,也只有家人,此刻陈梅到访,让老太太不禁唏嘘又感怀。   老太太拉着陈梅进了屋子,陈梅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曾钰出事以后,她来过三四次,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回去抑郁了差不多一个月,她很难接受一个曾经在她面前叫梅姐的英俊男子,就此变成一个植物人。   屋子还算干净,厨房还放着菜。   “那孩子还来吗?”陈梅问道。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每个星期都来!”   陈梅点点头,“也不容易。”   老太太眼睛就红了。   “曾阿姨,我一直都在找可以治疗曾钰的病的医生。”陈梅低下头,无意识地摸着手上的玉镯子,故意忽略老太太眼内热切但是又难以置信的眼神,“当年虽然说那孩子推了曾钰一把,你我也知道,其实那孩子没多大错,最重要是曾钰脑子里的瘤子,他一直都不敢面对,也迟迟没有去做手术,并且把病情隐瞒下来了……”   旁边传来压抑的哭声,曾钰的脑瘤才是曾钰变成植物人的根源,在那个瞬间,曾钰在一个极端的情况下,脑瘤破裂,造成脑内大出血!   “上次曾钰体检的时候……”陈梅顿了顿,终于抬眼看着眼前的老人,老人的眼睛迅速暗淡了下去,一种恐惧,迅速布满眼内,她立刻站起来,“陈医生,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家小曾,最坏就这样了!如果不是那个小孩,小曾就不会突然发病……”   “曾阿姨!2年多了,你怎么还是不愿意接受?当时小曾摔下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撞击!而且那次检查,小曾脑内又长出了新的瘤子了!”   “陈医生,那又如何?”老太太尖叫,“小曾还能坏到哪里去?无论怎么痛,他就这样了……”   “曾阿姨,我一直在找,找到可以帮小曾恢复的方法,您不能就这样捆着那个小孩,那个孩子已经是孤儿了,还要背负这些,他受不起!”   “他怎么受不起?我儿子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他的错……”   陈梅缓步走出单元门,脸色苍白,刘建奔见到,立刻迎了上去,“太太。”他充满担心。   陈梅摆摆手,坐入车内。“曾老太太怎么样?”刘建奔打动引擎,问道,   陈梅苦笑了一下,“她还是不肯接受小曾是自己的病引起的,也不愿意小曾接受手术,我忙活了那么久,也不过是空忙一场。”   “太太,你心里清,她不懂。”   “只怕小曾这样,不能拖太久。”陈梅唏嘘了一下,看着窗外,每次来,都让她再次翻动过去和曾钰一起的日子,从刚毕业的小年轻,到后面主治,然后快要评上副教授……然后是事故,到现在。   车缓缓而行,陈梅兀自发呆,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明媚的少女的身影!旁边是一个男孩子,他们有说有笑,并行而动。   “老刘,今天笑笑……”   “今天算约好的,每周她独立上学一天。”   陈梅沉沉看着那个身影渐去渐远,“老刘,顾慎……”   刘建奔心里一沉,“太太,你是说那次来家里吃饭的孩子?”   陈梅诧异地看了看刘建奔,“就是他。”她顿了一下,“他腿有毛病,你看出来了吗?”   “那还真没有。”刘建奔干笑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从倒后镜看了一眼后座的陈梅,心里大叫不妙。   “你天天去接笑笑,看出什么没有?”   “笑笑每天都准时跟我回来。”刘建奔说完,已经觉得大汗淋漓,他忍不住把空调调得稍微凉点,外面已经是三四月了,湿气重。   陈梅不再说话,她的脸色变得沉重。   林晰把车在顾慎的门口一撑,趴在顾慎的后背,顾慎微微笑了一下,掏出钥匙开门。一放学林晰就吵着要去见烧饼,说今天妈妈有事会很晚回家。   门才开,烧饼便扑了出来,因为一直牢记的林晰曾经过敏,顾慎3天便给烧饼洗一个澡。如今烧饼的毛色越发亮密,脸蛋也因为顾慎照顾得好而越发肥圆。   林晰一把把烧饼抱在怀里,顾慎把林晰的书包卸下来,然后默默走入房间,把假肢脱下,撑着拐杖走出客厅。   “顾慎,这次你又藏了什么东西给我吃?”烧饼在林晰怀里玩得欢快,根本不再搭理顾慎。顾慎笑笑,走到简陋的壁柜,打开柜子,拿出一袋酥糖,慢慢走到林晰身边,“去洗手。”   他坐下,多余的裤腿沿着沙发垂落,短短的大腿,因为略略有些萎缩,顶端有些尖细。林晰洗了手,偎依着顾慎坐下,用候徽的话,林晰一见到顾慎,便没了骨头,跟水蛭一样挂在顾慎身上,死都扯不下来,除非火烧水烫。   “最近没什么人送东西,怕你来了没东西,我买了袋酥糖放柜子里。”   林晰美美地啃着酥糖,顾慎很不明白为什么吃尽美味的林晰怎么每次吃他的东西好像都品尝人间佳肴,但是无论如何,她喜欢吃,他便尽力提供。   吃完酥糖,顾慎给林晰擦嘴,林晰顺势就躺了下来,两腿交叉,头枕着顾慎的残腿。顾慎看着苦笑,也不知道林晰怎么有这种嗜好。   “顾慎,那天我偷听我爸妈谈话,他们在吵要不要送我出国读书。”说完,林晰翻了一眼眼皮子,看着上方的顾慎。   顾慎微微一怔,他怎么忘记林晰的选择要比他大得多?!   “如果我出国,你怎么办?”林晰见顾慎没有出声,一骨碌翻身而起,眼神里满是期盼。   “去哪个国家?”   “可能是英国。”   顾慎垂下眼帘,心中前所未有的辛涩,他和林晰,极其一帆风顺。当他享受着如沐春风的暖意和爱意,竟然忘记了,他们的前途其实充满不确定性。   顾慎的沉默让林晰有些心慌,她总觉得无论什么事情,顾慎都会有办法,都会帮她解决!此刻他却沉默,脸色显得有些沉重,“顾慎,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跟爸爸妈妈吵,我要去北京。”   “傻瓜,放心,如果你去英国,我就去找你。”顾慎抬眼,眼内的光亮闪动,“不过你要等我。”   “可是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开。”林晰垂目,视线恰巧落在顾慎的残腿上。她莫名把手按在上面,仿佛要安抚那份不能言语的不安。   顾慎的手掌轻轻握住林晰的手,一起放在他的腿上。   “顾慎,给我看看。”突然林晰轻声说到。   顾慎轻轻抖了一下,林晰抬眼看着顾慎,大大的眼睛,有不能言明的坚持。林晰恨不得钻入顾慎的心底深处,只为要紧紧抓住她,她从来没想过去失去顾慎,她觉得顾慎如此理所应当地存在,只是刚刚的谈话,她突然觉得,也许她会和顾慎分开,至少可能会分开一段时间。她觉得心慌,妄求抓住什么!   看到顾慎不动,林晰自顾自卷起顾慎的裤腿,一节一节,顾慎蹙眉,呼吸紧张,林晰白皙的指尖灵动,很快,一截残肢便暴露在空气里。那截残缺的腿,一条疤痕横在顶端,整齐但是狰狞。   林晰脸色发白,那截腿在裤子里,和暴露在外面,截然不同!看到林晰的脸色,顾慎轻轻拉开林晰的手,要把裤腿拉下。   林晰却突然一把打开顾慎的手,覆又拉开被扯下的裤腿,手直接就覆盖了再上面。碰触的瞬间,如闪电掠过,把顾慎的心脏拉扯地痛而快感!他一把拉过林晰,狠狠地把嘴唇印在了她的唇上,他生涩而不得章法,但是他只想占有那个美好的女子,他凭直觉含着林晰的嘴唇,上面的美好出乎他的想象。第一次林晰到他家从后面抱着他产生冲动之后,他就忍不住几次幻想林晰的身体,下方便会不争气地变化!   他紧紧抱着林晰,很快他仿佛醒来一样迅速推开林晰,林晰的嘴唇红肿,头发有些零乱,脸颊绯红。   “笑笑……”顾慎把眼睛看向别处,平息内心起伏的新潮,“只要你等,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说完,他回看那个还神魂颠倒的女孩子,她的眼睛水气迷蒙,而他眼神坚定!   顾慎的数学竞赛进入最后阶段,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发少了。林晰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她父母开始在物色国外的学校,而这些都没有正面告诉林晰。   这天,白沫沫悄悄趴在林晰的耳边,“林晰,我跟你说个事。”白沫沫的语调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什么?”林晰听话地做顾慎布置的习题。   自从顾慎参加数学竞赛之后,便不肯再收林晰父母的补习费,一度让陈梅很是焦虑,之后看到女儿成绩并没有掉下来才略略放了心,而这件事,也让陈梅心里多了很多复杂因素。   “昨天我爸说,那么多人都可以出国,也想让我出国,候徽跟我一起。”   “你们也出国?”林晰惊叫一声,作业本差点掉到地上。   “预科,免得我们那么辛苦。”   “哪个国家?”   “看是瑞士,还是……澳洲……”   “差别好大,你看过地球仪么?”   “我爸说哪个国家不重要,什么专业也不重要,只要我们不太辛苦,又可以喝点洋墨水就可以了,以后我们家可以光宗耀祖一下。”   林晰伤感,把头枕在胳膊上,“沫沫,我们要分开了吗?无论你去澳洲,还是瑞士,我们都不在一起。”   白沫沫摇摇林晰,“无论我们在哪里,不都是好朋友么?反正你都是我的大小姐。”   才高二下学期,分离的情绪便开始隐埋,争分夺秒的奋斗,也愈演愈烈!   顾慎参加比赛那天,高有才亲自送他上阵,“顾慎,不在于第几名,在于战胜自己。”他使劲拍拍顾慎的肩膀,然后逐一鼓励其他学生,才离开考场。   黄瑞辉傲慢地看了顾慎一眼,开始全力以赴。   漫长的几天转眼即逝,从考场出来,黄瑞辉截停顾慎,“顾慎……就算高老师偏爱你,不过在考场上,就由不得高老师说了算。”   顾慎慢慢看着黄瑞辉,“你想太多了。”   “人尽皆知。”   “你应该为你还有时间和精力去计较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感觉幸福。”顾慎淡淡说完,侧身避开黄瑞辉,一步深一步浅地离开,黄瑞辉愕然地停在原地。过了一会,顾慎回头:“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这是真心话!”说完,顾慎深深看了黄瑞辉一眼,那个眼神,让黄瑞辉不由得缩了缩,那不是一个威迫的眼神,而是略带些哀伤和无奈,同时又挺立不倒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去封闭培训了。今天忙了一天,更了:)   ☆、命运的绳索   顾慎拿了全市第一名的消息,过了一个星期就公布了。林晰比顾慎还要激动,高有才顾不上正在上生物课,客气打断了生物老师的课程,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高老师的兴奋让全班开心之余,又困惑他为何如此激动,因为上一年黄瑞辉得第一的时候,高老师也是等到数学课才宣布的。   顾慎看着高兴得有些失态的高有才,不由得眼睛氤氲!他站立起来,不理会其他人惊愕的眼神,向高有才深深地鞠躬!   高有才大手一挥,便乐颠颠地离开。生物课照常,只是班里已经少了些平和的气氛!众所周知,全市第一名是直接参加全国奥数比赛,只要拿到名次就可以直接保送,连高考都可以不用经历!这对于还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的其他人,真是莫大的冲击。   只是高有才还没回到办公室,就被校长办公室的秘书请走了。   下了课,黄瑞辉难得地走向顾慎,全班人愕然看着两人,黄瑞辉对顾慎有牙齿印,路人皆知。   “顾慎,恭喜你!”黄瑞辉伸出手,顾慎慢慢看着他,终于也伸出了手!班里响起不整齐的掌声!让让黄瑞辉心甘情愿低下头的,估计只有顾慎。   等到人都离开,林晰才转过身去,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慎,满眼崇拜和喜色!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晰,顾慎的嘴角也慢慢绽出笑意,四目对视,相对无言!   “林太太,这是您要我查的资料。”一个西装男子在桌面上推过一个文件袋。   “说说。”陈梅把文件袋压在掌下,另一只手优雅地端起杯子。   “顾慎确实和林小姐有些暧昧,他们有时候会在一起,但是还没发现他们很亲密的行为,我猜想还停留在高中生的小喜欢上。”   “这只是你的猜想,不过有照片吗?”   “有,在文件袋里。”   “顾慎是什么背景?”   “2年前顾慎在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车祸,母亲当场死亡,顾慎受伤,父亲一个星期后车祸死亡,家里所有财产被瓜分,因为监护权问题后来寄住在亲戚家里,现在搬出来独立住。他住院期曾经失手伤害了一位姓曾的医生,导致对方成为植物人……”   陈梅的眼睛凌厉撇向那名西装男子!原来顾慎就是那孩子!   “他每个星期都去那位姓曾的医生家里帮忙,并且还会垫付一些生活费。”   陈梅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个彬彬有礼,深沉寡言的男孩子,联系上背负重压每周要去赎罪的男生,即便如此,他参加数学竞赛后不肯再收她一分钱,但是依旧不放松林晰的学习!   “去年,曾医生有一次急救入院,他垫付了5万块。我查了来源,是香港一家慈善机构的捐款。他现在每周还会去一个车行打工,据了解他是已经出师了的车行维修工。”   陈梅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   “他人品如何?”   西装男子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毛,陈梅慢慢说道:“我女儿喜欢他,我看得出来。小孩儿的感情,说不清两天就散了,我又何必做恶人,过了几年,大家进了社会,自然就会现实起来。”孤儿、残疾、家贫、重大心理创伤、过失伤人……“不过我女儿跟谁一起,我总要把握住,如果是个品行不正的人,我当然就用我的方法把他解决了。”   “听说人缘不太好。但是青春期小女生,喜欢他的人很多。”   陈梅笑笑:“我女儿也不能免俗!”说完,她摆摆手,“我会找到一个机会试探他的。”她轻轻放下一张支票,“谢谢你,辛苦了。”便站了起来,拿着文件袋,优雅离去。   陈梅回到家里,蹙眉看着文件袋里的照片,没想到林孝濮回来了。陈梅看看表,有些诧异,“今天怎么那么早?”她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收好,放在文件袋里,慢慢地把白线缠绕好。林孝濮看着脸色不好,根本没注意陈梅手里的东西,他眉头紧蹙,深长叹了口气,看着陈梅欲言又止。   “我上楼上书房,别打扰我。”说完便上了楼。   陈梅狐疑地看着林孝濮的背影,林孝濮温文尔雅,少有脾气,此刻却如此生冷,让她很是不习惯。   陈梅放好文件,悄声走到楼上。   “老张,我们朋友一场,不能这个时候你就开始跟我讲流程讲审批!”   “什么?抵押?”   ……   林孝濮说电话的声音很大,显然是很生气。陈梅怔了怔,突然一声电话重重落在电话机上的声音,然后房门忽然打开,林孝濮看到门外的陈梅,愣住了。   “不是让你别打扰我吗?”   “出了什么事?”   “没事!”   陈梅静默了一下,“几十年夫妻你还能瞒骗我?”   林孝濮一摆手,“上次跟你讨论的让笑笑高三就去英国读预科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在咨询,事多得很。”   “赶紧搞,晚上不要等我吃饭。”林孝濮说完,转身离去,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很快,班里要出国读书的几个人,除了开始学习学校的科目,还要上英语补习班,一直爱玩爱吃的白沫沫和候徽也不得不忍痛去上了新东方,准备考雅思。   林晰英语好,轻松就过了6.5分,把白沫沫气得牙痒痒,只是林晰去考雅思,也让顾慎明白,林晰去英国的事,是八九不离十了。也许分别不是在高三,而是在高二结束的时候。   就在顾慎准备参加全国竞赛的前几天,他被高有才叫到了会客室,里面除了高有才,还有校长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   “周市长、方主任,这位就是顾慎。”说话的是校长。只见周市长和方主任面带微笑,轻轻打量着顾慎。   会客室的门关得很严,等到顾慎从里面出来,他的脸色凝重,临走前,市长握着顾慎的手,“顾慎同学,好好考虑,为自己,也为自己的亲人!同时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不要丢祖国的脸。”   顾慎默然点头,高有才陪在他身边,“顾慎,我也希望你可以珍惜机会。”   顾慎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集训室,集训室习题成山,几块黑板和白班都写满了公式,他机械地打开书本。   放了学,顾慎回到教室,看到三个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候徽跑过去迎接顾慎,“顾慎,天热了,最近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要死的节奏,我建议大家今天放学去海边游泳,林晰都说没问题。”   顾慎深深看了林晰一眼,“好。”他立刻背上书包,候徽跟他勾肩搭背走在前面,林晰和白沫沫勾着胳膊跟在后面,压力之下,片刻的放肆,几个小伙伴立刻觉得身轻如燕。   到了海边,林晰总觉得顾慎怪怪的。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很深沉,好像在思考什么。候徽把衣服脱了,冲过来拉顾慎。   “顾慎,下海去!”   顾慎怔了怔,林晰露出一个笑意盈盈的表情,白沫沫一摊手,“我不介意。”大家哈哈大笑,顾慎慢吞吞脱下上衣,然后露出了他的假肢。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看到,当顾慎把假肢脱下来倚靠在树边时,候徽和白沫沫愣了一下,很快他们释然下来,候徽使劲拍拍顾慎的肩膀,已经5月,天气开始变得燥热,夕阳之下,少了一些灼热。   顾慎单腿跳着跟在候徽的后面,白沫沫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顾慎真不容易,你可不能当陈世美啊!”   狠狠地一个熊掌拍在白沫沫的胳膊上,“说什么呢?”林晰半笑不笑地瞪着白沫沫,她转头看着顾慎,因为在沙滩,顾慎跳得并不快,裤管跟随跳跃而晃动,到了海边,好像候徽在说着什么,然后就打闹着要脱顾慎的长裤,两个人就在沙滩上打滚起来了,没多久当然是顾慎妥协,他脱下长裤,穿着内裤就冲下了海。   林晰羞羞地低下头,白沫沫凑过去,“脸红了啊?”林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白沫沫没放过她,“你们究竟有没有……”白沫沫把两个手指头靠在一起,林晰的脸瞬间更红了。白沫沫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又撞了一下林晰,也不管林晰快要把脸埋起来的窘态,“候徽带顾慎去看过A片。”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晰。   “A片是什么?”林晰迷糊地问道,白沫沫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白眼,把头靠在膝盖上,林晰没有追问,看着远处两个黑色的点,顾慎在水里的泳姿很是好看,就像一尾鱼!   “林晰,你去英国了,顾慎怎么办”突然白沫沫问,顾慎心思深沉,只怕分开了,吃苦的会是顾慎。   “顾慎说无论我在哪里,只要我等他,他就一定能找到我。”   “那你等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晰莫名其妙地反问。   “你这么问我就放心了。”白沫沫笑说,“顾慎一定会成功的。”   “我也觉得。”   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双双站起来向海边跑去。   过了两天,顾慎去高有才的办公室交报名表,高有才看了看报名表,就放了下来,“你那件事情考虑的如何?”   “我想去英国,而不是美国。”   高有才脸抽了一下,“你远房姑婆在美国。这次侨办、民政局,甚至周市长都出面了,你的事情已经是政治任务。”   顾慎默然。   “你想去英国是因为林晰。”高有才慢慢低声说道,顾慎听了,不由得身体晃了晃,高有才喝了口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在国内只能选择没有学费提前录取的院校,专业受限,你要出国是很难的。你去美国,除了你姑婆申请你过去,你过往的能力和遭遇也放在了美国方面的考虑范围,去到美国,你选择学校和受教育的机会会更广阔,也意味着,你去英国会更容易。”   顾慎抬眼,看着高有才,眼神复杂。   高有才站起,“离开一个地方,是需要勇气的,你每天背新概念,是你答应了你妈妈的要求,你妈妈为什么让你背,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期待?你自己也去想一下。”   “我跟林晰说一下。”过了很久,顾慎终于开口了。   “来日方长,你今天开始就要封闭训练迎接全国奥赛,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高有才说到这里,语气少有的严厉。说完,高又才换上缓和的语气,“签证的事情,周市长会亲自协调的。”   顾慎点点头,忽然觉得命运的绳索牵引着他们,变得被动而不知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埋头苦写ing。。。。。。。。。。。   大家有时候可以戳我微博,偶尔我会因为无病呻吟而剧透一点点。。。。   肚子好饿,去吃饭。。。大家enjoy   ☆、那时年少——崩塌   顾慎被拉到郊区封闭,林晰算彻底见不到顾慎了。候徽和白沫沫越发地忙,她算是最无所事事的一个。   周末林晰复习完,恰巧看到陈梅要出门,林晰眼睛咕噜一转,便跑了过去。   “妈妈干吗去?”   “去医院,你的出生证有污渍,我去找找那个时候留的复印件。”   林晰绞着手指,“我也去。”陈梅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毛,从前林晰一听到去医院,立刻就溜走了,如今竟然要跟着她去医院。   “那就陪陪我。”陈梅笑得和煦,想想如果林晰去了英国……陈梅不由得叹气,虽然说她要跟着去陪读一年,但是她也无奈的发现,这个女儿很可能就此远离。   林晰坐入车内,“妈妈,最近爸爸好像都很晚才回来?你告诉他,我要投诉他。”   陈梅无声笑笑,不由得一丝忧愁爬上眼角,最近林孝濮确实如林晰说的,很晚回家,每次还醉醺醺的,远远不是儒雅的林孝濮,她知道公司是遇到了麻烦,只是林孝濮死活都不肯说,只说要她赶紧把林晰和她去英国读书的事情搞完。   陈梅很快找到复印件,然后又被旧同事拉去叙旧,林晰寒暄了几句就逃了出去,她突然闪过一个人——曾钰。   她在住院大楼里溜达,一层一层,到了康复科,场面看得她心惊肉跳,她忽然想到了顾慎,顾慎几乎没有细说过他的事情,看着病床上几乎没有尊严而言的病人,林晰不由得难过得难以呼吸。她匆匆离开住院层,往门诊而去,不小心穿过了体检中心。   她走得急,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小姑娘看路。”推着轮椅的护士有些不悦,林晰讪讪地道歉,抬眼的瞬间视线却冻结在轮椅上的人身上——曾钰!   林晰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没错,是曾钰!   “曾……叔叔!”   护士听到林晰叫曾钰作曾叔叔,脸色缓和了很多,“小姑娘认识曾医生?”   真的是曾钰!林晰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脸色变得苍白,曾钰无助无能无神,除了那张脸依旧英俊,却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曾叔叔怎么了?”   “我现在要带他去做检查,你在办公室门口等等。”   护士匆匆推走曾钰,林晰失魂落魄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回想之前跟妈妈谈起曾钰时,妈妈的态度,原来妈妈一直都瞒着自己。   林晰的脑子乱哄哄的,她把头靠在墙上休息。   屋子里有几个护士一边整理器具一边聊天。   “今天曾医生又回来检查了。”   林晰顿时竖起身子。   “我干这行,都不敢看曾医生,看到病人一回事,但是看到同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妈妈真可怜,青年才俊,现在吃喝拉撒都靠人,什么都不知道!”   “曾医生如果不是太好心也不会被发疯的小孩害成这样。”   “什么发疯的小孩?”这时一个小护士从里屋走出来。   另外两个年长点的护士立刻来了精神,“你新来的不知道,就是当时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车祸,爹妈几天之内死,他丢了条腿,天天闹死。曾医生去看过他几次,后来那孩子竟然恩将仇报,把曾医生推下楼。”   小护士倒吸了一口气,“那小孩心理变态吧?!”   “可不是!那次之后,全医院开了一次大会,要医务人员学会保护自己。”   “主要原因不是那个孩子,是曾医生脑子里有瘤子。”坐在桌子边上写报告的老护士抬头说。   “那还不是那孩子推了他一把引起的?!”    “那小孩现在厉害了。”这时另外一个护士加入,“我女儿在一中,跟那小孩同校。”   “丢了条腿还上一中啊?”   “人家现在全市数学竞赛第一,现在准备参加全国赛,曾医生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想起来了,那小孩是去参加数学竞赛路上出的车祸,这都什么事儿啊。”   林晰咬着拳头,眼睛里含满泪水!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再也听不下去。她冲下楼去,跑道花园了,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是别人口中的顾慎,她不曾知道的顾慎,悲惨之余,却又是一个血淋淋的凶手。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嚎啕大哭。   陈梅找到林晰的时候,被林晰脸上凄惨的哭相吓得花容失色!她冲过去一把把林晰抱在怀里,“笑笑,发生什么事?不要吓妈妈!”   “妈妈,我见到曾叔叔了!”林晰嘴巴又动了几下,却没有勇气说后面关于顾慎的事。陈梅一惊,她一直好好保护着林晰,不想她看到生离死别、伤病贫穷的场面,如今事情却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陈梅突然想到了顾慎!如此复杂的顾慎,怎么可以和林晰在一起!   林晰趴在陈梅怀里,没一会又大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到最后竟然达到了哽咽不能出气的程度,这下可把陈梅吓坏了,林晰小时候有哮喘,后来陈梅精心调理才慢慢强壮起来,刚刚林晰那几下喘气声,吓得陈梅魂飞魄散。   “笑笑,曾叔叔的事情,事出有因,不过妈妈也找了好医生去看曾叔叔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你别想太多,跟妈妈回家。”陈梅边说边抱着林晰的肩膀往医院门外走。   “妈妈,我怕!”林晰小声说着!一种对天命未知的恐惧,深深笼罩着林晰,现实的残忍几乎把她压垮。   “不怕不怕,妈妈在。”陈梅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把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脸上浮现出一股坚定的气息。   “下个月的学生团体慈善活动,帮我邀请一中的顾慎参加。”   陈梅安顿好林晰,悄然下楼,在手机里发信息。发完,她深沉地看着窗外,她同情顾慎,但是她更关心自己的女儿。她本想让一切宁静地过去,林晰到了英国,自然就会和顾慎分开,但是她没想到林晰竟然见到了曾钰,林晰对曾钰的反应也出乎她的意料!林晰的重情,让陈梅觉得心颤!   过了半个多小时,陈梅的电话就响了。   “陈会长,顾慎要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刚好跟我们的时间冲突。”   “那我们的活动推迟一周。”   “可是我们的前期准备……”   “应该还有调整的空间,顾慎的角色特殊,他曾经是香港一家慈善组织的帮助对象,我希望他机会可以参加我们A市的慈善活动。”   “他的角色……”   “安排他在捐赠环节,负责收款。他不愿意就想办法让他愿意。”   陈梅放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严肃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无奈。如果说林晰终将是要经历分离的痛苦,那么她宁愿她来操办,在她眼下发生,让一切都回到原有的序位上去。   集训的生活很有规律,10点半就必须关灯了。不过卧谈会从来不会按时消失。宿舍里谈得最多的,当然是当日的题目,答题技巧,谈着谈着,便是日后的理想和计划,再后来,就忍不住谈到喜欢的女生身上。   “顾慎,大家都说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你还没说。”黑暗中,有人说到。那人的话引起一阵附和。   封闭集训让顾慎几乎无暇想太多,每天只有在躺下的时候,会仔仔细细地把他和林晰的回忆像翻书一样,慢慢从最初开始翻起。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寂寞的竞赛生活里努力想起。   大家见顾慎不说话,越发好奇了,“顾慎,难道你是gay啊?”   众人哄堂大笑。   “我喜欢林晰。”   大家嘎然而止!   顾慎说得清淡,说完就没有了下一句。屋子里静了一会,接着口哨声就响起来了。   “顾慎你泡的可是我们的女神!”   黑暗中,顾慎的嘴角微弯,他当然知道!接着他就听到有人唏嘘说2年来都只敢偷偷看林晰而不敢行动,有人说递的信石沉大海,有人说自己当面被林晰瞪眼睛……说着说着,整个宿舍的话题就变成了林晰。   突然有人说起那天演出,顾慎和林晰合作一曲,最后两人拉手下场。大家又再兴奋了起来。   “顾慎,那天你胆子肥啊,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就把女神的手给拉了。”   “演出嘛!”有人附和。   “假公济私……拉了就是赚了……”有人沉痛地说,惋惜场上的人不是自己。   “顾慎,那天你唱的那首,再来一次。”   刚刚还是热闹的屋子,突然静了下来,一个淡淡的,轻轻的声音哼起,宿舍里的人便跟随着唱了起来——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渐渐,大家仿佛进入沉思,思绪万千,这是一个面临选择的时刻,也许年少,但是也开始了需要拥有站在山峰之巅,站在怂恿大海的勇气,to more than I can be。   比赛,倒计时!过两天,大家就要飞去北京,参加比赛。   林晰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烧了3天才好,她恍恍惚惚回到学校的时候,感觉时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顾慎的位置空空的,他还没回来。林晰前所未有地失神看着那个位置,眼内不是熠熠的期盼和深深的思念,而是满腔的忧愁和痛苦。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顾慎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溢满了眼泪。林晰凄凉的表情把白沫沫吓得魂飞魄散。   她小心地递给林晰一张纸巾,便不敢再说话。   “沫沫,我好想早点走,去英国。”突然林晰说到。   “你就那么舍得我们。”白沫沫闷声说到,她和候徽都定了,去澳洲读预科。   “我舍不得你,还有候徽。”   白沫沫一惊,“顾慎呢?”她盯着林晰的眼睛,林晰的眼睛有点肿,甚至脸都有点肿,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林晰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她木然拿出一本书,竟然是一本数学书,上面都是顾慎暗暗的指甲划痕,她连忙合上书,塞到抽屉里——她其实是这么思念他,但是又那么恐惧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露营然后工作。。。居然忘记了更新。。。   感觉一股失望蔓延,想着也许文文真的不好看,如此冷清,一度想着暂停整理,私下写完再说。   但是又很纠结,觉得还是有人看的,会觉得对不住等的人。。。。      ☆、那时年少——陷阱   顾慎人还没回到A市,捷报就已经传回了一中。校园里都是顾慎拿了全国奥赛二等奖的横幅和宣传,学校领导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   就在他满腔热情打包行李要赶回去见林晰的时候,他直接就被通知在北京的美国领馆面签,去美国的事情,整个进程出乎他的意料。   高有才在电话里曾跟他说,他的各种档案直接被调出来做了公证材料,直接通过学校提交给了美国领馆,周市长还让秘书给领馆写了信,阐明签证原因。   顾慎木然地在外面排队等待。一切只是因为他的姑婆,一个他从未谋面的老太太,顾秀枝!   顾秀枝是烈属,丈夫在珍宝岛战争的时候牺牲了,80年代初她带着遗腹子嫁给一个美国唐人街的华裔小商贩,她在第二任丈夫心脏病去世后继承了他的杂货店,没想到就在去年,她身为消防员的儿子在一次任务里也牺牲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于是给A市政府写信,希望把自己已成为孤儿的远房侄子带到美国,以慰年老孤寂。   顾秀枝的情况特殊,顾慎的情况也特殊,这个事情竟然引起了市里的重视,甚至上升到要考虑华侨和国家之间感情的高度。   顾慎不明白为什么顾秀枝不是直接找的自己,而是直接找的A市市政府侨办。但是在高有才眼里,顾秀枝对顾慎是志在必得。   顾慎合了合眼,他唯一担心的是,林晰还不知道!他前所未有地思念这个女孩子,那个给他带来阳光和氧气的女孩。她的每一个音容笑貌,都让他迫切得恨不得立刻奔跑到她身边!   顾慎一下飞机就被一个穿得很得体的男子接上了车。   “顾慎。”那个男子笑得温和,“我是李坚。路上辛苦吗?”   顾慎轻轻摇摇头,内敛地微微低头,他才搞完面试,就接到这个叫李坚的人的电话,邀请他参加周末学生团体为主的慈善活动,顾慎周五晚上才回到,那人立刻就表示要去接他,直接去会场准备。   顾慎曾经接受过其他慈善组织的资助,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李坚准备的一番说辞好像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当李坚见到顾慎的时候,眼睛不禁亮了亮,眼前的少年玉树俊立,清淡孤傲,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内敛。李坚不由得感叹陈梅安排得厉害。像这样的孩子,这样的经历,站在场内就是活招牌。   “这套衣服给你准备的,是明天的统一着装,明天你就在这里,负责收款。”李坚做事很利索,把顾慎带入会场,就开始跟顾慎说第二天的事项。   会场里有几个学生和工作人员还在忙碌,顾慎轻轻看了他们几眼,把注意力回到李坚身上。   “本来我们是有志愿者培训的,但是这次仓促,下次再给你培训。明天多数时间可能都要站着,你有没有问题?”   顾慎依旧摇摇头,开始熟悉自己的工作台。李坚嘴角咧了咧,真是个闷骚的孩子!   “明天有一个女孩子会跟你配合。”李坚顿了一下,“记得钱帐要清晰,明天学生团体为主,项目不是很大,款项也不会很大,但是每一分钱,都要清晰。”   顾慎的眼神变得严肃,“好。”他终于开声了。   搞完会场的事情,“你家住哪里?我送你。”李坚说到。   顾慎犹豫了一下,“我想回学校。”   李坚楞了一下,看看手表,才8点多,不禁笑了,“那上车。”   顾慎一路无语,内里却心急如焚。   “回学校见人吗?”李坚仔细看了看顾慎的神色,忍不住打趣。   顾慎微微一怔,脸上浮出了红晕。   李坚忍俊不禁——果然猜对了。   顾慎一下车,耐着性子跟李坚道别,然后就快步往教学楼走去,他提着旅行袋,左腿不便,走得比平常要跛得多,甚至有些踉跄,一路见到几位老师,看到顾慎出现都很惊喜,连连停留跟他寒暄,等到顾慎上了楼,放学铃声就响了。学生如潮水一样涌出,顾慎的眼神里露出焦灼,不由得更快地要回到教室。   陆续出来的同学见到顾慎,比老师更加惊讶,但是都纷纷跟他打招呼。候徽眼尖,看到教室外的顾慎。   他一个箭步冲了出来,“顾慎,你回来了!”他一把扯过顾慎手里的旅行袋,拉着他进教室,顾慎微微笑了一下,但是心思却不在候徽身上,顾慎望向那个座位,座位空空如也,只有白沫沫在收拾东西,顾慎的眼神暗了下来,白沫沫看到顾慎也走了过去。   “顾慎,你回来了。恭喜。”白沫沫没有候徽那么激动,她的语调里隐约有些担忧,但是又欲言又止。   白沫沫遁着顾慎的视线,“林晰今天没来。她上周病了。”   顾慎眼帘轻轻震了一下,“严重么?”   “感冒发烧,但是听说挺重的。”   顾慎的脸变得很紧,他垂着眼帘。候徽放下旅行袋,把手搭在顾慎肩膀上,“沫沫,林晰都回来上课了,你还让顾慎担心什么?”   白沫沫没看候徽,“顾慎,你跟林晰怎么了?”   顾慎闻言一惊,眼眸里掠过一丝惊慌,“什么……意思?”候徽也愣住了,白沫沫的神色很是认真,候徽忍不住也担心地看着顾慎。   “林晰说想早点去英国,你也知道她有多依赖你!因为你,一直都是能拖就拖的,而且这几天她都很憔悴,心事重重的。”   白沫沫第一次,在顾慎的脸上看到如此惊惶的表情,他的喉结紧张地滑动着,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到顾慎的样子,白沫沫也于心不忍了。她拍了拍顾慎的肩膀,“周一见到林晰,好好问问。”   顾慎点点头,依旧僵立着。过了一会,顾慎不甘心,“沫沫,你有林晰家里的电话吗?”   “那么晚了!”   顾慎哑言,苦笑了一下。   候徽担忧地看着顾慎,“顾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顾慎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如果刚才兴冲冲地回来,此刻就是一盆冷水泼在头上,除了冰凉,还有惶恐。   林晰一个周末都窝在家里,周六陈梅有活动,家里静悄悄的,雪姨见到林晰的模样,忍不住问刘建奔,可惜刘建奔也一无所知。   雪姨接到白沫沫的电话,出乎平常的高兴,“沫沫,笑笑最近好低落,你赶紧跟她说说话。”   电话那头的白沫沫叹了口气,“雪姨,你也不知道么?”   “我一个老太婆能知道什么啊。”   白沫沫噗嗤笑了,雪姨连忙叫林晰听电话。   “林晰,我找到个好吃的地方,一起吧。”   “沫沫,你是想我见顾慎吧?”   白沫沫一下子没了声音。   “我周一就能见了。”   “林晰,你怎么了?你没看到那天顾慎……”   “沫沫,你饶了我吧。”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沫沫,我没这能力。”林晰说完,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曾珏的样子,她合了合眼,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想象顾慎那要命的一推。   “林晰,平时你那作威作福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来很久,传来林晰抽鼻子的声音,“沫沫,我害怕。我害怕顾慎不是我认识的样子。”   “你不相信顾慎?”   “我不知道……”林晰已经泣不成声。   “林晰,顾慎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要……”   “沫沫,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林晰嚎啕大哭,哭声把厨房里的雪姨吓得冲了出来,只见拿着电话的林晰无助地站着,雪姨心痛地一把把林晰抱在怀里,“笑笑,别哭,雪姨在。”   白沫沫听到雪姨的声音,忍不住眼睛也红了,她何曾见过林晰这么无助这么失控,她认识的林晰总是满不在乎总是慵懒任性,此刻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林晰,对不起。”   雪姨一把拿过电话,“沫沫,我带笑笑去休息。”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雪姨,顾慎把曾叔叔推下楼了,是顾慎……”林晰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终于把当日没有跟陈梅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她像虚脱一样倒在雪姨的怀里。   雪姨震惊地抱着林晰。   “曾叔叔现在好可怕,好可怜……雪姨,你说为什么是顾慎?”   雪姨一滴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眼前的林晰,让她无比的心痛。   林晰吃了一片安定,迷迷糊糊地睡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她晕晕乎乎地起床,准备下楼,路过书房,意外发现陈梅在书房里,门是虚掩的,陈梅皱眉看着什么,好像很为难很挣扎的样子。   “妈妈……”林晰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陈梅一惊,连忙合上在看的文件夹。很快她换上微笑,“笑笑,进来吧。”   陈梅拧眉看着憔悴的林晰。这是她一个头发丝都舍不得伤害的女儿,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她的手有些颤抖地按在文件夹上。   “昨天雪姨说你早早就睡了。”   “嗯。”看来雪姨没有提她吃了安定的事情。   “下楼妈妈陪你吃早餐。”   “好。”   陈梅拢了一下披肩,缓缓搂着林晰的肩膀下楼。就这几天,林晰就瘦得见了骨头,陈梅心痛之余,却有些心不在焉。   “妈妈想不想逛街,我陪你吧。”   陈梅有些吃惊,林晰并不喜欢逛街!“你喜欢妈妈就跟你去。”   林晰惨淡地笑了一下,眼底青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留言我不知道说什么。。。。   说到更新规律,我觉得总体还是很规律的。最近是有事情。同时呢,在大家希望作者日更阿,准时阿的同时,我也在想,作者写几千字要多久呢?同时不是只是敲打几千字,那么留言几个字要多久呢?   我看到一些签约入v的作者,即便他们已经是收钱的情况下,也是很期待看到留言的,那时为什么,那就是网络文学一个很根本的乐趣,很即时的反馈,那时一种流动的情感交流。   我觉得肯定我喜欢写才会写,同时我很希望看到留言,看到收藏,那时被肯定的感觉。如果说一切都石沉大海,那么那种方出来的乐趣就没有了,那又为什么要方出来呢?我纠结的就是这个。   读者喜欢看文,是满足自己的快乐,那么得到快乐,也是作者的快乐。。。也是写下去的动力和鸡血。。。   所以,我很希望见到你们留言,无论是好的不好的。。。。也希望你们收藏。。。   ms我不太会打广告,不过都是真心的话。   我的计划是,如果说到了27章,也就是进入了成年期,如果还是水静河飞,那么这个文就暂停,我去整理,好吗?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苏苏和小sa,其实很多时候,我是只有你们两个的支持下写下去的。所以如钩暂停,我会把文字版给你们。   大家周日愉快   ☆、那时年少——分手   林晰蹲着看着地上那份文件,震惊到无法言语!   这是刚刚陈梅在看的文件,她不过是回书房拿东西,不小心把文件夹带落到地面,那份文件白纸黑字,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   难怪陈梅的神色如此挣扎如此为难!突然林晰发狠一样抓起那个文件夹,旋风一样冲下了楼。   收拾整齐的陈梅刚好走出客厅,看到疯了一样的林晰,又再看到林晰手里的文件!不由得惊叫了一声,“笑笑!你听妈妈说……”   林晰披头散发,“妈妈,你别拦我!”说完,她光脚跑到花园,推着自行车往外跑。   林晰刚刚那心死之下的冷厉,把屋子里的人都吓呆了,好一会陈梅才反应过来,“老刘!快去追笑笑。”   刘建奔打着引擎,陈梅已经上了车,陈梅此刻也失去了冷静,两手搓揉着,“老刘,快点。”陈梅的语气有些颤栗,空空的,没有了底气。   她紧张地看着窗外,小心搜索着路上的车流!   笑笑!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还没想好!   想到这里,陈梅的眼眶里浮出了薄雾,眼里满满的焦灼不安。   林晰站在那熟悉的门前,任有自行车倒在地上,屋内烧饼激烈地吠叫。她像失去灵魂一样站着,不敲门,也不说话,光着的脚丫满是污垢。   门被一个焦虑迫切的力量打开,顾慎赫然出现在林晰的眼前!   “笑笑!”顾慎震惊地看着林晰,不由分说一把把林晰拉入怀里,“笑笑你怎么了?!”   这个熟悉的怀抱,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有屋子里熟悉的气息!   林晰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她认识的顾慎吗?又或者这个世界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样!   林晰的手垂落着,如死去一样任由顾慎抱着,顾慎用力抱着那个他深爱的女孩,那个让他思念得像渴死的鱼一样的女孩,可是怀里的林晰如此的陌生,疏离,冰冷!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把她嵌入怀里,想要融化掉那隔绝的冰冷,却是徒劳。   “笑笑,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顾慎轻轻吻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又心痛彷徨。   林晰冷冷地,无声地推开顾慎,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文件夹递到顾慎面前。   顾慎疑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定睛一会,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笑笑……”   “你想说不是你吗?”   “不是我!”顾慎把文件夹扔到地上。   “顾慎,你这么缺钱吗?连慈善的钱你都拿?”   “笑笑,不是我……”   林晰的眼神越发冰冷,她歪着头,看着眼前气得几乎不能呼吸的顾慎,他的喉结滑动着,嘴唇微微发抖!   这是她认识的顾慎,骄傲,讷言!只是还有一个顾慎!一个会把别人推下楼毁掉别人一生的顾慎,一个会参加慈善活动贪污善款的顾慎!   好一会,顾慎终于平复下来,他微微喘着气,低声说:“笑笑,你要相信我。”   林晰惨淡一笑,这个笑那么失望,那么黯淡,那么痛彻心肺,那一笑,把顾慎所有的骄傲都撕裂得粉碎,污浊得跟尘土一样,踩在地下,那一笑也把顾慎所有的坚持打得消散,顾慎绝望地看着林晰,突然他狠狠地抱着林晰的肩膀——   “笑笑!你要相信我!”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凄厉而疯狂!   “相信你把曾叔叔推下楼成了植物人,生不如死么?”林晰说完,两行眼泪掉了下来,然后泪水继续源源不断,把她的视线蒙蔽,看不清一切。   顾慎嘎然而止,在林晰肩头上的手瞬间僵住,连空气都变得冻结!顾慎的嘴角失控地抽搐着,他把手抽了回来,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林晰。   林晰的话,已经将他体内的所有空气抽出,抽出他所有的尊严和掩藏,他低垂下头,脸上也变得麻木。过了一会,突然他莫名地笑了一下,眼角隐含两滴眼泪,他后退两步,靠在墙边。   “笑笑,对不起!”他终究,还是把这个单纯温暖的女孩子拖入了他粗糙而窒息的世界,让她痛苦,让她失望,让她沾染尘埃!   陈梅和刘建奔站在远处,看着相对而立,却如隔绝鸿沟的两个少年!   忽然,顾慎的视线越过林晰,静静落在了陈梅身上,他先是一滞,然后变得清冷,陈梅对着那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心虚地转开视线!   刘建奔心痛地看着那两人,顾慎的视线转向了他。刘建奔默契地向林晰走去,把林晰轻轻拉入怀里,顾慎凄凉地看着刘建奔把木然沉默的林晰,一步一步,带离他的视线。   “烧饼,现在就剩下你跟我了。”顾慎低沉地说,声音里,温度消散,他的手搭放在烧饼的头上,兀自坐在门口的门槛上。   就在紧张的期末考即将到来的时候,顾慎突然消失了。   三个星期的沉默不语,林晰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顾慎放在了生命之外。她每天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有时候会跟白沫沫说一下话,她每次回到教室,都低眉垂目,她的余光也知道,顾慎也在默默地低头,两人再无交流。   陈梅把文件也带走了,没有跟林晰解释任何事情。   “林晰,顾慎去美国了。”一日,白沫沫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晰的表情。林晰对她和顾慎的事只字不提,白沫沫也识时务地只字不问。候徽有时会过去跟顾慎说说话,顾慎也不拒绝。四个好朋友一夜之间,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林晰听了白沫沫的话,不由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地说:“是么?”她低下头去看书,白沫沫趴在桌子上,默默地看着林晰,只是林晰,过了好半天,书页都是静静的。   林晰,你怎么骗得过自己!   过了好一会,林晰突然自语,“我一点都不知道。”   白沫沫楞了好一会才明白,林晰说的是她一点都不知道顾慎要去美国的事情,她立刻接话:“好像大家都不知道,很神秘。”   林晰嘴角抽了一下。   “听说是他远房的姑婆接他去的,估计就不回来了。”   林晰不由一震,“不回来了……”,她嘴角露出一个世事弄人的笑意,她转目,“沫沫,你回来吗?”   白沫沫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林晰,你去英国,你回来吗?”   话语才落,两人又再次沉默。   “沫沫,下课,我们去照个合照。”   可惜顾慎不在。白沫沫默默点点头。 没想到照完合照,突然林晰就腹痛欲死,面色苍白,被紧急送回了林家。   期末之后一个月,白沫沫和候徽就直接去了澳洲。林晰把他们送上了机!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然后回身,准备踏上她去英国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小音从坑里爬了出来,写文木有停止。。。。   jj最近更新只能手机看到,pc看显示不出来。。。。   这章是少年时代的结局了,突然觉得故事还挺完整的,下一章开始就是成年时期了。。。   谢谢在我表达真实想法后,依然陪伴我的读者们。。。。。   ☆、久别重逢——物是人非   顾慎再返回到A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且外面下着大雨,本来当天来回的,没想到还是拖到了第二天。薛若桐因为项目的缘故,独自要多留在北京一天。   因为一个人的缘故,顾慎从离港厅走出的速度相当的慢。多年过去,A城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感到陌生的恐惧。   他兜里的电话嗡嗡响个不停,他从衣兜拿出黑色的黑莓手机。   “您好,我是顾慎。”顾慎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清冷,却不冰寒。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甚至有点打断顾慎的声音的意思:“顾先生,抱歉。路上塞车,有的路段水淹了,您看怎么办?”   原来是森达公司来接机的司机——小骆。   “没关系。”顾慎看看腕表,“我自己打车回去,你直接回家吧。”顾慎了解森达的司机也是正常上下班,除非遇到有特殊的任务。   电话那头的小骆犹豫了:“这样合适吗?”   “合适。”   “谢谢顾先生。”   “不用。”   顾慎看着手机,静待对方挂机,然后才将手机放入裤袋。机场里的人天南地北,但是抵不住A市本地的口音。顾慎知道自己的口音已经淡得听不出来源,就像有些东西淡得好像忘却一样。   薛若桐说他在A市两点一线,其实不然,他一下机,曾直奔一个地方。只是除了那里,其他地方,他都好像失去勇气一样,无法挪开半个步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拖着行李箱继续慢行。   林晰捂着肚子窝在休息间的沙发上,脸色发白。往日遇到大姨妈到来的第二天,她总是设法和公司的人调个班,在家里把痛到打滚的一天度过。偏偏今日大雨,邻近的省份暴雨,一整天航班显示,好几个地方都是红色显示——航班取消和延误。   早上林晰还没来得及请求调班,就被熬了一个通宵的班长咆哮了十分钟,滚回到了机场。   “林晰!班长特许你回去休息了,你赶紧走。”房子桑冲入休息间,还在微微带喘,她抓起架子上的一个水瓶,咕嘟咕嘟喝好几口。   “你呢?”林晰皱着眉头看着房子桑。   房子桑赶紧往林晰的水瓶里倒了点热水,递到她嘴边。   “邻近的省份暴雨还在继续,我们都不能走,刚才我跟班长吵了一架,才给放了你。你赶紧回家,打个车,别舍不得,外面雨大,小心点。”   “谢谢你,子桑。”林晰勉强站起。   “你说这个话不是折杀我吗?”房子桑呵呵笑了几下。林晰想起了白沫沫,痛得更厉害了。林晰觉得房子桑跟有时候沫沫很像,但是又不像!   “你的止痛片呢?”房子桑皱眉看着满额冷汗的林晰,忍不住伸手去扶着她。   “吃……完了。”   5片止痛片,本来都计算好了,没想到最后一片掉地上,刚好被一位同事踩了一脚。   “房子桑,班长叫,快点。”熊婷婷冲入休息间,被林晰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们赶紧忙。”林晰赶紧拉开房子桑的手,房子桑担忧地看着她,被林晰勉强的笑容搞得更加心痛。   记得还在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林晰痛经,差点把全宿舍的人吓死,林晰只是说了一句:神经性的,过一天就好。   房子桑不知道哪条神经,可以让人痛经痛成这样,第二天会奇迹般痊愈。   林晰斜背着包,冲到水龙头下冲洗被冷汗弄花的妆容,头上的发髻也被她松下,草草扎了个马尾,死撑着把供状换了下来。出发厅人山人海,说不定各种咆哮和拳头相对正在发生,不换下工装的下场就是根本出不了机场。   林晰坐了电梯,往到达厅去。到达厅门口的出租车等候处,是无敌的长龙,人多车少,雨继续地下,密密扎扎,看不清远处的景。靠着止痛片站了一整天,而且和旅客斗争了一整天,林晰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甩马尾,百无禁忌地坐到了地上,打开水瓶不断喝热水,吸取这唯一的热量。橡皮筋突然崩开,不知道跳到了哪个角落,林晰一头长发就散落了下来。   顾慎震惊地看着不远处排队等车席地而坐的女子,她长长的头发,明晰的侧脸,虽然疲倦但是依旧圆而清澈的眼睛。   他的喉结滑动了几下!   忽然见到后排候车的人因为着急,差点踩到了那个女子的手,他不禁脸色阴沉快步走了过去!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林晰的身边。   林晰顺着那双鞋子,慢慢往上,看到黑色的西裤,然后是黑色的衬衣……林晰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失去方向,她没有勇气再往上看,低下头去,忍受如波浪般袭来的疼痛。空气是湿润的,充满水气的烟雾,林晰觉得自己的眼内,也是湿润的,似是外面的大雨,也侵入内心,滂沱不止。   林晰只觉身边的人弯腰,一只大手拉着她的手臂。   “笑笑……”那个声音,微凉,带着不能隐藏的颤栗。   林晰的嘴角抿出一个微笑,一扭头,努力看向那张脸。凌乱的头发跌落在眼前,遮盖了许多的慌乱。   顾慎。顾慎。他黑色的眼眸里带着不忍和心痛,紧蹙的眉头告诉林晰,她有多狼狈。   “顾慎。”林晰说。   “怎么坐地上?”   这是他的声音,一点也没错!   “肚子痛。”   胳膊上停留的手掌,紧了一下。   “地上凉。”   “起不来了,痛。”冷汗顺着林晰的额际留下,混合了眼角不宜觉察的湿漉。她突然想起从前她划破了腿,同样坐在地上耍赖,那个时候她就想顾慎不要离开,就想着要撒撒娇,不过此刻,她只想他赶紧离开,只是她真的起不来了!   只觉胳膊上的手掌突然一用力,林晰不由自主地脚蹬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毫无预兆被拉入了一个久别的怀抱。   “靠着我。”那个声音低低的,异常冷静。   林晰徒劳地轻轻推了推顾慎,想要保持一个距离,环在她脊背的手臂僵了一下,不由分说地把她狠狠压在怀里。埋在胸前的白煞的小脸,自嘲而无声地笑了一下,放弃抗争,百依百顺。   “对不起,我朋友生病了,可不可以让我们排在前面?”不用看,林晰也知道,顾慎直接去到了队伍的前面。   顾慎,也学会了求人了。林晰靠在顾慎身上,闭目贴着他的胸膛,克制地吸吮着他的气息。 只是,朋友……有时候是一个伤人的词语。   林晰在地板上壮观的一坐,已经标示她有多病!前面的人果然让出了一个身位,顾慎带着林晰上了出租车。   “去医院。”顾慎跟司机说。   “不用,我回家。”林晰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顾慎的脸,不禁一阵目眩,下面的血一团团涌出,没完没了。   她看到顾慎的脸变得紧绷。“师傅,麻烦净水路麓园小区。”顾慎说。   “麓园小区,有钱人的地方啊。”司机回头看了看后座的两个人。两人静静的,谁也没接话。   林晰捂着肚子,撇了一眼顾慎,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顾慎注视的眼睛,林晰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在顾慎眼里满是尴尬。   原来人长大了就会尴尬,就会伪装。林晰闭上眼睛,眩晕一波接着一波侵入,旋转失控的空间里,她强忍着不去抓顾慎的手,最终任由自己堕入黑色的海。   林晰醒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是一团白得令人发指的棉被,软得像一朵云。腹痛消失殆尽,一切好像都应该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只是!她那个小两居室,绝对没有这么白的被子,也没有这么温柔的阳光,还有飘动的帘幔。   “醒了?”依旧是黑色的裤子,黑色的衬衣,低沉如大提琴般声音,极致温柔。   林晰猛地坐起,怀里紧抱着被子,瞬间她看到顾慎的脸从淡淡的微笑,到惊愕,然后慢慢褪去脸上那暖意,换上清淡的表情。   原来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此刻,她正和顾慎共处一室。世间荒诞的事情,正在发生!   似是看到林晰漂移怀疑的神色,顾慎慢慢走到窗边的茶几边上,倒了杯水,说:“昨天我找医生给你打了止痛针。” 顾慎的声音多了些距离感。   林晰皱了皱眉头,终于记忆起来,她迷糊之际,顾慎直接让车去了医院,医生打了止痛镇定,后来是救护车送了他们走。   此刻她说什么都是多余,林晰拉开被子,看到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吓得呆立在原地。   “护士换的。”顾慎半垂着眼帘,缓缓走到林晰身边,“喝水。”看着林晰拿好杯子,他便走到窗边的椅子旁,远远坐下。   刚刚还阳光媚动的房间,此刻越来越气压低沉。林晰喝完整整一杯子水,舔舔嘴唇,说:“谢谢。”   顾慎背着光,林晰根本看不清顾慎的脸。   “不用。”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林晰知道,顾慎比她更擅长沉默。   “怎么回来了?”   “工作。”   “呆……多久?”   顾慎沉静了一下,看着眼前那个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脸。她的脸上分明写着“客气”两个字,他记忆中的林晰,从来没有客套的表情。   林晰见顾慎没说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我该走了,改天请你吃饭答谢。”林晰笑了笑。   “手机在桌子上。”顾慎走到门边。   林晰拿起手机,手机竟然是满格的电,昨天临走时,手机就剩下一格电了。她看向顾慎,顾慎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门被打开了。   林晰下到楼下,回头看着香格里拉闪闪发光的招牌。她曾无数次幻想是否有一日可以重新见到顾慎,但是又无数次打断自己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此刻的再次相遇,诡异得让林晰头脑空白……她甚至没有看清楚他长的什么样。   许多事情,已经时过境迁。   顾慎倚靠窗边从楼上看下去,看着那个小白点出了门口,看着她回头看着酒店发呆,看着她穿过马路,看着她消失在人行道的尽头。   他不自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微微发抖。   他从未想过,会在A市重遇林晰!   手机像一条蠕虫一样颤动着。   “大小姐啊,你昨晚去哪里了?!”房子桑的嗓门很大,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我……”   “你什么?我差点报警了!你手机关机,然后整晚不回家,我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居然是个男人接的,你想吓死我啊,八点档也不是这么演的啊。”   “对不起啊,子桑。”   “你没事吧?”   “没事。”   “那赶紧回家。”   林晰回到家里,已经快中午,房子桑在冲方便面,看到林晰进门,立刻冲了过去,身上还带着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看到林晰果然没事,她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林晰笑笑,没吭声,抱了子桑一下,换鞋入屋,看到屋子里没进水,松了口气。房子桑不甘心,跟了过来。   “大小姐,看在我担心一夜的份上,你不说对得起我吗?”然后房子桑把手比划成电话的样子放在耳边。   “林晰!”她站在林晰左边大叫,然后跳到右边,换一只手比划电话,“您好,我是林晰的朋友。”   “你把林晰怎么样了?!”继续是凶狠的声音。   “笑笑病了,我安置她在酒店,您放心。”   “我跟你说,林晰缺根毛,我都不放过你!”   “不会,晚安。”   房子桑放下手,使劲摇着林晰的胳膊花痴无敌:“你不知道,我完全被戳中,那么好听的男低音,无论我怎么咆哮他都那么淡定,还有,他叫你笑笑,叫的你小名,小名啊,可见关系不一般!你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林晰愣愣地看着房子桑一个人表演独角戏,还有她那张兴奋难消的脸。   “就是,刚好遇到一个以前的同学。幸亏遇到他,要不不知道怎么办。”林晰最终淡淡地说到。   “没有别的、潜在的、狗血的分支?!”   “哪有那么多八点档。”   实况是比八点档还八点档。   “我去洗个澡。”   林晰换下衣服,才看到是一套新的衣服,她的码。   房子桑不死心,站在洗澡间门口,双手抱在胸前,“林晰,你说你同学,你以前对着他,怎么可以淡定啊,光是听声音就魂飞魄散……”   岂止魂飞魄散。   林晰打开水龙头,水哗哗的,让她的声音若隐若现,“他只是电话里声音好听。”林晰打湿头发,想到自己竟然因为痛经会晕倒,如此脆弱不堪,这完全不是这几年可以打死老虎的林晰!   “样子呢?”门外的房子桑追问。   “想想没办法到台前的电台主持。”   门外的房子桑语塞,过了一会,犹豫了一下,“惨不忍睹?”   林晰想了一下,“嗯。”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故事的开始。   发现某音依旧慢悠悠。。。。不用几章的过渡,直接就第二次见面了。。。嘿嘿。。   被那么多鲜花砸好幸福,谢谢大家。。。。。   昨日抽筋,开挖新坑,不过还在磨人设。。。。   ☆、那是年少——命运的分离   顾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那有些乱的被子出神。分别如此之久,乍一相遇,一切仿入梦河。   他扶着茶几站起,有些摇摇欲醉,脚步蹒跚,走到床边,手捏着那白雪棉被,那被子早已经凉掉。   门铃响了。   顾慎打开门。“先生,您订的两份早餐。”门外的侍应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两份美式早餐端放着。   顾慎深沉地看了那让人食欲大动的早餐一眼,“放桌子上吧。”他静静候在门边,看着侍应把早餐逐样摆好,等着侍应离开后,轻轻把门扣上。   好一会,他松开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精壮的上身,胸口有一个碗口大的伤疤,然后解开皮带,脱下裤子,露出带着假肢的腿。   装备整齐一天一夜,从前林晰什么没看到过而今却是躲躲闪闪。他单腿跳入浴室,任由水流冲洗所有尘封的记忆。   顾慎走入会议室的时候,已然换上了黑色西裤和白衬衣。已经在里面开始工作的薛若桐吹了一声口哨。“顾慎,你比我早一天回来,却比我晚进会议室,不是你的风格啊!”顾慎向来准时,且有工作狂倾向,像今天这种居然不是一早就在公司的情况,薛若桐是见所未见。   顾慎面无表情,罔如无闻。   “北京那边如何?”   “当然是没问题啦。”薛若桐抛出港普口音,最近跟香港的同事合作多,也跟在后面跑了几下调。   顾慎打开手提,调出公司系统。   薛若桐脚下一蹬,坐在椅子上便滑到顾慎身边,他吃吃笑着,“顾慎,森达要开公司单身联谊会,让我们一起参加。”   顾慎一怔,指尖竟然失控地滑过鼠标板,把当前页面给关了。“我已婚,不该去。”   薛若桐咧咧嘴,“顾慎你太严肃了,只是玩一下,你把戒指戴上就没人误会了。”   顾慎沉思了一下,缓缓点点头。他捏着笔看着眼前的电脑,不自觉,笔竟然掉落地上!顾慎呆呆地看着那笔,突然烦躁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   本来今天林晰休息,不过邻近省份的暴雨还没有消停,林晰又被召回机场。休息了一天林晰脸色好了很多,只是也愈发沉默。   熊婷婷满脸春色。昨天小帅哥突然拿着一束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屹立柜台的风流事迹,让熊婷婷一扫剩女的抑郁,虽然连日加班,但是小帅哥就像鸡血一样,让熊婷婷亢奋到底!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旅客已经分流了一部分,只是还有部分不能成行的旅客。队伍里的人群情绪也不太稳定。林晰默默敲打着一行又一行的字母,脑海里却是不断闪现顾慎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气味。每一次的抬头,都可以让她心跳,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出现的便是顾慎的脸。   “喂!慢吞吞的干吗?老子赶时间!”一个戴着粗大金戒指的拳头狠狠砸在柜台上。   出神的林晰一惊,她很快看了一眼眼前满面横肉的旅客,立刻小声说:“先生抱歉,办理一个旅客大概需要4分钟,请您耐心等待。”   “我看我等了10分钟了,还敢狡辩4分钟。”后面的队伍骚动了,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林晰的手加快了速度,刚才确实想顾慎浪费了点时间,但是并没有明显差错。   就在那个愤怒的旅客准备大声咆哮的时候,林晰快速送上了登机牌。那人刚要说什么,林晰立刻微笑,“先生赶紧去吧,安检口可能人多,请往右边走。”   后面的旅客忍不住催促了一下,那人有些愤然,但是也只是狠狠瞪了林晰一眼,骂了句国骂才离开。   无惊无险,到了午饭换班时间。林晰张望了队伍,一张张陌生的脸,林晰说不清的失望,她淡淡地交待了几句,就慢慢往休息间走去。   才入门,就听到里面工会主席的声音。   “周末不上班的未婚男女,别给我丢脸,都去都去!”   屋子里几个女生在笑,突然看到林晰进门,有人笑说:“主席,老大难回来了。”林晰翻了个白眼。   “林晰,给你个任务,周末去参加森达集团的单身联谊。”   “主席,我周末要……”   “家里的事情什么时候不能办?你说你,25岁的人了,每次都诸多借口,森达集团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公司出面,哪来这么好的机会。”   “主席,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条件再好,也不能这么消耗,听话。”   屋子里的人笑成了一团,林晰绷着脸。主席临走前,回头补了一句:“你不去,你看你这个的奖金会不会掉块肉。”   林晰脸黑了一下。   一个同事站起来,“林晰,主席为你好,谁让你退了他几次相亲。”林晰叹了口气,倒了杯水,把桌子上的盒饭打开。   主席有比常人更大的热情作红娘,当初林晰一入机场,便被主席盯上,三番四次要给林晰介绍人,每次都被林晰推托,后来一段时间,主席根本没有好脸色给林晰看。直到一次主席的女儿英语作业没做出来,林晰给搞定了,主席才恢复了好脸色。   下班,林晰看完妈妈,回到家默默看着手里的存折。房子桑逛街回来,林晰把存折放起来。露在外面的手侧,是一道伤痕。白天一个愤怒的旅客她拉到柜台的时候,她伸手要扶着柜台的时候,没想到那人力气太猛,直接就撞到了桌角上。   房子桑一边当着林晰的面换衣服,一边问:“听说主席叫你参加森达的联谊你黑脸了?”   “也不是,周末要看妈妈,还有一些翻译稿子。”   “林晰,你能抱着你妈过一辈子?”   林晰脸色僵了一下,房子桑自觉失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总要找男朋友啊,大学追你的人从宿舍排到学校门口,你眼角都不扫一下,工作了,你还是这样。你看那个袁松,追你2年,现在人家孩子都出来了。”   林晰面无表情。那人动作确实快,当时林晰看到他抱着儿子的时候,有些啼笑皆非!   “你条件那么好,还怕找不到个好的?找个条件好的,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刚才你又看存折了吧,是不是又快没钱了?”   “周末,你去吗?”林晰打断絮絮叨叨的房子桑。   “去啊,干嘛不去,森达待遇那么好,这样我的房子就有着落了。”听到林晰问森达的事情,房子桑忘记了数落,笑嘻嘻地想着一切可能。   “那你帮我签到。”林晰打开电脑,调出文档。   房子桑坏笑,“林晰,这次你不去,我举报你!”说完,她拿出一瓶药油,丢给了林晰。   熄灯后,房子桑很快想起轻微的呼吸声,浅浅的,大约是睡着了。林晰把被子拉到胸口上,看着窗外发呆。   因为被子的刮擦,令人觉得有些不适,林晰无意识地把手调整了一下位置。   8年以来,她不曾打听过顾慎的情况,也无暇顾及。忙碌的生活,好像让一切都恢复了有序。顾慎就像一个遥远的符号,存在过,然后消散。顾慎是她亲手推开的,可惜却无才无能地放在心内,好像波澜不惊,实际……   林晰抿抿嘴,轻轻地笑了一下,顾慎!她在心里默念。轻轻合眼,心犹如手,轻轻抚过顾慎的眉、顾慎的眼,顾慎的鼻梁,顾慎的嘴……脸上犹带稚气的沉静,那是她的顾慎!   联谊会在周六的晚上。工会主席果然说到做到,早早让人把林晰的排班给挪开,让林晰毫无借口。房子桑趁火打劫,拖着林晰去了商场,愣是给林晰买了一条打折的新裙子,然后倒腾一番,施施然坐上公司的班车去森达。   森达实力雄厚,为员工也不遗余力。把整个俱乐部开放,现场一片喜庆,自助餐会上的食物也是海鲜、鲜果琳琅满目。   房子桑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乡土花痴样,她拉拉身边的林晰,“林晰,今天就算没钓到金龟也可以饱餐一顿。”   林晰静静看着现场,高脚桌,玫瑰花,纱幔……舞台的射灯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旁边的投影无声放着森达的宣传片,音乐让人忍不住轻扭腰身……   房子桑看到林晰不作声,“林晰,给点反应!”   林晰笑了笑,突然觉得所谓酒会,已是久远记忆!她走近自助餐区域,端起一杯红酒,白天打折买回的宴会包轻柔地握在手里。   她的脑海闪过妈妈优雅的身影,她总会轻挽着爸爸的臂弯,得体地穿行在酒会的人群里。   林晰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紫红色的液体在杯壁旋转。   房子桑有些诧异地看着林晰,林晰行云流水的动作,脸上淡定优雅的神色,仿佛已经练就千次!   果然很快就有男生过来和林晰搭讪,房子桑不禁老怀安慰,不想却被身旁的男士截住,此刻她也无暇顾及林晰了。   所谓联谊,有时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毁人。房子桑眦着牙瞪着主持人!一场破冰仪式之后,满场气氛活跃,主持人乘胜追击,竟然出了个点子,让票选最高的女生上台向后踢飞鞋子,让参加票选的男生接鞋子!   房子桑瞪着林晰,两人默默相视——   “你鞋子除臭了吗?”   “除了,你的呢?”   “新鞋子,你忘记了啊。”   然后两人默默被拖上台!林晰当选最高票,房子桑第二!   顾慎和薛若桐开完电话会议下楼,被前台小姐带入会场,会场的气氛如热浪般汹涌。薛若桐笑说:“顾慎,你戴戒指了吗?”   顾慎默不作声,和薛若桐穿行在人群中。现场似乎进入游戏环节,大群的人围成半圆。   薛若桐叹了口气,“顾慎,你实在无趣!”他一只手斜插在裤兜,另一只手拿过一杯香槟,他抬目望去,不由心头一震!   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清澈动人,仿如出水莲花。   主持人显然在做无间道,努力要刨林晰的祖宗十八代。   “林小姐,请问你在现场,找到了心仪的男士了吗?”主持人目光灼灼!   “森达的男士们都很优秀,就像被灯光耀了眼,一片白茫茫。”   台下一阵口哨声,然后是心碎的声音。   “林小姐今天能来,定然是单身,不知道林小姐之前有没有过心仪的男生呢?”   林晰抿了抿嘴,嘴角轻笑,“有的。”   顾慎的心砰的炸开,一如当年林晰义无反顾将她柔弱无骨的手覆盖在他残肢上一样!他不敢想象过他们再遇!就像已在心里挖下一个坟墓!若说机场一遇,林晰如精灵般出现然后消失,那么此刻,是多么让人无可逃循的现实!   她就在台上,亮若星辰。   “可不可以冒昧地问,怎么分开了呢?”   “命运。”林晰抬眼,圆圆的眼睛看着主持人,她的眉目一转,微微一笑,“主持人,我今天穿了高跟鞋,你就行行好让我赶紧扔掉吧。”此刻她露出略带娇媚的鼻音,自顾自地拖下高跟鞋,主持人被爽呆了,难得来了个漂亮的妹妹还这么配合。   下面再次沸腾了。   主持人声音高亢,“下面的兄弟们拿出扑球的本事啊,接到鞋子的可以和我们的林小姐可以模拟约会1周!”说完主持人不放心地转身问林晰,“林小姐可要愿赌服输!”   林晰二话不说,右脚撩起一只摆放在旁边的鞋子,鞋子一个抛物线,往她身后飞去。场下一片混乱,突然雷鸣般的欢呼声。   林晰站在台上因为灯光的关系,几乎看不清下面。她的脚还光着,她抬目看向上方,仿佛看到了顾慎,他坐在树上,露出如种子破发般的笑容。   那时,年少!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约会   那只鞋子是珍珠色的,足足10厘米高,顾慎单手握着鞋子!旁边是万道目光,起哄的声音大过惋惜的声音。   主持人的声音高八度,“太荣幸了,果然郎才配女貌,我们的顾问顾慎先生拿到了鞋子!”台下响起掌声,薛若桐碰了一下呆若木鸡的顾慎。   “顾先生请上一下台,亲手帮我们的林小姐穿上鞋子。”   顾慎一步一步,两侧的人影虚晃。   Taking a trip down memory lane   林晰怔怔站在台上,此刻顾慎在她,就像一条记忆的线,遁寻而来。   Things have changed one thing remains   只是除了震惊,还有深远的期待,此刻出现在现实!   That they will always have each other   顾慎,看到你很好,真的很好!   And even though those days have gone   林晰的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个极浅的笑容。顾慎终是站在了她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顾慎深深地看着眼前那个曾无数次在他面前撒娇的女孩,仿佛想把8年的时光都看穿。只见眼前的人儿眉目依旧清晰灵动,她静静看着他,瞬间错觉她仿佛一直在等他。   主持人愕然来回看了两人几个回合,突然蹦出了一句,“我现在相信一见钟情了!”顾慎仿佛被这句话惊醒,他收回那份注视,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林晰看到他眼内的歉意,一阵心痛掠过,她的嘴角倔强地抿了一下,伸出了手。   不想顾慎却说,“我帮你穿。”他勉力扶着左腿,右腿用力,缓缓侧身蹲下,林晰的脚,白皙而修长,润泽的指甲如珍珠般幽静。   一阵雾气涌入林晰的眼内。只觉脚踝被一双久违而温暖的手握着,如此温柔地带入鞋子。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无数次被这双手,默默宠爱!此刻的宠爱却是如此的暂时,如此的抱歉!   她已听不到外面,也看不到外面。她所有的心,都在脚踝处的温暖和温柔。   她静静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突然她的手,被牢牢握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她,无从选择地跟随着他,穿过舞台,穿过人群,带出花园,然后站停在湖边。   顾慎松开林晰的手。松开的霎那,林晰蓦然觉得仿佛生命的一丝空气被抽空,她的眼神追随着顾慎的手,就像从前,想要抓住那份不安。   突然,林晰的眼神冻住了。顾慎无名指上银白色的指环,刺目地跳入她的眼内。过了一会,林晰笑了笑,抬头说:“顾慎,可以名正言顺请你吃饭了。”她脱下鞋子,把鞋子挂在两个手指上,轻轻在顾慎眼前晃了一下。   “我请你。”   林晰笑容僵了一下,“好啊。”林晰把鞋子放在地上,自己穿上,她低垂着眼睛,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顾慎双手垂立。   她抬手掠了一下头发,不想却被顾慎握住了手腕,“手怎么了?”顾慎皱眉。   林晰轻轻一挣力,把手收了回来,“没什么,不小心撞的。”   “有没有擦药?”   林晰撇了一下嘴,顾慎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跟我来。”   顾慎的办公桌很简单,除了电脑就是文件,但是极其规整。顾慎拉出椅子,“你坐着。”然后从抽屉拿出药水,却被林晰接了过去,“你太大题小做了。”林晰抿嘴笑了笑,她拧开盖子,把药水倒了一点在手侧,很熟练地用另一只手搓开,然后拧上盖子,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顾慎深沉地看着,极力掩饰他的错愕。   “顾慎,今天算第一天,我请你吃宵夜。”林晰理了一下裙子站起来,“明天你请我吃饭。然后周末再约一次,那就算游戏结束了,这样你太太应该不会误会吧?”   顾慎的心沉了下去。   “不会。”顾慎说。“请同学吃饭怎会有误会。”   林晰走在前面,顾伸跟在后面。林晰的小披肩滑落了一些露出她白皙的肩膀,“顾慎,你什么时候走?”林晰在前面走着,问道。   “可能3个月。”   “回美国吗?”   “嗯。”   “还回来吗?”   “看工作安排。”   “你……现在还养狗吗?”   “嗯。”   “烧饼它在哪里?”那时林晰到处去找烧饼,却遍寻不遇。   “我带它去了美国。”   林晰怔住,那时的顾慎定然是孤单到了极致,有时候一只狗飘洋过海的费用甚至可以抵上人的票价的几倍。   “现在它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林晰微涩,抬头看着天空。“顾慎,哪一颗?”顾慎也看着天上,“也许太小了,看不见。”顾慎的嗓音沉沉的,虽然清冷,在夜色里却有难以言喻的温暖感。   “林晰……”   “嗯。”   “你长大了。”   林晰嘴角绽放出笑意,“是。你也是。”顾慎的喉结滑动了几下,“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辣炒田螺好不好?”   顾慎错愕的神色再次一闪而过。林晰轻笑一下,好像很得意,“快跟过来,迟到者饭菜不留!”说完,林晰一甩头发,如精灵般轻盈地小跑。   顾慎终于露出相遇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顾慎,你不要跟我客气。”林晰把筷子碗碟用开水麻利地洗好,一样一样地摆在顾慎的面前。   这是一家大排档,人声鼎沸的,一看就是生意极好的样子,顾慎把衬衣的扣子松开,挽起袖子,眼看着林晰忙东忙西,他一把按住林晰,“坐着。”他感到一丝不安,他习惯了那个会撒娇会任性会当甩手掌柜的林晰。   林晰一愣,干笑了一下,“我是主人。”   顾慎皱眉撇了林晰一眼,林晰立刻闭上了嘴巴,眼看着轮到顾慎来帮她洗筷子洗碗碟。突然顾慎发现林晰定定看着自己的无名指,他僵了僵,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碗筷摆好。   “顾慎,你现在干嘛的?”林晰从顾慎的无名指上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顾问。”   “实现你要很多钱的愿望了吗?”林晰脱口而出。   话语刚落,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落入冰点,顾慎沉沉地抬眼,林晰忍不住有些想躲避。多年以前那次最后的争吵,又或者连争吵都不算,此刻被林晰无意提起,刚才一直努力维持的客气,此刻都变得极其虚伪可笑。   顾慎想说什么,到后来却什么都没说,他的神色变得疏离,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快10点了,快吃吧。”   顾慎吃了几下就停下了,他看着津津有味地吸吮着的林晰,突然他开口了,“抱歉,让你大好的机会浪费在我身上。”他的语调淡淡的。   林晰含着一颗田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啦,我也是被我们主席抓来的,跟谁都没关系。”   顾慎听了不由得再次皱眉,“跟谁都没关系?”   “愿赌服输。”林晰说完,突然心凉了一下,她跟顾慎何尝不是愿赌服输。林晰复又埋头苦干,突然她看到顾慎干坐着,碟子上只有几颗田螺壳,她不由有些尴尬,“不爱吃哦?”   顾慎摇头,“不是。”   “那我不客气了。”林晰继续奋战,没一会碟子就光了,她很馋地舔了一下嘴唇,刚想说这里是白沫沫临出国前带她来的,想想觉得这说起来特别没意思,她和顾慎,有时候可能连普通的同学都不如。   “我要回家了。”林晰擦擦嘴,在装满茶水的大碗里洗了一下手,然后小心地擦干。   “我送你。”   “不用。”林晰站着,透露出不能质疑的坚持。   顾慎沉默地走到路边,挥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林晰怔了一下,很快笑着上了车,她冲车外的人摆摆手,等到车子离开,很快地跟司机说:“前面公交车站停。”   “小姐,那你还打什么车啊?”司机不满。   “男生要面子嘛。”林晰娇嗔了一下。   司机一踩油门,林晰回过头去,看到顾慎站在路边,她才发现,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给对方。   这叫众望所归还是心有灵犀?   顾慎眼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他转身快步往大排档走去,因为步子快,显得左腿跛得更明显。   他找到厕所,冲了进去,呕吐了起来。好不容易直起身来,他靠在墙边,把无名指的戒指狠狠摘了下来。   顾慎回到酒店,没想到在大堂的咖啡厅里喝咖啡的薛若桐把他叫住了。   “也来一杯?”   顾慎摇头,他慢慢坐了下来。   薛若桐定睛,看到顾慎脸色有些发青,领口的扣子打开,“又吐了?”顾慎不作声,薛若桐冲服务生挥挥手,“要杯水。”   “你今天把全场的女神带走,怎么还一副欠债还钱的鬼脸色?”顾慎大约不知道他当时义无反顾把林晰拉出会场让全场人瞠目结舌的场景,虽然很快下一个是房子桑,但是那么震人心魄的白马王子拉着公主飞奔出去的场面,大约一段时间内会成为森达的粉红色头条。   看到顾慎默默喝了口水,毫无反应,“那我认为她不是你的菜咯。”薛若桐似笑非笑,“何况就算是你的菜,你也不是single and available。”   话音才落,薛若桐便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慎!你今天很反常。”   “我先上楼。”顾慎站了起来,临走前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薛若桐看着顾慎的背影,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然后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新遇   林晰一早上班,正在忙碌地服务旅客的间隙,抬头却看到工会主席在巡视,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柜台里的她,伸出一个大拇指,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溜达。   林晰立刻想到了昨夜的事情。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立刻上床。即便她已见了顾慎三次,即便晚上甚至和他一起吃了宵夜,但是她依然无法接受顾慎再次出现的现实。   那就像一个人日夜的幻想被破灭,那种幻想不过是巨大压力下的意淫,那些少年时代美好的回忆,那仅属于她的时刻的顾慎。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她需要负担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突然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如此的娇嫩,也如此的幼稚!她后来才知道顾慎承受的是何种的压力和孤单,她把顾慎想得太完美,完全无法接受顾慎的其他部分。   林晰紧紧抓着被子,漆黑的房间里她只能看着屋顶。   突然门响,林晰立刻闭上了眼睛,把身体侧向墙的方向。只听见房子桑摸索了一会,便把客厅的灯打开了,暖黄但是并不强烈的光,顿时溢满了整个空间。   林晰的眼帘微微颤动着,不知不觉,竟然一滴眼泪就滑落了下来。   “林晰……”房子桑很小声地叫了一下。林晰僵着身体不回应。子桑在大学就跟她同宿舍,是一个简单又率性的女孩子。林晰会跟子桑说很多的事情,却从来不提及顾慎,那是一段被深埋,只剩余自己独尝的秘密。即便是白沫沫,从那一次,林晰也只字不提顾慎。   房子桑蹑手蹑脚地入屋,悉悉簌簌地换衣服。   然后,房子桑的电话就响了。   只听见房子桑压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嗯……回到屋子了……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不知道为何,林晰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大滴大滴地无声掉落。自从大二开始,她就决心不再哭,不再软弱,不再抱怨。   因为顾慎而哭吗?还是因为自己。顾慎指间的银色指环不断在她眼前晃动,她突然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就此埋葬了,包括那些记忆,抱紧都是笑话。   房子桑总算进了洗澡间,水哗哗地响,林晰终于被堵塞的鼻子弄得喘不过气来,她跳下床扯上一张纸巾,狠狠地扯了把鼻涕,擦干眼泪,再次回到被窝。   “林晰,放手!”   林晰化了很久的妆才把那个大眼泡给遮盖住。今天她又刻意把自己化得很老,很艳俗。中午轮班吃饭,林晰离开柜台,突然一个声音在后面叫住了她。   “林晰。”   林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穿着灰蓝色棉麻衬衣卡其色休闲西裤的男子站在那里,毫不掩饰,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玫瑰。那人看到林晰正面的瞬间,一抹惊讶掠过,很快恢复了笑意。   “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人慢慢走近林晰,“你至于把自己弄丑吗?”   林晰并非第一次被旅客送花示爱,只是第一次有人毫不客气的戳穿她化妆的目的。那位男子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算得上上乘,儒雅之下,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反而让人少了他相貌上的压迫感。   看到林晰只笑不语,那人一点也不介意,“你不记得我不重要,那我自我介绍,我叫薛若桐。”薛若桐把花放在左手握抱着,伸出右手。   林晰轻握着一下薛若桐的手,很快说到:“薛先生,谢谢。抱歉我要去吃饭了,下午还有工作,如果您还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找我们柜台的同事或者那边问询台问询。”   “赏脸一起吃饭。”   “不方便,我在上班。”林晰微笑着。   薛若桐笑了笑,“我今天休息,我在那边咖啡店等你下班。”   林晰蹙眉,薛若桐很快接话:“开玩笑而已。”说完,他脸色一正,“快去吃饭吧。”林晰被他莫名的大转弯搞得有些无措,很快她回过神来,点头离开。   林晰去了洗手间然后回到休息间,一入屋子就被一群女人包围了过来。   “林晰!”一声声的尖叫和大惊小怪让平日沉闷得让人发霉的休息室顿时活色生香了起来。   “昨天晚上听说你艳绝森达!”   “还被神秘男子直接拉出会场……”   “之后神秘失踪……”   “啊……为什么我是已婚!”一个声音肉紧得很,好像恨不得昨日去的是她而不是林晰!   林晰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因为那群女人直接进入了自我yy的状态,林晰穿越人群,看到人群后幸灾乐祸事不关己的房子桑。林晰狠狠瞪了她一眼,房子桑立刻摊手露出无辜的样子。   林晰抿了抿嘴,没想到被一个40多岁的大姐气壮山河地从人群中把她捞出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小林,你有什么,尽管跟大姐说,大姐一定会给你把关的!”说完,大姐满怀激情地看着林晰,周围的人都立刻充满了八卦的意味。   林晰看了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闯入,“林晰,鲜花到!!”   剧情发展得太神速,连女主角都不知道下一步的进展!众女子立刻扑向玫瑰花,林晰定睛一看,正是刚刚薛若桐的那扎。   大姐一拍大腿,“小林,你不珍惜,大姐跟你急!”   大家正还要追问点什么,突然班长一声吆喝,大家立即噤声,纷纷找个位置坐着,默默找到自己那盒饭,埋头苦干。   班长撇了一眼那束被塞到林晰怀里的白色玫瑰花,脸色一冷,“从入职开始,公司就再三强调,不要走捷径,走捷径,最后都是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班长说着的时候,嘴角的大黑痣一抽一抽的。   房子桑心里默念了一句丑人多八卦,看林晰没作声,“班长,昨天林晰被主席安排去参加森达的联谊了,今天那个男人就送玫瑰花来了,如果说走捷径,那就是主席安排的捷径。”   班长一听,脸色发黑,让本来就黑的脸更加阴暗。   房子桑心里得意了一下,班长学历不高,出了名的童工,身材发福,依着自己资历高,恃强凌弱。林晰入职第一天,就深得班长的仇恨,做学徒期间没少穿班长的小鞋,好不容易林晰和房子桑独立工作,少了很多制约,但是还是时不时会被班长一顿嘴损。   林晰一直沉默不语,突然她笑了笑,拿起花瓶,装了点水,把花插上,放在了茶几上,杂乱的休息室,多了几分生气。她拿起饭盒吃了起来。   班长看到大家不再搭理她,气哼哼地喝了口水就走了。   班长刚走,林晰就冲房子桑做了个鬼脸。两个人吃完饭,到机场里面的商场散步。   “林晰,老实交待,你昨天后来去哪里了?”   “吃宵夜。”   房子桑“嘿嘿”笑了几声,“林晰!”她拍拍林晰的肩膀,“好事。”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房子桑翻了个白眼,“林晰,你心态有问题,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因为我还没有男朋友,所以心理有问题?”   “是因为你不打算,你全身所有的气息都是男性绝缘气息。”   林晰摸摸自己的脸,一脸困惑。   “昨天那男人看着很好啊,高大帅气,妙杀全场,拉你走的时候那决绝的气息!”,方子桑摆出一个花痴的表情配合,“关键点是,你当时跟他走了,以你的性格,你当时居然跟他走了!林晰,你表面和气,其实骨子里,谁你也看不上。”   林晰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子桑,那个人,是我的初恋。”   房子桑瞪着林晰,所有的滔滔不绝都嘎然而止。林晰在大学四年的卧谈会都是干笑不说话。   “当时是我提的分手,现在他已经结婚了,昨天是一个意外。”   房子桑怔了怔,“那束花……”   “另外一个人送的。”   房子桑一拍额头!“太狗血了!”   林晰笑了笑,确实!   “那他昨天有没有盛气凌人欺负你?”房子桑瞬间转换角色,把顾慎当作敌人。   “他不会。”   “再好的男人,结了婚就是别人的,你想都不要想,何况他也没资格再对你有什么立场。”房子桑说完,眼珠一转,“林晰,有些东西该pass就让它pass,狗血就让他狗血,你赶紧把今天送花的留住……”   “子桑……你!”林晰哭笑不得。   林晰下班的时候,走出休息室,赫然看到薛若桐靠在墙边看手机。似乎感应到林晰,薛若桐很适时地抬头,看到果然是林晰,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把手插裤兜里,很轻松地说:“这才是你,林晰!”   林晰拨了拨头发,“你一直在等吗?”   “没有,我不会让自己受苦的,放心。”   “那你……”   “我送了盒巧克力给你的同事,她把你的排班表给了我。”   林晰闻言,又好气又好笑。   “还把这个堵你的必经要道告诉了我。”   “谁那么没骨气?”   “我不能透露我的卧底。”   “卧底一定喜欢你,否则怎么会甘心为你卖命。”   薛若桐被林晰无意间的一笑摄中,不由微微怔了怔,“看我这么……”   “老谋深算……”林晰接口。   薛若桐笑得更深了,“晚上一起吃饭,地点你定。”   林晰噙着笑,“笑就当你答应了。”薛若桐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还带出了一条车钥匙。   林晰怔了一下,“我晚上有事。”   “那我送你去。”   林晰叹了口气,从未遇见这样见招拆招还毫无怨色,一脸笑面春风的人。   “放轻松,就当我是出租车司机,又或者公共汽车司机……免费且全程陪聊。”   林晰“噗”地笑出声。   就在林晰收住笑抬眼看薛若桐的瞬间,薛若桐的脸色敛了一下,一抹了然闪过。不过很快他就变得若无其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新遇旧情   林晰的手机叮叮咚咚响起。薛若桐是笑非笑地看着林晰接电话。林晰看到来电显示那后那一瞬间的平淡然后慢慢吞吞的接通,听了电话之后刚才明明还明艳笑容此刻却变得谨言慎行,每一丝的表情变化都落入他的眼内。   “林晰。”   “顾慎?”   “晚上约你吃饭。”   “是。”   “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那就在你住的地方的附近。”林晰话音刚落,突然想起那片区域都是高档酒店林立之地,餐饮也是水涨船高,才要换地方,谁想到顾慎已经说“好”了。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电话里的顾慎声音温淡,但是却令林晰有嗜毒一样的上瘾。林晰轻轻合上眼睛,只求聆听那声音里的每一丝细节。好一会,电话里都没了声音,林晰想到自己都忘记了,顾慎除了沉默,还极度有耐性,曾经可以一道题给自己不厌其烦讲上十多次,不愠不怒。   林晰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一个点,说:“我上班,你过来都要快1个小时,我直接去找你吧。”   顾慎那头虽然不说话,林晰却感觉到他的不情愿,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应对。   “刚好有个朋友在机场,他可以送我过去。”林晰撇了一眼薛若桐,只见薛若桐很从善如流地微笑点头,引得林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顾慎听出林晰声音的变化,他轻轻顿了一下,“路上小心,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林晰坐在薛若桐的车内,撩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一时间透露出来的慵懒和漫不经心,让旁边的薛若桐破有些诧异。他觉得林晰应该像一只宠物猫,放在怀里抱着,宠爱着,逗弄着。而不是在机场的柜台,忍辱负重。   林晰跟薛若桐寒暄了几句,好象又有了一些紧张,她拉下副驾驶位置上方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   一旁的薛若桐看了,说:“林晰,我在想我应不应该告诉你我是谁?”   林晰一愣。薛若桐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晰,“我第一次见你,是上个星期,我去北京,你帮我办理的手续。”   林晰哑言失笑,“薛先生,那我还真的很难记住你。”   “你刚刚才说我是你朋友。”   “那好吧。”林晰被逗弄得没办法,“薛若桐,你第一次见我我没办法记住你。”   薛若桐看着前方,“我和顾慎在一起。”   林晰的脸色顿时冻结,她停了好一会才说话:“那你今天……”林晰的脸色收敛了下来。   “我今天来代表我个人。”   林晰的气息沉了下去,她要应对顾慎已经不易,此刻还傻乎乎地要应对他的朋友。   “我坦白就是为了从宽。”薛若桐显然很明了林晰的想法,“虽然顾慎不会说,但是那天你们在联谊会上,顾慎不顾一切带你离开,已经说明至少你对顾慎来说很特殊。”   林晰脸色变得冷淡,“你想太多了,薛先生。”   “生气了?”   林晰不说话。   薛若桐不以为然,“我不是代表顾慎来做任何事情的,我只是想追你,就那么简单。”   林晰垂下眼帘,不作声。   薛若桐有些无奈,“只是因为我和顾慎是朋友,我就失去这样的机会?”   林晰慢慢抬眼,却不看薛若桐,她看着某个前面的点,“我只是不想跟顾慎有太多的牵扯。”   薛若桐一听,笑了,“但是你们今晚吃饭。”   “游戏而已。”   薛若桐一打车的方向盘,在路边停下,他解开安全带,转身对着林晰,“玩完游戏,就把机会给我吧。”   林晰的心,咚地狠狠一跳。她转头看着薛若桐,那个一直喜欢微笑又有些玩笑不恭的男人,此刻眼神深邃,不偏不离地看着她。   林晰别开眼去,薛若桐也不再追问,一踩油门,车朝着香格里拉而去,一路两人无言。   薛若桐的车开到门口的时候,林晰果然看到顾慎站在门口等着。他的黑西裤白衬衣,把他衬托得越发英挺,白色的衬衣相比于黑色,让他柔和了很多。因为下班了,他没有打领带,袖子也挽了起来,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一尘不染。背部肌理分明而又优雅的线条因为贴合的衬衣显得明晰。   只是顾慎是如此内敛的人,即便他英俊而挺立,因为内收的气息,不会让他像太阳一样耀眼,进而咄咄逼人。   林晰目不转睛地看看渐渐而近的顾慎,突然醒悟到身边的薛若桐,她立刻转头,“薛若桐,对不起,刚才我情绪太大了,本和你无关。很谢谢你今天把我送过来。”   薛若桐笑了笑,“放松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车停在大堂门口,他率先下了车,顾慎看到他有些诧异,只见薛若桐笑着冲顾慎摆摆手,绕身到副驾驶的位置,不想林晰已经解开安全带,自己推门而出。   顾慎轻轻蹙眉,很快他走到林晰身边,语带温和地低声问,“若桐带你过来的?”   林晰“嗯”了一下,顾慎轻轻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们认识。”他的语调很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倒是薛若桐很随性,“我停车,你们吃饭吧。”然后他若有深意地拍了一下顾慎的肩膀毫无停留地就离开了。   “等了很久吗?”林晰仰望着顾慎,今天她穿了双平底鞋,顿时就比顾慎矮了半个头。   “不觉得。”   林晰低头。他说不觉得,那就是他一放下电话就站在酒店门口。顾慎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她一点也不会惊讶。她突然想到,他也会为另外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   “我问了一下森达的人,他们推荐旁边的粤菜府。”顾慎的声音温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点的哑。   粤菜府里人不太多,很清静,桌子和桌子中间距离很大。顾慎保持小半个身的距离,跟在林晰的身边。   林晰没想到顾慎已经定了座,就在靠弧形巨型落地窗的两人桌。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整个CBD的夜晚灯光,以及不远处的沿江水色。   “海参鸡汤,合适吗?”待到林晰坐定,侍应生倒了菊花茶,拿着菜牌静立一旁的时候,顾慎轻声问林晰。   林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记得顾慎在林晰家吃的唯一一次饭,就是雪姨的海参鸡汤。“你定吧。”林晰微笑,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花茶,花茶微微有些涩苦,入口之后又有些回甘。如果说刚一接到顾慎的电话还让林晰觉得欣喜忘形,那么和薛若桐的对话则提醒了林晰一切不过一次游戏。   是否游戏,不过是林晰自己的自欺欺人,不过真心想再见到他。当年他们分手,他突如其来的离开,然后家族事业的轰然倒塌,父亲的自杀,母亲的精神分裂,让她一夜之间明白有很多东西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的。   她仍然记得在殡仪馆递给化妆师红包的场景,记得自己给自己煮的第一顿饭。每次好像要挺不下去的时候,林晰便去想顾慎,想如果是顾慎,顾慎会怎么做。每一次她都会明白,顾慎不会放弃,也不会逃避。每次她掉入那个沉醉的时刻,另外一个声音又提醒着她,顾慎曾做过如何不堪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不堪,依然无法抵挡顾慎曾经给过她的温暖。   顾慎看着林晰显露出甩手掌柜的样子,只好低头看着菜牌点了几个菜。   林晰转睛看着仔细点菜的顾慎,一个巨大无比的声音充斥耳际——你们根本不应再见面!   看着服务生离开,林晰放下茶杯,“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森达的活动组织方。”   “不如今天吃完,就算游戏结束了吧。”   顾慎脸色一僵,刚刚还温暖的眸子顿时变得收缩。林晰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被她推开的顾慎,一抹无法消散的割裂的痛再次蔓延。   顾慎点点头,静静坐了一会,他夹起一块冰糖,放在林晰的杯内。整整一顿饭,顾慎都几乎不再说话,只是很全神贯注地给林晰布菜,汤里的油撇得一点油星都没有,才递给林晰。顾慎的沉默,逼得林晰所有的情绪都无处可藏。   林晰眼内的雾气蔓延,渐渐厚重,无可竭制,她刚一开口,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顾慎,你为什么要出现?”   林晰的眼泪如同烙铁一样,炙烤着措手不及的顾慎。他深沉而充满歉意地看着林晰,他想抬手给林晰擦去眼泪,却深刻明白早就8年前他便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吃完了就走,不要委屈了自己。”顾慎极其淡的露出一个笑容,用手探了一下碗边的温度。   林晰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去眼泪,端起碗咕嘟咕嘟地把一碗汤都倒到嘴里,很快吃了几口饭菜,就放下了筷子。   顾慎一口都没动,看着林晰吃完,他让服务生买单,然后打包。   两人默不作声刚走出粤菜府,顾慎的手机就响了,只听见顾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挂了电话,转向林晰,“若桐问我们什么时候吃完,说送你回家。”   林晰立刻摇头,“不需要麻烦他。”   顾慎沉吟了一下,“刘叔叔……”林晰一个激灵,“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若桐送你大家都会放心。”顾慎低声说。   林晰内心一团火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她梗着脖子说:“顾慎,你不要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痴,事事还照顾我替我安排。”她瞥了一眼皱眉站立的顾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林晰转身,自行进了电梯,没再看一眼根本没跟上来的顾慎。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头虾,眼镜不见了。。。带错钥匙,被人锁外面,然后大暴雨,各种没有钱。。。终究囧囧两手空空回家去了,发现棉被被雨淋湿了,下水道堵塞了。。。。   幸福的是晚上家里跟饭堂一样,4个孩子4个大人吃大餐。。。然后和儿子在床上学习熊猫打滚。。。   多么有意义的一天啊!!!哈哈哈哈   咳嗽。。。说回正题。。。感觉现在写得太压抑,我自己不想。。。且容我扭回来。。。阿门。。。   ☆、久别重逢——没有彼此,一切安好   林晰冲出酒店,在路边伏在一棵树边上喘气。过了一会,余光看到身后有一个沉默的身影,她转过身去,赫然看到顾慎后面。   “若桐送你,我会放心。”   林晰一听,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放心吗?那么多年,没有你我一直很好,这个地球从来不会缺了谁就不转。”   “我知道。”顾慎克制地站着,跟林晰保持大半米的距离,“不过现在天黑了,你妈妈该担心了。”他看看天色,“若桐就要到了,你再等等。”他的语调里多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顾慎,够了!”林晰厉声说道,她只觉胸口压抑得厉害,那么多年,她几乎忘记了什么叫发脾气,她一直默默地忍耐,默默地做一个好员工,人人都说她好脾气。   顾慎的脸上掠过一丝心痛。   林晰沉声说道:“8年了,我们都长大了。8年里面,我们的世界没有彼此,一切安好。现在你有了自己心爱的人……”林晰暗暗吸了口气,“就算是同学,也不要太过界,如果你做得太多,我就该看不起你了。”说完,林晰的语调低了下去,“也该看不起我自己了。”   顾慎轻轻别开脸,他合了合眼,回过头不再作声,只是深邃地看着林晰,看着眼前变得异常坚定坚强的女子。   忽而路边一辆车渐渐靠近,车灯闪烁了几下。顾慎不说话,缓步走过去把后座门打开。   “林晰,上车。”薛若桐在车内叫。   林晰停了一下,快步走到车边,不看顾慎,自行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坐好。顾慎微微抿了一下嘴,把车门关上,退开一边,看着车内的林晰扣安全带。   薛若桐冲顾慎摆摆手,踩了油门。   顾慎站在路边,手浅浅地斜插在裤兜处,目光跟随而去。   “没吃好?”薛若桐撇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林晰。   “吃了。”   薛若桐笑了一下,“去打游戏吗?”   “什么?”   “去游戏厅打游戏。”   林晰缓过神来,努力强笑跟薛若桐对话,“美国也有游戏厅吗?”   “我高一才去了美国,顾慎是我大学同学。”   “我没去过游戏厅。”   薛若桐翻了个白眼,方向盘一打,车转了个弯,开始掉头。“那天我开车路过前面的购物商场,上面应该有游戏厅。”   “我估计会把所有的币输光。”   “有我在你怎么会输光。”薛若桐嘴角微微一笑,自信满满。   游戏厅的吵杂超过林晰的想象,她有些缩手缩脚,薛若桐观察了一下,换了一把币,用篮子装着,看着不安地站在门口的林晰,他走了过去,把一篮子的币在林晰面前晃了一下,玩光了才能走。   说完,他伸手拉着林晰的手臂,径直走入大厅中央的地方。   “从哪个开始?”薛若桐问。   林晰咬唇看着了一圈,脸上露出了一个少女的神情,薛若桐看了不由得怦然心跳。   过了一会,林晰怯笑了一下,指了指赛车。薛若桐耸耸肩,一副适随尊便的样子。林晰笨拙地往币口塞入了一个硬币,然后就呆呆地看着屏幕闪烁着大字。   “上车!”薛若桐指了一下旁边的模拟摩托车车身。   “嗯……嗯……然后呢?”林晰爬上车座,一旁的薛若桐看得直发笑,现在林晰哪里有白天在机场的模样,完全就成了一个小白痴。   “放心!”看着林晰坐好,薛若桐也跟着坐在后面,把林晰吓了一跳,薛若桐手很快,按了一下按钮,比赛就开始了。   林晰扭捏了几下,却发现薛若桐已经全神贯注地开始游戏,只见薛若桐相当娴熟,左右摆动着,时而换档,一直处于领先。正在林晰发呆的时候,突然薛若桐把林晰的手按在车把上,“你来!”   林晰慌不择路,一下子就撞了墙,半天没爬起来,眼看着其他车就冲了过去,林晰着急得要命,哇哇乱叫,可惜技不如人,没几下就game over了。   林晰丧气地看着屏幕,扁嘴看着薛若桐。   薛若桐笑笑,塞入一枚币,比赛又开始了!   一个晚上,林晰玩得筋疲力尽,嗓子也叫哑了!果然薛若桐说到做到,到了凌晨1点,币都还有很多。   林晰喘着气,冲着薛若桐摆摆手,“明天还要上班,我不行了。”   薛若桐二话不说,“送你回家。”   “不用了,太晚了。”   “太晚才要送。”   林晰叹了口气,“明天你也要上班。”   “你不用担心我,我跟顾慎,都是被训练出来的,从前在实验室,一呆就是几个通宵。”   薛若桐带着林晰入电梯,下车库。   刚刚还完全抛却烦恼的林晰仿佛一下子又被带入现实。薛若桐把有些木然的林晰塞入副驾驶,给她扣上安全带。他转身上了车,“听不得顾慎的名字吗?”他很快撇了林晰一眼,发动引擎。   “怎么会,他是我同学。”   “家住哪里?”   林晰刚要说话,没想到薛若桐却递过来一个手机,“在上面输入地址。”薛若桐笑了一下,“我对A市的路不太熟悉。”   林晰打下几个字,薛若桐存了下来,开始导航。   “你住那么远?”   “嗯。”   “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岂不是至少2个小时。”   “差不多,2个多小时。”   晚上车流少,薛若桐的车速很快,到了林晰家的楼下,薛若桐下了车,环顾了一下。林晰眼里带了些歉意,“不好意思,我的室友已经睡了,就不好请你上楼了。”   “改天。”薛若桐不以为然。   “好的。”林晰又想了想,“我住在这里,你别告诉顾慎。”   薛若桐诧异地挑挑眉,他本就无意跟顾慎说这些,只是林晰的提醒让他有些好奇,“为什么?”他问。   “他会担心。”   薛若桐手轻握着拳,放在车顶上,“我跟毛主席发誓不会说,快上楼。”   薛若桐回到酒店,发现顾慎坐在大堂看书,他眼睛的余光显然是看到了薛若桐,抬起头来对上了薛若桐的眼睛。   薛若桐很了然地走过去,“等我吗?”   顾慎不作声。“安全回家。”薛若桐的嘴角露出一个说不清的笑意。   顾慎蹙眉,好像还想问什么,“你想问为什么那么晚吗?”薛若桐玩弄着钥匙,“我带她去打游戏了。”   顾慎垂下眼帘,他把手搭在薛若桐肩膀上,“多谢。”他站起来,却由于坐得太久,腿有些麻木,站得有些晃动。   薛若桐看着顾慎,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顾慎,我在追林晰。”顾慎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没发言权。”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什么真相?”   “你结婚的真相。”   顾慎沉沉地看了薛若桐一眼,“我在8年前就没有发言权了。”   “你确定?”   顾慎不回应。   “你知道以我的性格,不会因为这些,而不去追去林晰。”   顾慎看着薛若桐,薛若桐是一个直接的人,这恰恰是他身上没有的。“好运!”顾慎说完,拿起书缓缓往电梯方向走。   在薛若桐眼里,今天的顾慎异常的无力,认识多年,他当然知道顾慎是一个多么能忍耐的人,他的沉着冷静和专注,一度是他获取今日成功的基石。作为毫无背景的留学生,他凭借自己实力拿到美国的杰出人才绿卡,继而比更多同样背景的人在短时间内拿到美国护照。这个一直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能够让他犹豫的人,却被一个女孩子,轻易地撕碎他所有的冷静的面具。   他和顾慎是朋友,但是并不是好到入心入肺的关系。大学的时候,每次学校的party顾慎都很沉静地在一旁,礼貌而有距离,女孩会和他搭讪,他也会微笑回应,但是时间长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曾动过什么心。   工作后他一天忽然看到顾慎戴上了戒指,当时确实把所有认识的人震惊到不知道问什么好。顾慎的太太,他是认识的,他曾经见过她找过顾慎几次,带来食盒。每次顾慎都很淡,看不出热烈,但是也看不出太多的生疏。   薛若桐把钥匙放入裤兜,他抬腕看看手表,竟然已经2点多了。   之后的几天,顾慎和薛若桐都相当的忙,薛若桐还不忘记给林晰发了个短信,告诉她忙过了再去找她。   林晰看着短信,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那日顾慎给她打电话的来电记录,她当天晚上就删除了,她以为这样一切就平坦了,但是收到薛若桐的短信的时候,蓦然跳出的,依旧是顾慎的脸。   看完薛若桐的短信,医院就给林晰来了电话,说她妈妈今天状态好,说了几次女儿没来看她。林晰醒觉最近来来去去的活动太多,去看妈妈的次数确实比从前少了,不禁有些内疚,但是医院说妈妈状态有好转,她又觉得说不出的开心。   她把顾慎撇在一边,开始工作。下班的时候,她依旧吃了个煎饼果子才去医院。去到医院,果然少见地看到陈梅倚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看到走入屋子的女儿,她微微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陈梅的笑容有些呆滞,但是对林晰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   林晰上上下下地抚摸着陈梅,跟她絮絮叨叨说些家里长家里短的话,突然陈梅说了一句:“结婚。”把林晰吓了一跳。   林晰不能置信地看着陈梅,陈梅除了说疯话,极少在平静的时候会说话。陈梅的疯话更多是对当年家道中落,丈夫自杀的耿耿于怀。   “结婚。”陈梅仰头看着林晰,脸上露出的竟然是孩童般的天真。林晰嘴角哆嗦了几下,她拨了拨长长的头发,露出抚慰的笑容,“妈妈,你希望我结婚。”   陈梅点点头。   林晰低头想了一下,“我会的,妈妈。”   林晰从病房出来,脑海里依旧盘旋着陈梅的话,陈梅说完结婚以后,她又恢复了那种呆呆的神情,直直看着林晰。陈卓然曾经说过,那些药物会压制陈梅的发作,当然也会损伤她的心智,又或者,她的心智早就被她主观地丢弃,只为了不再那么痛苦面对现实。   晚上回去的末班车到了半路,竟然抛锚了,林晰只好下了车,站在路边的站牌看有没有别的车可以接驳,不想却下起了雨,雨不是很大,但是已经够让林晰烦躁的了。   突然一辆车斜斜地开入车站,“林晰,上车!”车窗被摇下,驾驶座上的薛若桐往右手边探了探身子。林晰看了看天,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这章之后,会暂停。   之前有一个医生说我熬夜睡得太少,要我很注意,我虽然听了,但是没太想,周五的时候,又有医生说了。。。我不得不重视。。。因为已经影响到肝胆代偿以及淋巴代偿,我回去想了很久,我想虽然写文是开心的事情,但是目前确实是通过压缩休息时间来做的。。。。   去年写完吃爱的时候,后来就调理了2个月。。。主要就是因为熬夜。。。汗水。。。后来觉得ok了又开始写。。。我倒   所以我选择暂停,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文文会一直写的。。。不过回很慢,所以与其大家等得辛苦,不如暂停   很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不愿告知   林晰坐入后座,正要收伞,赫然发现旁边的顾慎。她本来要脱口而出的寒暄之辞就此愣愣地停在了喉咙处。   雨水滴滴嗒嗒地滴落,林晰还有一只脚在车外。   顾慎二话不说,拿过林晰手里的伞。林晰把脚收入车内,砰地关上门,三个人顿时就被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顾慎把雨伞卷好,放在脚边。一种古怪的气息飘荡在空间里,薛若桐打破了沉默,“林晰这么晚干吗去了?”   林晰抓抓头发,“去办点事。”说完她脸就热了,小心地看看顾慎,果然看到顾慎微微侧身在看她。   “这边是郊区,听说治安不是很好。”薛若桐看着前方说着。   顾慎看了看手表,已经10点半,“刘叔叔没接送你吗?”   林晰窘迫地抿了一下嘴,“刘……叔叔,他孩子回老家读书,他们全家都回老家了。”   前面的薛若桐挑了一下眉毛。   “那么晚,你妈妈该担心了。”顾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沁人心肺的轻柔,瞬间把林晰的心脏狠狠地推了一下。突然她想起曾经顾慎跟她说过的,“林晰,不要任性,有那么多人爱你,那是福分。”   林晰捏着手里的包,无声地点点头,她鼻子有些酸,她突然好想哭,想扑入顾慎的怀抱,狠狠地哭,狠狠地撒娇。   虽然林晰的头发垂落,挡住了微微低头的林晰,但是顾慎依旧敏感地捕捉到林晰气息的变化。   他有些急地追了一句:“林晰!”   林晰猛一抬头,果然看到顾慎担忧的眼神。   “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事。”   “你哭了!”   此刻薛若桐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司机,完全被置身事外。   林晰摸摸眼角,果然不争气地摸到了一点湿意,“白天受了旅客的气。”林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受不了什么委屈,又任性,又不懂事,也不知道理解别人。”说完,她又低下了头,兀自玩着自己的手指。   林晰不敢看顾慎,顾慎不作声,但是她知道顾慎一定在看她,她的视线落到顾慎的腿上,他的左手放在受伤的左腿上,恰就在假肢的连接处。她依然记得那份冰凉僵硬的感觉,还有残端的脆弱感。   还是薛若桐打破了沉默,“林晰,先送你回家吧,慎,你没意见吧?”   “没有。”顾慎回答得很清淡。   林晰听了不禁撇了顾慎一眼,急急说到:“薛若桐,你答应过我的。”   林晰的话何其暧昧,顾慎不由一怔。薛若桐想起了林晰曾要他保密他的住处,他很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晰。   “回酒店的路路过净水路,很顺路。”顾慎淡淡说到。   “净水路?”薛若桐反问。   这回到顾慎诧异了,“上次你才送了林晰回家,怎么忘记了?”   “麓园小区。”林晰小声说到。   薛若桐想了一下,拿出手机导航,他好像很仔细地翻了一下,笑说:“果然是。”顾慎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晚上路上车少,很快薛若桐借着导航就到了麓园小区,刚到小区门口,林晰就说:“就停这里。”   林晰二话不说下了车,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慎,顾慎也只是深沉地看着他,他放在左腿上的手轻轻握成了一个拳头,但是他却纹丝不动地坐着。反而是薛若桐,看到林晰下了车,他立刻松开安全带,也跟着下了车。   他拉着林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林晰,怎么回事?”   林晰有些不好意思,“我家以前在这里,抱歉还要你帮我撒谎,你们赶紧回去吧。”   薛若桐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看看不远处的车,虽然他看不清里面,但是他知道,顾慎一定在看着。   “你在这里等我,我送顾慎回去,他今天腿疼得厉害。”   林晰一听,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怎么了?”   薛若桐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林晰,第一,你紧张他,我会吃醋,第二,你紧张他,怎么不直接问他?”   林晰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他不严重,你在这里等我!二十分钟之内我会回来。”   林晰愣了愣,点点头。   薛若桐觉得此刻的林晰完全不同他认识的林晰,她少有地露出了小女孩的青涩让他有一种冲过去抱在怀里宠爱的欲望。薛若桐不放心地用眼神再次确认了,才快速地返回车上。林晰看着地板,一下一下地踢着,慢吞吞走向大门口。   两人的一颦一笑,都落在了顾慎的眼内。虽然他听不见两人的谈话,但是作为男人,他已经看出薛若桐眼神里的含义。   林晰是一个多么吸引男生的女孩!他也曾如此不能自拔地追随她,又或者说,直到现在!直到将来!   看到薛若桐回来了,顾慎转目,追随着那个慢吞吞的背影,无限依恋。   薛若桐上了车,他才说了一句:“顾慎……”然后喘了口气,就什么都没说了。   “你约了林晰还有活动?”   薛若桐一愣,想了一下,“算是,等下送你回去,我再出来。”   “我打车回去,你们出去玩吧。”顾慎记起薛若桐曾半夜带林晰去打游戏,尝试动一下腿,却忍不住皱眉。   “你着急什么?”薛若桐不给顾慎机会,踩了油门就下了主马路。   酒店离麓园小区不远,车到了大堂门口,薛若桐便先下了车,让酒店的门童把备用轮椅推过来。   顾慎看了一眼轮椅,有些犹豫,到底是没说什么就坐了上去。他看出薛若桐有些心急,只是草草说了几句,就又开车走了。   薛若桐回到麓园小区,果然看到林晰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托着腮,看着远处的一点发呆。他停了车,缓步走了过去,生怕惊扰了她。   薛若桐身影高大,很快林晰就看到了,她抬头一看,嫣然一笑,眼角带着些许伤感。   薛若桐坐在林晰身边。“我再坐坐就走。”林晰淡淡笑着,“刚搬走的时候还常回来,舍不得,后来慢慢就忘记了,没想到这次又可以回来看看,可惜保安都换了,都不认识了。”   “你什么时候搬走的?”   “高三。”   “八年了。”   “时光飞逝。”林晰无意识地玩着头发,麓园的树很多,刚好和马路隔绝,即便坐在门口,也能闻到树叶的香气。“你不用送我回去,刚才我一定是傻了。”林晰眯着眼睛笑着,“真的谢谢你帮我守秘密。”   “你可以对着我这个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说真话,却不能跟一个跟你认识8年的人说真话。”   林晰被薛若桐不轻不重的抢白弄得很是尴尬,她看着远处一会,好像有些心伤,“如果你告诉顾慎也可以的。很抱歉让你做这样的事情。”林晰好像再也呆不下去,站起来想走。   没想到薛若桐追了一句,“你这么看轻顾慎吗?”   林晰一僵,背对着不由得轻轻颤栗着,“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突然林晰的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带转过身,林晰和薛若桐瞬间就近在咫尺。“出了什么事?”薛若桐问出了跟顾慎一模一样的话。   林晰犹豫的眼神在薛若桐的脸上游弋,那么多年她极少说很多关于家里的事,即便是白沫沫,跟她视频电话,也就知道一些皮毛,因为大家距离远了,林晰撒娇发泄的渠道都少了,好像老天愣生生逼迫她一夜之间长大,毫无依靠地长大。   很多次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嚎啕大哭,问问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但是陪伴她的只有沉默的夜色和隐约的虫鸣。在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之下,她越来越能忍耐,也越来越能独立。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就那么习惯的一个人承受,就像顾慎一样。   好一会,林晰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做一个决定,“我高三那年,我家里突然破产了,我父亲一向正直,在我眼里是谦谦君子,可是有人说他做了受贿的事情,警察也在查他,我爸爸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在警察查之前就自杀了。”说到自杀二字,林晰的声音就低了下去,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个阴影。林晰没有说出她的父亲是卧轨自杀的,抱着必死的心思,他却忘记了他一直宠爱的太太和女儿是否能承受这样残酷的打击。   “我妈妈承受不住就精神分裂了。所以高三那年,我就搬出去住了。”   林晰发现原来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甚至她说的时候有点在说别人的事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抽离。   薛若桐默默的,他眼里填满震惊。   林晰后退一步,薛若桐的手便自然地离开了林晰的肩膀,“薛若桐,你要告诉顾慎这些吗?”林晰突然微笑了起来,“他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如意的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会珍惜他的人,过去8年我们没有彼此,都活下来了。又何苦让他担心?如果他要担心,也不过十因为我们曾经在年少的时候有一段情,如今早已时过境迁。顾慎表面孤傲,实际是一个心善而又重情的人,即便别人怎么伤害他100次,他都会包容的人。我相信现在他有了喜欢的人,他会依然希望我过得好。顾慎是一个早早就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人,又何必,让他再看到这样的场景?”   林晰又后退了两步,“谢谢你帮我做过的事情,很遗憾我不能回应你。”说完,她不再看薛若桐,转身离去,然后越走越快,长长的头发随风而动,当林晰一口气跑到路边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辆公共汽车入站,她看也没看,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期更新   ☆、久别重逢——两心挣扎   顾慎脱下假肢处理了伤口,换上家居服躺在床上。他的右腿很修长笔直,平平躺在床铺上,而另一条腿却只有小半截的轮廓,多余的裤管软软的,有些褶皱地铺在床上。腿上的伤痛得厉害,顾慎眉头轻蹙,没有了平日的沉静,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今天去森达营业部开会,出门便被一个莽撞的年轻男子狠狠撞了一下,竟然残端的神经被压迫了,瞬间痛得顾慎坐在地上,把一旁森达的雇员经理,还有薛若桐吓了一跳。   顾慎扶了一下墙,小声说:“神经痛,一会就好。”才算把周围的人给安抚下来。只是他们不知道神经痛比擦伤破损的伤口痛得更深,更让人难耐。   顾慎靠着枕头,忍不住捏着残端,不远处工作台上的戒指闪着黯淡的光。他拿起手机,发现SKYPE上有未接的通话记录,一看竟然是白天的时候打的,对方显示在线。他犹豫了一下,按了回去。   夜晚的公交车人少,林晰坐在了最后一排,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以远远地看着司机的一举一动,也可以让风吹动自己的头发。蓦然林晰回了一下头,竟然看到了薛若桐的车,跟在后面,林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   到了换乘站,林晰下了车,看到薛若桐的车停在路边,也没说要林晰上车。林晰张望了几下,靠在站台等下一趟车。等到林晰到了家的时候,薛若桐比林晰快一步把车停在了楼下。   林晰有些苦笑不得,“搞什么?薛先生。”   “看你气消了没。”   “我没生气。”   “你没生气不会掉头走掉。”   “我真的没有,就是觉得自己利用了你。”   薛若桐怔了一下,“那我也甘之如饴。”   林晰的嘴角僵住了,薛若桐向前一步,“无论你是不是生气,我都是来道歉的。”   “你没做错什么。”   “我错在自以为是。”   “阿慎,你这么久没打电话回来,姑婆都生气了。”电话这头的顾慎很寡言,听着电话里的的人说话,那是略带口音的女声。“现在姑婆睡着了,还没醒,你在国内好不好?腿痛不痛?胸口痛不痛?”那个声音有些急,好像怕顾慎打断她一样。   “静儿,好好照顾姑婆,她将你当做女儿一样。”顾慎的音调淡淡的很温和,残端依然痛,他的五指用力地压在上面。   “你知道我一直都有照顾姑婆的!”言谈之下,骆静儿声音里带了些委屈。   “阿慎……”那个女声犹豫了一下,“你这次去大陆去了几个月,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顾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神色,“静儿,做点实际的事。”   电话那头果然一下子就沉默了。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头的人好像不太想说。顾慎皱了皱眉,很了然的不再追问。   “我这里11点了,我想睡了。”顾慎并没有陪着沉默下去,他的脸上已经浮现疲惫。   “那你休息吧。”   “好好照顾姑婆,好好照顾自己。”顾慎按了电话,抬目看向那枚戒指,垂目看了看手下的残肢。   “顾慎,就因为你不同,所以我们就不可以一起了吗?”当年那个倔犟清明的少女说。   笑笑,我们真的越走越远了。   骆静儿握着电话,屋内,是充满阳光的,可在她眼里总是满是寂寥。姑婆在房内酣睡,姑婆越来越贪睡了,作息混乱。如果是其他家的老太太,早就送了去疗养院。姑婆清醒时就一而再再而三跟顾慎说,不去疗养院,她就要骆静儿照顾她,她要顾慎和骆静儿陪着她。   从骆静儿晕倒街头,被顾慎救回家的那一天,她就亲眼看到顾慎是怎么侍奉姑婆的。姑婆的脾气并不好,顾慎从不会不耐烦,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满足姑婆一些甚至是无理的要求。   只是顾慎对她,却极其克制。骆静儿看着从不离手的戒指,苦笑了一下。开初她只是想要一个绿卡,现在她想要更多!更多里,包括顾慎!   林晰跟薛若桐说了一会,突然看到单元门口一个甩着垃圾袋的身影停住了。一个森森的声音不大不小,“林晰,是你吗?”   林晰回头,看到薛若桐的车灯刚好照着那个方向,让对光的房子桑根本看不清。   “子桑,是我。”   房子桑很主动,拖着拖鞋就走了过来。薛若桐认得房子桑,他很惯熟地冲房子桑摆摆手,房子桑一看薛若桐,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那日薛若桐虽然没有接到鞋子,而且晚到,但是依然挡不住是全场的女生焦点。   “若桐,上楼坐一下吗?”房子桑倒是自来熟,直到薛若桐的名字以后就直呼名字。   薛若桐听了很开心,所谓曲线救国60年后依然适用。“11点半了,下次吧。子桑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林晰翻了个白眼,子桑当然看到了林晰唾弃的眼神,她示威地回了一眼,“那就那么说定了。”   薛若桐走后,林晰跟房子桑丢了垃圾,慢吞吞地上楼。   “林晰,我觉得你今天表现挺好的。”   “什么表现?”   “薛若桐啊。”   林晰苦笑,房子桑撇了她一眼,“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白玫瑰,那狗血你就别哀怨了。这世界其实就那么回事,哀怨一辈子,快乐一辈子,取决于你!你要真有本事,那你让狗血离婚啊!离婚一切好说。”   林晰的脸都挂不住了,“子桑,别那么说顾慎,他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房子桑眼珠转的快,“原来初恋叫顾慎!你说同学那么多年你都可以守口如瓶,现在人家一出现你就一泻千里。”   房子桑不理林晰,一直念叨着:“顾慎……顾慎……怎么那么熟悉?”   林晰突然一个激棱,房子桑怪笑了一下,“林晰,你说他是不是vip呢?看我不把他查出来,撕破你道貌岸然的脸皮。”   “子桑你!”林晰手指一指,露出了害羞的笑意,房子桑便大笑着跑上了楼,林晰也跟着追打上去,两个人嘻嘻哈哈和地入了房,房子桑喘着气笑说:“林晰,没什么大不了了!”她一把抱着林晰,很心痛地拍拍她的后背。“你该有多爱他啊!”   顾慎和薛若桐是相当的有默契,那晚之后,他们就不再就林晰有过任何的讨论。之后就是连续的加班,连贪玩的薛若桐大多数的时间也只能留在森达。不过他不会忘记给林晰一个短信,一个星期再定上一束花。   房子桑对薛若桐很满意,林晰不置可否,收花的时候,时常若有所思。房子桑知道,林晰是满心的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好很久了,就是觉得写得怪啊,原谅我!争取更新频密一些。对不起久等了   ☆、久别重逢——谁的真相   房子桑看着林晰好像摇摆几下,又变得若无其事。房子桑恨铁不成钢,奈何不是本人,做不了什么决定。   有一日房子桑在屋里换衣服,看到林晰对着电脑屏幕说话。她当然知道林晰在和她的高中好友白沫沫在视频。   从她各种不小心听来的片断,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对林晰甚为重要,且已经已婚。有一次林晰还拉着她去白沫沫的老公的海味店买了海味干货,送给她们高中时候的老师做新年手信。   林晰一直戴着耳机,不知怎么的,突然她扯下耳机,嘴里喃喃:“怎么耳机声音断断续续?”   刚把开耳机,突然变成公放的声音很大,大到房子桑完全可以听得清楚。   “耳机坏了买过一个呗。”白沫沫的豪迈让房子桑愣了一下,然后觉得好笑。她拿起一本书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打算加固自身修养。当日那个相亲日结识的小帅哥,终究是有缘无份,无疾而终。   “大小姐,你当日把顾慎的耳机生生踩了一脚,耳机粉身碎骨,人家顾慎居然还忍了你。当年顾慎要打工才能在买一个也!”   从前房子桑是不知道顾慎,如今听到顾慎的名字,仿佛打了鸡血,修养已经抛诸脑后,八卦螃蟹当道。   “人家是不小心的啊,谁知道我下脚的时候他的耳机刚好掉我脚下。”   白沫沫干笑几下,毫不留情,“你不小心的时候还少么?还有一次不管人家,差点把人给拽下楼,人家走不快,还要紧跟脚步,也就顾慎……”   林晰笑几下,笑颜如花。很快她醒悟过来,“沫沫,今天晚上干吗一个晚上都是顾慎?”   视频那头的人干咳了几下,然后压低声音,“林晰!你听我说,不要激动!”   林晰真的激动了,她突然意识到白沫沫要说什么了,自从她见到顾慎之后,一直没有跟白沫沫提过!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若非隔着电脑,白沫沫那人精是一定可以看出自己的异样。   “有同学说在A市见到了顾慎!”   林晰板着脸!   “林晰,你听我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年你也是不好惹的货,除了顾慎,谁能忍你,谁能入你法眼,谁能让你乖乖就范!你之前都说他拿慈善的钱是被冤枉的,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原谅他?他走是迫不得已,现在过去那么久了,我们都变成大人,这样的事情还不能理解吗?”   房子桑挺直了腰,书掉在地上浑然不觉。林晰一脸木然。   “老公,讲渴了,倒杯水来,不对,把整个水壶拿过来。”白沫沫吼了一嗓子,决定做好八年抗战的准备。   房子桑看到视频里闪过一个很狗腿胖乎乎的男人身影,不用说肯定是海味店少爷候徽了。   只见候徽看到白沫沫神色不善,冲着林晰摆摆手,又指了指白沫沫,在老婆肩膀上装模作样地捏了几下,脚下抹油溜走了。   “沫沫,顾慎结婚了!”   白沫沫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见到他了?你怎么半个字没说?他说的?tmd你还信,我都不相信!”白沫沫已经语无伦次。   “他默认了。”   这回轮到白沫沫沉默了,没一会,白沫沫跳起来,把候徽拽到电脑前,很气愤的指着电脑,“顾慎结婚了,你信吗?”   候徽圆圆的脸抖了一下,看了一下老婆的神色,“我立刻去查。”然后他转头看着林晰:“大小姐,你别着急,我去查!”   看着憨厚的候徽,林晰的眼眶就红了,“沫沫候徽,你们干嘛不相信呢?”   “林晰,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是在等他!”   “我要回国!”白沫沫恼了。   “老婆,孩子才2岁。”候徽很紧张。   “带回去!林晰,我不把那个顾慎骂醒,我就不姓白了!”   “沫沫人家结婚是正常的……你不是拆人家庭吗?”   “拆不拆都要问清楚,虽然你当年实在大小姐脾气,不过也不能这么含冤苦等,起码让他知道,即使不行,你也好轻装上阵。”   房子桑一听,差点拍掌叫好。   林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手心也开始微微出汗。“沫沫,不要打扰顾慎了……”   “林晰,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妈,当年是你追的顾慎!你现在唯唯诺诺的,是怎么回事?”   房子桑赞许地看了林晰一眼,没想到这妹子当年那么勇。   “我答应你,我会轻装上阵的,你就不要找顾慎了好不好?”   房子桑翻了个白眼。   白沫沫叉着腰瞪着林晰,突然一阵划破墙壁的大哭,刚刚还锄奸除恶的凛然正气霎时间蔫了,“再聊,伺候皇帝去。”   电脑屏幕黑了。   林晰回头,看到一脸专注的房子桑,脸上露出激赏的微笑,“林晰,原来你……追的顾慎啊?”   林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偷听!”   房子桑摊摊手,很无辜的样子。   第二天林晰挣扎着看着手机,手指在薛若桐的名字上晃来晃去,就是下不了决心。   “林晰!”   林晰只觉肩头一沉,发现房子桑很神秘地冲她眨眨眼。   林晰熄灭手机,跟着房子桑到电脑前,虽然偌大一屏幕的字,但是林晰依然能在所有字里面第一时间找到“顾慎”二字。   看到林晰狐疑的眼神,房子桑继续无辜地说:“真的好奇啊。”转脸兴致勃勃,“林晰,你看,顾慎的客户资料,我找了关系才拿到这个暂时权限啊,你看配偶一栏,是空的!”   “但是写了已婚。”   “这不是很奇怪吗?”   林晰的脸黑了,难道顾慎也学会了——家中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   突然房子桑停住了,林晰一看,备注栏注明了,左腿高位截肢,常戴假肢,且胸口曾经严重创伤,曾有一次在空中使用氧气急救的经历!   房子桑默默转头看着脸色刷白的林晰。别说林晰,房子桑觉得自己看了都很不好了!她拼命回想她只看见一次的顾慎,那个黑衣男子,英俊,冷淡,却不冷漠。想象他身有残疾,却依然得体……   “还看吗?”房子桑推了推林晰,“我只有10分钟的权限。”   林晰扫了一眼,发现食物嗜好一栏,赫然写着——餐食喜香油盐碟。林晰眨眨眼,眼眶红了。   因为她爱吃,所以顾慎会陪她吃!不想如今竟然成为了他的嗜好。   警告窗口跳出,系统自动退出。   “你晚上夜班?”   林晰点点头,魂不守舍,突然她开始期待白沫沫可以如她说的,会去查一下顾慎。   薛若桐没想到房子桑会约他。   “很失望,不是林晰约你?”房子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你肯定为林晰而来。”   “挺聪明的。你跟顾慎是同学?”   薛若桐扬扬眉毛!   “那你知道多少关于顾慎的事情?”   薛若桐嘴角慢慢绽放一个笑容,“为什么不是林晰来问?”   房子桑愣了一下,“她心结未解。”   “如果要幸福不是该自己争取吗?”   “死洋鬼子!别忘记你在中国,一人事就是众人事!”   “众人问到又会怎么样?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躲。”   房子桑哑言,过了一会她说:“薛若桐,你和我,都不知道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如果顾慎没有结婚,我相信,林晰不会放手的。”   薛若桐是笑非笑看着房子桑,“我和顾慎是情敌噢。”   “不过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小家子。”   薛若桐翻了个白眼!   “慢!如果顾慎结婚了,你就根本不存在情敌,只存在林晰是否喜欢你!”   薛若桐露出一个很欣赏的眼神,“子桑你真的很聪明。”   “顾慎结婚了吗?”   “结了。”   “是什么人?”   “不认识。”   “顾慎有办婚礼吗?”   “没有。”   “顾慎为什么胸口受过伤?”   “休了很长时间的假,听说为了救他的家人。”   房子桑犹豫了一下,“顾慎……戴假肢?”   薛若桐侧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顾慎结婚了,你为什么觉得他是你的情敌?”   “直觉。顾慎不爱他的妻子,同时顾慎不是一个会因为需要结婚而会娶一个不爱的女生回家然后抛弃不理的人。”   “你的意思,顾慎结婚有隐情。”   “看过《忠犬八公》吗?我看那部电影的时候,我想到了顾慎。”   房子桑很不友好地咳嗽起来。   两人走出咖啡厅,“送你回去。”薛若桐拉开车门。   “好啊,改天请你吃饭!”   “为什么?”薛若桐扣好安全带。“因为我出卖同事的信息?”   房子桑坏笑了几下。   顾慎终于找到勇气,去看到高有才。高有才看着高高大大的顾慎站在门口,有些混浊的眼睛闪烁了几下。   “高老师!”事隔多年,顾慎长高长大,站在高有才面前,早就高了半个头,却依然恭恭敬敬的。   “顾慎,你回来了?”   顾慎淡淡地笑笑,轻轻点点头。   高老师还在以前的房子里,学校分的两房一厅。顾慎第一次来,那馨淡的书卷气息,让顾慎不由得心底微微颤动。   以前他的家也是这样的气息,妈妈会比师母更懂得布置。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祭父母,看到别人家干净的拜祭台,看着父母年轻的脸,不由得一阵凄然。   他是如此孝顺的人,所以现在他也把接他去美国的姑婆当成至亲,尽心侍奉。在顾慎的心里,唯亲人最贵!却偏偏亲人枯飘零。   他克制了一下悄然涌动的情愫,看到高有才坐下,才慢慢坐下。   两人寒暄了几下,高有才又仔细看了好久顾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顾慎,看到你顺利真是宽心。”   “先是担心你,然后担心林晰……”   顾慎一惊,但也只是微微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们两个早恋。”高老师摇摇头,笑了起来,他给顾慎剥了个桔子,“却是我最放心的一对,没想到最后临毕业,你们竟然……”高有才抬眼看着顾慎,“有见到林晰吗?”   顾慎极轻微地点点头。   “林晰在你走的那天,突然腹痛,后来就一直有很厉害的痛经。虽然我是男老师,不好过问女生的事情,但是不问不代表不懂。你当初怎么就不告诉她一声?你迟迟不肯走,不就是放不下林晰吗?那次林晰痛得晕了过去,虽然林晰个性散漫又任性,骨子里却是一个很重情的女孩子,大家不说,又怎么不知道都是因为你呢。”   高有才本来就不是性急的人,现在年纪大了,说话更慢了。   “后来她家里突然出事……”   顾慎猛一抬头,如果说刚刚的话只是让顾慎心痛而脸色苍白,那么此刻顾慎的眼神里,却是充满惊骇。   高有才看到顾慎的表情,突然明白顾慎一无所知。他本以为顾慎见过林晰,必定是知道了所有!   顾慎的嘴唇轻轻颤动,却不敢说一只字。高有才不禁一阵心痛,不忍说下去。看到高有才嘎然而止,顾慎终于忍不住问到:“高老师,林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顾慎,我不知道你原来不清楚。你见了林晰,林晰没有说,那我就不好再说了。”   之后,高有才便不再提林晰,而是寒暄了其他的话题,说说家里的长短,顾慎心猿意马,心里又清楚高老师虽然温和,但是说一不二,他紧蹙眉头,想不出林晰究竟隐瞒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的实在呕心,没法放出来,今天重新写了。   发现节奏快了一些。。。。大家觉得我罗嗦么。。。。   ☆、久别重逢——守望   骆静儿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意外窥探到顾慎的秘密。本来她只是要驱赶一只闯入屋内的老鼠,扫把伸入顾慎的书桌底下,拉出来的是一本日记本。   颤抖的手翻开,第一页,已经让骆静儿站不住了。   第一页本是白页,却被一幅手绘填满,一只螃蟹抓住一只虾,面朝大海,蓝天白云,旁边有一句话——一辈子不许撒手。   那几个字字迹娟秀,隐含霸气,落款写着:林晰。   往下翻,才是顾慎的日记。顾慎的字很刚劲,笔画顿挫有力,和刚刚的留言全然不同。顾慎是一个多么油盐不入的人,他竟然会让一个女孩子在他日记本上留字。   骆静儿站了起来,她有些恐慌的环顾整个屋子,从她认识顾慎起,从来就没看到过顾慎近女色,他太冷淡了,冷淡到在美国社会,甚至有人认为他是gay。骆静儿可以算是他身边出了姑婆以外唯一的女性。   她一直认为,即便等到她拿绿卡,只要顾慎身边没有女人,姑婆定然是会帮她的,顾慎自然也就没有了离婚的理由。那么多年她低声下气,服侍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不过是看出顾慎对姑婆的孝顺,也是利用了顾慎的善良。   但是事情似乎非她想象,她仍然记得当初顾慎经过几日苦思,终于答应假结婚帮她拿到身份,他那句话:“拿到身份就离婚,你不要又亏欠感。”他那时说得很淡,骆静儿当顾慎是正人君子才出此言。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事情远非如此。   骆静儿一咬牙,把日记本拿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开了第二页。   冷空气南下,一夜降温10度。房子桑缩手缩脚加了条打底裤,嘴里说着什么“路有冻死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晰好像想起了什么。   顾慎很愕然看到林晰的来电显示,那两个字温暖地在屏幕上浮动,好一会他才敢接起。   “顾慎。”林晰是语带迟疑。   “嗯。”   虽然顾慎只有一个字的回应,林晰却听出了欣喜。   “降温了,记得加衣服。”   顾慎怔了怔,回来几番接触,全然没有嘘寒问暖的话语,今天林晰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加衣服,不禁让他好困惑。   “林晰,你有事吗?”   “没有事,就是让你好好保暖。”林晰犹豫再三,终须是没有没有勇气问顾慎胸口的伤情。   房子桑切了块苹果,塞到林晰的嘴里。   “你在吃什么?”顾慎突然笑了。   “子桑给我苹果。”   “削好的?”   “还切了片。”   顾慎没说话,但是林晰知道他在笑,电话握在手里舍不得放,电话那头传来不大的歌声:   看时针不停地回转   彷佛在为谁守望   绕不出回忆的框   你总在我心上   给我快乐给我曙光   也给我等候的磨难   “你在哪里?”林晰问。   仿佛心有灵犀,顾慎答:“在同事的车里,他刚刚放了音乐,Olivia Ong的《守望》。”   “我不知道你连女生的歌也熟悉。”   “有一次在吧里听到了,一下就记住了。”   顾慎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柔,前面座位的两个男人不禁面面相觑。顾慎来了森达几个月,虽然大家早就知道这个黑面神其实一点都不凶恶,不过实在没有让人打趣的欲望,此刻竟然看到他露出柔情若水的一面,堪称看到火星人会说地球语的惊奇。   “你……什么时候学会泡吧了?”林晰不悦,直起身体。林晰终究是逃不出老妈从小的严格限制,去泡吧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痛苦而归,一次是遇到了自恋跳舞最后来骚扰她的时尚大叔,一次是台上艳舞连连,搔首弄姿的大腿姐姐,一次是一整晚震耳欲聋的音乐,说话几乎用吼。   这时候轮到顾慎无语了,“笑笑,我在美国也会去的。”   林晰撅起嘴巴,心里暗暗哼了一下。听到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顾慎是知道林晰不爽,“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晰噗的笑了出来,“只有偷腥的咸鱼才会说这样的话。”   顾慎抿抿嘴,说话他是说不过林晰的。林晰才正色说:“顾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顾慎才发现林晰话中有话,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上。其实顾慎不仅是胸口有伤痕,在对称的后背也有,那也就是说,应是尖利的物体曾从他身体穿过。   看到顾慎不说话,林晰也生出了一点尴尬,“我要上班了。”   “小心点。”   顾慎放下电话,前面的同事很暧昧地冲他笑笑,“顾慎,前面就是麓园小区了。”   “谢谢,占用你们的时间。”   前面的同事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介意。本来今日是周末,没想到要加班半日,顾慎主动请加班的同事吃了顿饭,席间问了半天“妇科圣手”的问题,让在座的人浮想连天,顾慎那样的人能为什么人屈身?   那次联谊活动戴着已婚戒指的顾慎意外拿到高跟鞋和全场女神离场,本以为会有点什么狗血的第三者故事可以咀嚼作为饭后甜点,没想到之后就没了后文,这个事情让那场联谊活动的主持人心理创伤良久,好久都没勇气再搞第二次。   现在突然他开始问“妇科”问题,真是让人冰火两重天,一边是冷冷的他,一边是让人热得想死的问题,他问得毫无尴尬之色,好像在探讨学术问题。   痛经怎么办?要吃什么?名医何处?引得在场的阿姨大婶眼睛发光,终于被问到专修问题,纷纷出谋献策,甚至家有痛经之妻,之妹,之娘的男士也连忙加入,整个中午聚餐变成了痛经分享会,然后变成关爱女人主体会。   虽然大家没有说,内心已经对顾慎迅速转态,那就是其实顾慎是外冷内热,说不定是个小暖男,而且是个“妻管严”。   当顾慎无意说了一句说稍后计划去趟麓园小区,两个男生立刻举手说可以顺风车,意外收获是看到接电话的顾慎柔情似水。   顾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焦点,今天的他穿这休闲卡其色棉质长裤,薄灰色扣钮毛衣,打底一条浅色格子衬衣。   保安看着一个俊朗的男子站在大门不远处看着,踌躇而若有所思。   顾慎来这里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在他脑海里刻画得毫不退色,但是没有一次,像这次那么让他不安。   毫无意外,保安拦住了他。   “先生要去哪里?”保安对他充满兴趣。   “B区12栋。”   “别墅区?”   “是。”   “麻烦报一下业主的姓名吗?”   顾慎犹豫了一下,“林孝濮。”   保安好奇地看了一眼顾慎,“先生,12栋的业主不姓林,你确认是B区12栋吗?”   顾慎深沉地看着保安,保安在那个眼神下不安渐露,他本无错,但是却会被这个男子看得心生愧意。   顾慎拿出护照,“我把我的护照押这里,我想进去看看。”   “顾先生不要逗留太久,请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谢谢。”   顾慎的心情很不好,虽然过去8年,因为打理得好,整个园区一点都不显旧,反而树木长高长大,显得比从前更加葱郁更加幽静。   在一次站在那栋房子前面,木质大门仍在,顾慎的心脏比以往更快地跳动,眼内一阵蕴热,他后退一步,想看看林晰的房间窗户,可惜树已长高,把整个房子挡得严实。   门铃按了足足10分钟,都无人应答。顾慎慢慢坐在门口的石基上,觉得天意弄人!   回到酒店,他先给姑婆打了电话,然后给骆静儿打电话。虽然她们共住一屋,但是每次他都分开打。   骆静儿看到顾慎电话,第一次没有狂喜的感觉,恐惧、愤怒、羞愧!她已经把那本顾慎高二到刚到美国时期的日记看完。她心知这极度不道德,可是她还是决定放纵自己一次,她太想抓住这个男人了!只是没想到看完是如此绝望。   这个寡言冷淡的男人并非不懂爱女人,只是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叫林晰的女孩。林晰在日记里出现的次数远远不如笑笑这个词次数多。她难以想象顾慎的情感如此丰沛,他对那个女生的爱恋,欣赏,内疚,甚至他对她身体的幻想和克制,都如雨水般洒落在那小小的本子里。他们分离的刻骨铭心,他对她的不忍……   骆静儿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一厢情愿的人。当年她读了一个三流的本科,不愿回到那个小小的镇上,依仗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借钱出国到了美国,她的护照是短期的,她一心要找到一个可以结婚的男人,换取留在美国的绿卡。   或许她心念极强,竟然会遇到顾慎,虽然代价是她被一个黑人抢劫,被敲晕在一个巷子里,被路过的顾慎背回了家。   在那个唐人街的房子了,她立刻捕捉到这个家庭的奇特,一个把控极强的老太太,一个沉默温顺的英俊男孩。她很快就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勇敢的小音阿!!!   ☆、久别重逢——为爱出手   “静儿……”   顾慎在要说出真实想法的时候有了一丝犹豫。他刚刚在麓园小区,看着那个紧闭的大门,一下子生出强烈的想法,那就是立刻和骆静儿办手续离婚。他曾和骆静儿约定拿到正式绿卡后半年再和骆静儿办离婚手续,这次长达半年的出差也是他的安排。不过如今还有2个月才到约定时间,若果是从前,顾慎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问题,高有才一句——林晰家里出事,然后是麓园小区的房子不再姓林,交错着之前林晰脱口而出让薛若桐保证的事,顾慎觉得越来越不安。   这个假的婚姻,如同一个枷锁,让顾慎有了喘不过气的感觉,他急欲摆脱。   “顾慎,我现在正要出门,下次有时间再聊好不好?”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骆静儿,顾慎这一通电话是中断她所有梦想的电话。   顾慎沉默了,他听出了骆静儿的惊慌。骆静儿并没有等顾慎的回答立刻就把电话挂了,罕有地,顾慎把电话摔到了地上。   休息时间,房子桑和林晰在机场里逛商场,看到熊婷婷挽着一个帅哥的胳膊,犹如一只高傲的母鸡,在机场里散步。   “看到没?林晰。”房子桑用眼神指示,“拍个拖也那么高调,没人知道会死?”   “这可是婷婷用尽心思得来的。”林晰看到熊婷婷竖起并拢的五指,很标准地冲她招手,忍不住露出一排牙齿。熊婷婷原先说要跟林晰娓娓道来她的约会细节,后来也没有成功,现在也是无需再讲,显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不美的用心计,难道这美的,就只会傻等?”房子桑斜睨着林晰。   林晰苦笑。   “不过今天会打电话给人家,给你点赞。”说完房子桑自己叹了口气,“怎么有人一矢中的,有人蜿蜒曲折,有人望穿秋水,世界怎么那么不公平?我也算倒戈了,不挺薛若桐了。”说完她冲林晰挤挤眼,一脸谄媚。   林晰撇她一眼,“哪凉快哪呆着去。”   “人家薛兄算不错了,明知你喜欢的是顾慎,也愿意把顾慎的事告诉我!我问他顾慎胸口的伤怎么来的,他说是保护家人才受的伤。”   “家人?”林晰蹙眉。   “奇怪的是说到顾慎的腿,薛若桐却什么都不肯说。”   林晰跳了一下眉毛,“子桑,薛若桐不说,因为顾慎的腿早就受伤了,他如果谈论,太难为他,可见他是正人君子。”   “林晰,你说顾慎的腿早就受伤,难道在你认识的时候……”   房子桑看了一下林晰的表情,答案昭然若揭,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林晰你也是够拼的,顾慎有什么好的,你要这样为他?之前对他礼敬三分,这次降温居然立刻给人打电话。”   “顾慎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想要亲人偏偏举目无亲,偌大一个A市,朋友也不多一个。虽然他看起来身体强健,一次大的截肢手术,一次开胸手术,你觉得有几个身体可以抗得了?”   房子桑翻了个白眼,事实证明,薛先生早已经出局100次,连情敌资格都没有了!晚上她还约了薛若桐说请他吃饭以作出卖同事的补偿,看来晚上饭局应改名失恋安慰饭了。   回到岗位,因为刚刚的谈话,林晰又有些魂不守舍。她怎么一日比一日地,更加思念顾慎?之前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崩塌无存。她甚至因为担心他而破戒打电话给他说体贴的话。   “林晰,班长找你有事。”熊婷婷拉开柜台门,脸色不是很好。   林晰刚刚三心二意,一下子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熊婷婷撇了她一眼,“好事,你就快逃出生天了,可怜我还要继续。”说完,熊婷婷已经开始接手林晰的工作。   林晰满腔疑惑,班长不爽她是人尽皆知。   果然到了办公室,班长拿着一张纸,脸色黑如锅底。   “林晰!你是不是有干私活?”班长倒是不客气。   林晰不知所以,默不作声,虽然班长总是摆出颐指气使的姿态,表面林晰是乖巧,但是班长是知道林晰从来没把她放在眼内。那个看似温顺的女子,骨子里有着一个难以言明的傲气,就如她的美貌一样,与生俱来。   “你私下给别人做翻译,画插图,不算私活算什么?”   “我并没有占用工作时间。”林晰不卑不亢。   “哼,世道不公,以前我只不过帮个客人就被处分,如今干了私活还可以高升!”班长气愤地说完,把手里的纸拍在了桌子上。   如果不是必须直管领导通知,班长实在不愿来做这个事情。   林晰拿过纸张一看,握着拳头跳了起来。   “我跟领导提议,人手紧缺,你一个月后才能去外事部报道。”班长冷眼说道。   林晰笑笑,不以为然!3年都熬过来了,一个月又算什么。   林晰调动的事情在科室里炸开了锅!这里人人都想走,走却难于上青天,现在有一个活生生的样板,有人直接调到人人眼红的外事部!除了房子桑,其他人一下子都难以抑制自己妒忌的心思,即便说着恭喜的话,暗藏里总免不了酸溜溜的。   “林晰,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我帮你顶这个班,免得看着她们难受。”   不想这个话被班长听到,“不准假。”说完,班长趾高气扬地离开,房子桑气得脸都青了,林晰笑了一下,“子桑,何必为她们生气。”   雨季已过,一切算是有序,没想到晚上去温州的航班机械故障。这对班长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仍是很幸灾乐祸地让林晰去现场协调。   “老女人故意的!”房子桑很怒。   林晰也掩不住一脸苦相,“子桑你回去要给我求神拜佛。”温州客人是出名难搞,财大气粗。但有一次林晰立功嘉奖也是一次温州航班延误,一个客人气急攻心,林晰给做的人工急救,扭转了当时混乱局势,半死之下,拿个了锦旗,也算有得有失。   房子桑安慰说:“林晰,温州航班说不定是你的幸运航班。”说完,连她自己都不信。   已经9点多了,还不知道会延误到几点。现场一派混乱,旅客闹事!   林晰临去前,补了个妆,用薛若桐的话就是,化得更丑。她没敢用扩音器,登机口的显示屏赫然闪烁着“延误”二字。   顾慎远远坐着,惊讶地看到林晰纤长的身体,穿着合体的工服,在一群愤怒的旅客当中苦口婆心,很快,担忧浮上了他的脸。   今天临时出差温州,因为骆静儿回避了他的电话,反而让他不敢期待见到林晰,早早用了电子登机方式,避开柜台服务,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如此混乱的时候相遇。   “旅客们,很抱歉,由于机械故障,航班要延误到11点。等下我们会分发饮料……”林晰觉得自己说得歇斯底里,话没说完,便被一群人给打断了!   脏话、怒语、指责、抱怨犹如臭鸡蛋一样侵袭而来。林晰努力地安抚着大家的情绪,显然只是徒劳。   突然顾慎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旅客居然拉着林晰的胳膊甩到了柜台上,怒意一下冲了上来,他三步两步,越过过道,拉开挡住的人群,一把把林晰拉起,塞到身后。   “不许动粗。”   林晰一震,仰头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背脊。   那个刚刚推了林晰男旅客回过神来,不由得怪笑一下,“是姘夫吧!”   林晰刚要发作,不想顾慎却一把拉住那人的衣领,顾慎比那人足足高了半个头。   “要打架吗?”那人虽然惊得牙齿咯咯作响,却依然嘴硬。   林晰惊呆了,看着眼前的顾慎!学生时代无论遇到什么挑衅,顾慎都不会动手,那个时候好几次林晰还不怀好意想顾慎打个群架满足一下英雄主义,没想到八年之后在自己的场子顾慎为她出手。   “不打!”顾慎的声音本来就低,此刻更加的低,他狠狠地甩了那人一下,那人便踉跄着后退几步,围观群众一下子就散开,那人没有着力点,一下子就坐在地上。   本来想着一致对外的,没想到现在起了内讧。   顾慎转过身去,“没事吧。”他紧蹙的眉头暴露了所有的心痛。林晰连忙摇头,她的口红拉扯间,有的已经擦到嘴角处,头上的发髻也有些零乱,衬衣袖子上的一颗扣子也被扯掉了。   顾慎突然想起那次林晰手腕的伤痕,一抹心酸飞快闪过。   突然顾慎膝下一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男乘客竟然怀恨在心,背后狠狠踹了顾慎的左腿。   顾慎不可克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剧痛瞬间侵袭了意识,林晰惊恐一看,只见那个男乘客露出了得意而狰狞的笑意,林晰不假思索,脱下工鞋,狠狠地砸在那男乘客的额头上,一声惨叫,那个男乘客额头血流如注。   顾慎去急救室的时候,林晰去了机场公安局录口供。2个小时后她在班长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跑步去了急救室,没想到顾慎已经被救护车转移去了综合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开心!周末连续奋斗!!!   ☆、久别重逢——为谁心痛   林晰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出租车,车上接到了部门领导的电话,通知她一个星期内不要上班,避免媒体追踪,不可以发微博微信,减少行踪暴露。林晰知道这个事情已经引起单位的公关危机。   若非顾慎,林晰断然是不会做出这么过火的事情。   只是那人是顾慎!   出租车在高速路上狂奔,房子桑竟然也在睡梦中被单位电话吵醒,立刻打电话追问林晰。   “子桑,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晰少有清冷的语气。   “你在哪里,别想不开。”   “我去医院,顾慎受伤了。”   “顾慎?!”子桑惊呼,很快凭借专业能力,立刻理清受伤男旅客A和受伤男旅客B的关系!   “那你去吧,万大事有我帮忙顶着。”   “谢谢你,子桑。”   房子桑揉揉一团乱发,一个顿悟升起——只有顾慎可以让林晰性情大变。只是!房子桑突然想起下午林晰的调令,看来这次事件,会让林晰调动无望!   林晰冲到急症室,顾慎已经处理完伤势转入普通病房。听到林晰询问的话语,当班医生拿着病历站起来,“刚刚转入急症顾慎的家属?”   林晰张张嘴,一个“是”字卡在喉咙,最后说了句,“朋友。”   医生抬眼越过下滑的眼镜看了林晰一眼,“顾慎的假肢受到外力冲击假肢损坏压迫了残肢和残端神经,他有严重的神经痛,且因为剧痛引起痉挛,刚刚我们在处理伤口时为了减轻痛楚给他打了止痛针。方便的话帮忙通知他的家属,短期内他不可以使用假肢。他的假肢是国外生产的,需要他把假肢送往国外维修。”   “我可以做什么?除了通知家属。”   医生有些诧异,面前的女子显得相当冷静。   “你会按摩吗?”   “会。”当年为了让妈妈好好睡觉,林晰专门去中医学院学了按摩。   “那帮他按摩一下残肢,估计他镇定止痛过后,神经痛会相当难忍。”   “我会的了,多谢医生。”   看着林晰走远,当值医生回身跟同事说:“这个女孩看着年级不大,遇事相当冷静,不像那些娇滴滴要死要活的女孩子。”   另一个当值医生举起手机,“估计就是她。”   “谁?”   “刚刚爆了个新闻,说机场工作人员暴力殴打旅客,但是下面有人说是她是那名旅客殴打了一位旅客后才动手的。”   当值医生若有所思,“看着不像躁狂症。”   林晰走入病房的时候,顾慎仍然在睡。重遇多次,林晰从来没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顾慎,现在机会来了,竟然是病床上。   顾慎左侧身体的凹陷,让人不能忽视。林晰看着那残缺的部分,眼眶蕴热。想起从前顾慎总是担心她不能接受,怕她看了难受,后来她壮着胆子把手放在顾慎的腿上,引来的是顾慎的誓言——只要她等,他就会找到她!   林晰轻轻掀开被子,一截短短的残肢跳入眼帘,即使林晰曾经见过,也忍不住怔了一下。那截残肢包扎上了白色的纱布,看着有些诡异,似乎感觉到突然涌入的凉凉的空气,那截残肢微微抖动了一下,林晰连忙把被子盖好,坐在了顾慎的床边。   顾慎睡得并不好,好象有许多牵挂不安。他的眼皮微微颤动,林晰把手柔柔的覆盖上面,仿佛是感应到那股暖意,顾慎平静了些。   林晰趴在床边,看着她曾日夜思念的脸,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下巴,缓缓而下。   曾经相爱,隔绝八年,相见却不能相近。   林晰握住顾慎的手,潸然泪下,说出一句等了8年的话“顾慎,对不起,当初是我不相信你,导致今天的局面。我真的不愿意,你再受伤了!因为我的心,会很痛很痛。”   顾慎是被腿痛痛醒的,左腿传来的痛感如此熟悉,又如此让他抗拒,昨夜一夜酣梦,梦见自己到处寻找林晰,遍寻不遇,他在树林里奔跑,穿过一棵又一棵高大的乔木,叶声在风里飘荡,他想大叫,但是不能出声,突然,一个温柔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突然他就心安了,停下脚步,只求此刻永存。   他极度不愿醒来,左腿的痛一阵比一阵紧,只怕是止痛过去,真实的痛楚袭来,他勉强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窗幔轻轻拂动,他勉强适应了一下阳光,垂目一看,不由心痛得嘴唇微微颤动。   林晰趴在床边,头发凌乱,脸上的泪痕已干。脸颊因为挤压,压出了一片红。   顾慎忍痛把自己的身体撑起,轻轻拂开林晰蒙在脸上的头发,指尖滑过的温暖,是他渴求的温度。顾慎掀开被子打算下床,猛然看到自己触目惊心的残腿,不由得抿着嘴吸了口气,扶着床颤巍巍的下地。如果平日,他跳到林晰身边是毫无困难,今日腿痛得钻心,他忍了几阵痛得发麻的痛劲,才移到林晰的身边,多余的左腿裤管,空荡荡地跟随移动而晃动。   顾慎徒劳地扶了一下林晰的肩,想把她抱上床,很快感觉到自己独腿难撑。   “笑笑……”他尽可能地温柔伏在林晰耳边,林晰睡得很沉,看是累坏了。顾慎为难地看着那高高的床。   顾慎喘了口气,扶着床沿准备坐下,不想床的晃动,把林晰惊醒了。   林晰猛一张开眼,跳入眼帘的是顾慎那短短的腿,她腾地站了起来,惊惶地看着顾慎,话语脱口而出:“顾慎,你醒了!”   林晰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她只能从顾慎眼里看到心痛。   顾慎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我好了,你睡一下。”   “你好什么,满头冷汗。”林晰指尖压着袖子,给顾慎擦了擦额头的汗,“医生说你止痛过后腿会很痛。”   “你睡一下。”顾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有些凌乱的床,疼痛已经让他说话气息渐渐软弱下来,他强忍着,没有把手放在腿上。   没想到林晰一下子抱着顾慎,她带着哭腔说到:“顾慎,你不要再受伤了!不要再受伤了!”   顾慎的眼圈红了。   “受伤真的很痛的,很痛的!”   顾慎心痛入髓,腾出一只手抱着林晰,“我没受伤,这些都是旧伤,早好了。乖,去睡一下!情绪太大很好伤身体的。”他略略用了一下力,把林晰拉到床边,想让她坐下,没想到林晰却把他压在了床上。   恰逢此时,只听到门口有护士说:“顾慎,例行检查了。”林晰抬头,果然看到几个医生和护士涌入了病房。   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主治医生嘴角抽了一下算是笑容:“过几天就可以了,不要太心急。”后面的护士扑哧笑出了声,林晰窘出了红晕,顾慎不作声,勉力把林晰推了起身,自己也扶着床沿坐起来。   护士把顾慎扶上床。   “笑笑,你出去休息一下。”顾慎柔声说到。   林晰把目光投向了医生,医生笑了一下:“家属可以留下,朋友就避一下嫌。”   顾慎、林晰两人对视一眼,百感交集。林晰咬了咬牙,“我是朋友,也要留下。”然后有些气鼓鼓地看着主治医生,像是气医生给这么个难题。   顾慎无奈,但又不愿林晰下不了台。主治医生带笑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了几下,倒是宽容地说:“那就留下。”   顾慎深沉地看了一眼林晰,有些认命地任由护士处置。他的上衣被解开几个扣子,一个冰凉的听筒贴在胸口上,那个胸口的伤痕,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出来。   林晰是学过急救的,她立刻明白那是一个如何的伤口,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受,她把头转开,看了看别处,才有回头看着顾慎。   “看看腿部的伤口。”主治吩咐道。   顾慎左腿的裤腿被卷起,“外伤过几天就会愈合,神经痛,我建议如果能忍,就不要吃止痛药。”说完他看着顾慎。   顾慎点点头。   “要多按摩左腿,让神经舒缓下来。作息要正常,否则最脆弱的地方会最先有反应……”   林晰两手交合在面前,牙齿咬着嘴角,她不知道顾慎原来一直都在忍受那么多的伤痛,从前她拉他拽他,从来没考虑过他是否会痛会累,她只知道他宠她爱她,直到她体味痛的滋味。   “还有胸口的床上当时应该是钢条穿胸而过早成的,肺部受创,差点殃及心脏,你也要小心,你的肺功能肯定比受伤前脆弱的,别以为年轻就没关系。”   顾慎点点头,默默看向林晰,冲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嘴角展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林晰当然知道顾慎是在安慰她,怕她听到这些心不安。   检查完毕,护士给顾慎药片和打针的当空,主治回身看着林晰,“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林晰点点头,“谢谢医生。”   “好好照顾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真是意味深长!林晰为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护士们嘿嘿地笑,最后一个小护士冲着林晰眨眨眼,“我们肖医生爱开玩笑,喜欢逗病人开心。”   小护士低头笑着离开,林晰走到顾慎床边,顾慎连忙往另一边移动了一下,腾出了半个床位,“笑笑,不介意的话,你先睡一下,否则出外面容易出问题。”   林晰突然想起顾慎的父母,当初他父亲就是在恍惚之下遇到车祸。林晰迎着顾慎担忧的目光,终于是敌不过顾慎的忧虑,且她也是累极了,从善如流脱鞋,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   看到林晰终于肯躺下,顾慎松了口气,看到林晰躺下就睡着,肯定是累得透支了所有的体力。他轻轻叹了口气,很是自责。本是要给林晰解围,现在反而是连累了她,而自己可以做的却是那么的少。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的走向也让我有些意外,不过看到新的局面觉得很有意思。。。。有时候真的要信任自己的思路。   命运终于眷顾他们了,因为对彼此的关切,终于还是在一起。   ☆、久别重逢——溃不成军   顾慎刚好是左侧侧卧,刚好压到伤腿,因为腿的缺失,躺着也很费劲,他尽可能轻巧地侧身下床,把熟睡的林晰半抱半拉地让她躺平,听着林晰的呼吸,腿上的痛仿佛也少了几分。   他按下呼叫铃,手终于是忍不住捏在了左腿上。   刚刚爱笑的小护士走入病房,看到林晰喧宾夺主,躺在床上,病人反而坐在椅子上。顾慎略略敞开的领口若隐若现衣下的春光让小护士闪了一下神,很快收拢神原,狐疑地看了顾慎一眼,正要开口,顾慎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可不可以让医生开些止痛片?”顾慎小声问。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刚刚医生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就这几天。”说完,顾慎略带无奈地看了一眼林晰。小护士年纪虽小,不过心不小,很快就被顾慎那深情一眼弄得春心荡漾。   眼前这两个人说是情侣,又有些分隔,说不是情侣,但是又看出他们之间情谊深厚,尤其刚才顾慎的一眼,几多宠爱几多心痛。   小护士叹了口气,说到:“我去跟医生说一下。”   顾慎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转头看着林晰。   旁边床一直睡着不醒的老头子突然醒来,看到旁边床的人,愣了一下。顾慎看到他坐起,微微一笑,“早上好。”   问候出乎老头子的意料,他连忙说好,但是很快他指了指林晰。顾慎抿抿嘴点头,“她太累了。”   老头嘿嘿笑了几下,去上厕所。从厕所回来,看到顾慎的腿,好像被吓了一跳,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过来人,他笑笑,“我头撞了一下,留院2天,我下楼买早餐,小伙子你要吗?”   顾慎犹豫一下,“麻烦你了,帮我带两个粥吧。”   老头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拿了钱就走了,屋子里剩余两人。顾慎给林晰拉了拉被子,在这种环境下才可以相守,顾慎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林晰的脸,从前的时光一幕幕飞过,原来那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了。   经历那么多,我们是否还有最初的勇气?   小护士送来止痛片,顾慎立刻吃了一片,小护士撅着嘴看着他吞下,慢吞吞地说到:“看着你的眼神,我们科室的女孩子都花痴了。”   顾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小护士咪咪笑着,“吓到你啦?大叔。”然后嬉笑着走了。顾慎不吭声,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8点半过后,林晰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顾慎卡掉一次,又一次,看了几次都是一个号码,怕林晰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想了一下,接了起来。   “林晰你还好吗?”房子桑被卡电话卡得恼火,不过想到倒霉的林晰也只敢先问一句。   “抱歉,林晰睡着了,我是顾慎。”顾慎轻轻说到,他拉过旁边的轮椅坐上,脖子夹着电话推着轮椅出到门外。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顾慎的声音,再听,顾慎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让房子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顾……顾慎……林晰还好吗?”   “还好,就是太累了,在休息,谢谢你。”   房子桑对顾慎的形象不断颠覆刷新,这就是那个冷漠的男人吗?房子桑几欲泪奔。趁着自己理智尚存,房子桑赶紧开始说正事:“顾慎,你也还好吧?”   顾慎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林晰和房子桑之间的100次话题。   “还好,谢谢,都是旧伤。”   旧伤,房子桑叹气,那还不够吗?   “你别担心,我只知道你对林晰很重要,八卦只知道一点点,你的隐私完好。告诉林晰,她的事情可能要调查一段时间,调动的事情被冻结了,要调查结束才可以,你好好安慰她……陪陪她。”   “林晰……怎么了?”顾慎皱眉。   “她看到旅客打你,她一鞋跟砸人家旅客头破血流,鹌鹑也有发怒的时候啊!”   顾慎良久沉默,一个破点皮都喊痛喊得天崩地裂的人,如今竟然因为他被打而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沉默的男人搞不定,房子桑相对无言,“顾慎,你要稳住哦,林晰就交给你了。”   “谢谢!”   顾慎回到屋内,慢慢把林晰的手握在手心,两手包裹,眼内满是愧疚,“笑笑,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他喉咙一紧,说不下去了。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他推着轮椅进了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洗毛巾,折回床边,轻轻给林晰擦了擦脸和手,温热的毛巾,把林晰弄醒了。   她有些迷糊,“顾慎,你怎么下床了?”   “给你睡。”   林晰坐起来,看到了顾慎的轮椅,好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顾慎,你的腿……你怎么坐轮椅?”   “别着急,医院的轮椅,我拐杖没在。”顾慎挤出一个笑容安抚到。   “小姑娘醒了啊。”   林晰和顾慎不约而同看向声音来处。只见老头子提着两盒打包好的粥,很是怡然自得。   “刚好,你男朋友让我给你打了粥,还热的。”   顾慎尴尬地看了林晰一眼,看到林晰并没有强烈反应的意思,连忙单腿站了起来要接过袋子。   “你不方便就不动,我还走得动。”   平日冷淡的顾慎听到这话,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作答,只好看着老头子在小桌子上张罗,自己傻傻地站着。   老头瞅了顾慎一眼,“叫我天叔好了。”   “谢谢天叔。”顾慎立刻按足礼数恭敬地叫了一声。天叔很满意,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林晰,林晰算是彻底醒了,赶紧下了床,拉平弄皱的衣裙,“多谢天叔。”   看到两个后辈都称呼了自己,天叔好象很满足,他回到自己的床上,看到两个人还站着,摆摆手说:“你们聊,我不碍事。”   “笑笑,去洗脸吧。”顾慎小声对着林晰做口型。   等到林晰洗刷干净,踢踢踏踏地出来,看到顾慎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鞋子,林晰低头一看,鞋子长了小半个脚跟,她不好意思抓抓头发笑了一下,“同事的。”   顾慎猜到肯定是昨天鞋子被留作证据了,她借了同事的鞋子,好不容易有片刻的宁静,顾慎不愿有其他的是非再干扰两人,只是笑着冲她招招手。   林晰把头发披散了下来,外面的外套也脱掉了,剩下里面白色的衬衣。林晰看着顾慎的微笑,突然觉得昨日的纷繁变得无足轻重,她拖着鞋子,坐在床头,在顾慎的目光下,送了一口粥入口。   温暖,就在此刻,她只想好好陪他,吃一顿粥!   顾慎喝了一口粥,就放下勺子看着林晰,看到林晰挑着肉片吃,他便把碗里的肉片挑出来,小心放到林晰的碗里。林晰看着顾慎很专注的挑肉,突然想起从前他总会把她爱吃的留给她,默默无声。   “顾慎,一起吃。”她轻轻说。   “怕你饿了。”   林晰无语,顾慎大概还活在石器时代!   “吃完给你按摩。”林晰谨记昨晚医生的谆谆教诲。   顾慎总算停住了挑肉的手,瞪着林晰。   “医生说的。”林晰也瞪着顾慎。   “不用……”顾慎把脸低下去。   “医生说要。”   顾慎一抬头,看到天叔很八卦地看着他们,天叔看到顾慎看他,连忙说,“继续聊,我不碍事。”   “吃完我送你回去。”顾慎慢慢地说。   “你是病人,谁送谁?”林晰的脾气上来了。“你自己有按摩吗?”她丢下调羹,继续瞪顾慎。   顾慎不作声。   “那就是没有咯。”   顾慎继续不作声。   “医生说那样神经痛会越来越厉害!”   顾慎叹了口气,幽深地看着林晰,“傻瓜,你着急什么?”   林晰一听腾地站起来,脱口而出:“我不着急你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去了美国还要受伤,回来还要受伤?你干吗老让自己受伤?!”林晰说着说着就哭了!   天叔看着刚刚还是卿卿我我,说要按摩,怎么现在突然就吵了起来,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免殃及池鱼,连忙下床带上报纸往外跑了。   顾慎皱着眉,有些笨拙地给林晰擦了擦挂在下巴的眼泪。看到顾慎不知如何应答,林晰拿了张纸巾擦了把脸,沉着脸,“按不按?”   顾慎垂下眼帘,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多了很多的深意,“笑笑,如果我恢复单身,你会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晰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到底是越不过去的坎!即时骗自己也越不过去!林晰一笑,竟然泪水满眶,她又胡乱擦了一下,“顾慎,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好……同学!昨天你帮我受了伤,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   顾慎惨淡地笑了一下。   “顾慎……”林晰缓缓蹲下,和坐在轮椅上的顾慎平视,“你的家在美国,现在你在这里,如果你还认我曾经是你很好的同学,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顾慎看着林晰,她的眼睛红肿,昨晚熬夜的黑眼圈还在,她的手抚在轮椅扶手上,就那么执著地等着他回答。   他的面容又变得淡淡的,伸手轻轻把林晰的头发别在耳后,“你想照顾我多久?”   林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起来。   “一个星期好不好?”顾慎恢复他惯常对待林晰的微笑。   顾慎!为什么你的每一个问题,都能让自己溃不成军!   林晰低下头,感觉顾慎把她的手握住,放在了他的左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  妈蛋的虐死我自己了。。。。。。   何时是个头阿阿阿阿!!!   ☆、久别重逢——最初的勇气   顾慎没有让她立刻按摩,而是把她赶回去洗澡休整。虽然林晰对“被放假”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真的无所事事,心竟然就变得无所依靠,空荡荡的。   林晰奔波回到蜗居的地方,已经快12点。林晰推门而入,见到从内屋冲出来的房子桑。   “林晰!”   房子桑少有的脸上带着关切和担心,看得林晰一阵动容,不由得眼睛有些湿热。   “还好吧。”房子桑踢着拖鞋,连忙把林晰的提包接过。“顾慎呢?你怎么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顾慎接的,他有没有告诉你我要转达的话?”   房子桑一顿连珠炮,林晰软软地换了鞋,才说:“说了,他在医院,我回来洗个澡。”   “林晰你是太冲动。”房子桑一声长叹,又觉得这话对林晰太残忍太不顾感受,连忙摆手,“我乱说,我自己掌嘴,你别听我的。换了我心爱的男人,我扔上去的岂止是鞋子!”   林晰笑笑,房子桑觉得那笑很是勉强,“你快洗澡吧,你要吃什么?”   突然林晰就抱住了房子桑,“子桑,让我靠一下。”说完,林晰就把头埋在的房子桑的肩膀上。房子桑僵立着,心中又纠结又担心,没一会,她就觉得肩膀上热热的,湿湿的。   “林晰……”   房子桑没见过林晰这么无助过,从前林晰来去匆匆,两人同住,知道了更多林晰的家事,林晰跟别人不一样,她不抱怨,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脾气,有时候很龟毛,比如衣服的搭配和家里的卫生,头发也会弄得干干净净的,即便是很累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很难看不修边幅。   林晰有多累,房子桑是看在心里,但是她总是不会跟林晰谈太多,林晰并没有让她走进心里太多,自从她知道了顾慎之后,好像打开了林晰心的一扇门,看到这个淡定的女生那些热烈和悲伤的情感。   林晰掩饰的如此好,好到,她不敢参与太多。现在她突然趴在她肩头哭泣,说很累!不知怎么的,房子桑也忍不住眼睛红了,房子桑的家里很普通,家庭环境特别一般,只不过当时刚好有一个曾经接受过她爸爸帮助的人负责招生,她这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就顺顺利利进入了这个很多人羡慕的单位,顺带着把林晰也带了进来,几年下来,如果说在这里独立的生活,工作有快乐也有很多的压力,说到累,也是感同身受。林晰和顾慎之间只能窥见一斑的纠缠,房子桑没有经历过,但那份想要又得不到的哀伤,大约人人都是一样的。   房子桑犹豫着,腾出手把林晰抱住,慢慢挪回房间,把林晰按在床上。林晰抬起头,两眼红肿,“子桑!我变了,变得莫名其妙,变得胆小怕事,变得瞻前顾后!我已经想不起我以前怎么会有勇气去追顾慎,即便他冷淡,我也从不放在眼里,我想要,就会去拿,现在我不是……我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勇气!”   林晰摇着头,很无助地看着房子桑,好像子桑那里有灵药,她吃了,一切便烟消云散,又或者无所畏惧。   房子桑怔怔地看着林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初的勇气!   “林晰,我只知道,光从声音,就能听出,顾慎有多爱你!”   “那又如何?他今天问我,如果他恢复单身,我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不知道我可以怎么回答。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他才跟一个不爱的女孩结婚,还是说因为我,把曾经爱过的女孩撇开,无论是哪个,我都不能接受!无论是哪个,我现在都是……一个第三者!都是破坏人家家庭的人!”   “林晰,你当然不是,顾慎这么说,就是不想你置于那样的位置,让你为难,让你不堪!薛若桐说了,他的婚姻肯定有内情,你何不……不要那么绝情?”   “可是我现在又可以拿什么爱他?”   “那当初,你又拿什么爱他?”   林晰梗住!她曾说:“顾慎,就因为你不同,所以我们就不可以一起吗?”   林晰默默流泪,思绪混乱!房子桑再次抱着林晰,“你有多爱他?!”   “在我心里,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子桑,你知道吗?我爸爸是卧轨自杀的,我去认领的尸体!”   房子桑一听,不由得震了一下,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   “我夜夜做噩梦,可是我不能倒下,我还有妈妈要照顾!每天晚上,我都要想着顾慎从前的事情才可以入睡,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不用想我的父母,不用想喘不过气的现实!我看过我爸爸之后,我的心就很痛,我看到顾慎受伤我就受不了,我会想起我爸爸!他……血肉模糊!他曾经是让我崇拜的谦谦君子!儒雅、温和,永远爱惜着我的妈妈!还有我!他喜欢顾慎,让我学顾慎那么懂事,那么礼貌,那么体贴……他就丢下了我们!不管不顾!就那么——自私地离开我们!”   房子桑泣不成声,“林晰,不要再说了!过去了,你爸爸也很为难,一定有为难到不能面对的事情,你别想了,快去洗澡,然后睡觉,我陪你!”   林晰在热水下冲了足足1个小时才出来,当她穿着睡意躺在床上的时候,心的深处只有一个字——倦怠!   房子桑给林晰盖上被子,拍着她,就像哄着一个小朋友。   林晰睡后,房子桑顺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把米放到炖锅里焖上,调了个闹钟,看着睡着的林晰,房子桑想,林晰的那个累,不是一天的,是八年的!   睡到不知日夜,不惊人但是能让人不能忍受的短信提示音跳了出来,林晰眯着眼睛一看,是白沫沫的——“鹊桥八年,十号相聚!”林晰的面容僵住了!   没想到白沫沫说到做到,真的为了顾慎要杀回来。   记得以前两人曾经约定要多久见一次,没想到真的分开的时候,一分就是半年。沫沫和候徽刚到悉尼的时候,学习,打工,一刻都没有缓过,后来沫沫未婚先孕,孕吐得厉害,匆匆在澳洲结婚,一家大小都去了。那个时候白沫沫哭着非要林晰也去,那个时候的林晰怎么可能去?   那次林晰很老实,说妈妈病了,白沫沫也不敢再说什么,过了两年,白沫沫要吵着回来,没想到又怀了一个,那天白沫沫拉着候徽在,在电脑前,当着林晰的面一边咆哮一边拳揍候徽——“一个月一次,戴套也能中!”林晰笑得椅子一滑,坐在了地上。   房子桑看到林晰醒了,对着手机发呆,便凑过来看了一眼,淡淡说了句:“挺好!”   林晰再也没有了睡意,闻到粥香,她起床看了看粥。房子桑抱手靠在厨房门边说:“给你们煮的,还中意吗?”   “谢谢!”林晰笑了一下,情绪比之前好了不少!   “谢什么,你也帮我很多!”   林晰拿出保温瓶开始装粥,她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连最好的朋友也隐瞒!   她和顾慎都是善良的人,又为什么要相互折磨?!   林晰换上牛仔裤、高领长袖和棉质长外套,跟房子桑道别。   “别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大家都累,好好过几天。”   林晰点点头,提着粥往医院跑。   进入顾慎的病人,屋内竟然满是人,还都是认识的,公司领导、部门领导还有宣传口的人!当然还有不认识的,那是记者!看着对话的架势,那些人来了好一会了。林晰正想着该怎么办,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低沉,温和。   “那日值班的工作人员相当尽责,令人印象深刻。”顾慎慢慢说到。“记得有一个旅客本来是责骂她的,她后退的时候还不忙护着那位旅客。”   林晰听了震了一下,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在缝隙里看到顾慎的脸,平和诚恳,好象真的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整个单位的人都齐声附和,只见一个公司副总说到:“谢谢顾先生美誉,那位值班工作人员叫林晰。”说完他故意顿了一下,看了看记者,记者立刻会意,“她是我们的优秀员工三八红旗手,专业过硬,态度谦和,有一次航班延误旅客晕倒,她给立刻做的人工呼吸,后来那个旅客跟您一样,对她赞誉有加,还给送了个锦旗感谢我们A市国际机场感谢林晰。”副总看了看顾慎的神色并没有追究的意思,立刻切入正题,“顾先生海量,那天的事故实在是意外……”   “听说那位叫林晰的员工因为我无故被殴打,不小心让那位动手的旅客受伤了?”   “确实是不小心的,那位聚众闹事的旅客正在公安机关接受调查,顾先生是我们的VIP客户,这次给您造成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   顾慎微微一笑,“我在国内那么多个机场呆过,贵机场的VIP服务令人称叹。”   副总一听,精神为之一震,今天圈了一堆领导干部,带上市里省里的主要报社记者,不就是好好把林晰那件事情抹平么?刚刚一进门发现被拜访者居然还是个肢残人士,美国护照,心里正寒着呢,如果对方爱折腾,随便就可以上升到歧视蓄意伤害残障人士、外籍人士的高度,本来盖盖就过去的事情岂不是越弄越混乱?   没想到这个受伤的VIP这么配合,一来一往的对话简直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不但抹平的整个事件的负面效应,还把整个机场服务吹捧了一番。   副总哈哈笑了几下,连忙交待宣传口和财务口的人要务必把顾先生的医药费、营养费处理好,又对顾慎说了很多赞叹的话,然后慢慢环顾一下,算是准备收场,就在一切如潮水退去时,部门经理一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晰,提着一个保温瓶。   经理瞪了瞪她,看着副总毫无反应,估计副总怎么会认识这个小职员,连忙闭嘴,冲林晰使了个眼色,林晰立刻靠在墙边,假装透明目送着泱泱参观团离开。   顾慎看着林晰气色好了很多,心也略略宽了些。   林晰把保温瓶放在桌子上,把外衣脱了挂在椅背上,“原来你也会油嘴滑舌了。”   顾慎听着林晰嗓子有点哑,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下,他淡笑着说“我也可以送一个锦旗。”   林晰立刻白了顾慎一眼,“天叔呢?”   “出院了。”   林晰看着顾慎的腿,想着怎么开始。顾慎却在想别的,“笑笑,怎么做可以让你影响最小?”   “没什么影响,休息一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你朋友说你调动的事情要冻结了。”   林晰笑了一下,算是宽慰顾慎,然后故作轻松地走到床沿中间,“那就缓一下,你不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一周吗?”   顾慎沉沉地看了林晰一眼,拉开被子,那条残疾的腿露了出来。   “我是持牌的,不相信吧?”林晰挽起袖子,轻轻卷起顾慎的裤腿,每卷一次,第一次卷起顾慎裤腿的情形就跳入一下,虽然她已经故意说点轻松的话题,但是她手心的汗出卖了她。   到整个大腿露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顿住了,林晰的右手覆盖在上面时,即便顾慎看着,也忍不住缩了一下。   林晰的手法很娴熟,不过顾慎的腿做过手术,穴位已经不同健康的腿,林晰也不恼,一点点地找正确的穴位,顾慎捏着靠背的枕头,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从前让林晰做个题,她都是随随便便三心二意的,现在她可以那么专注,那么小心!   “顾慎,腿的肌肉真的很紧张!”林晰边说着,眼睛也没离开过工作的地方,“你要不要以后定期到好的按摩馆去好好按摩一下。”   半天没见顾慎回应,林晰终于抬起了头,看到顾慎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那目光深沉如潭水,表面宁静,内里幽深。   林晰慌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说:“没习惯培养习惯,慢慢就好了。”   整个按摩的过程顾慎都不怎么说话,按了1个小时,林晰拿粥给顾慎喝,顾慎也很平静的接受,吃的津津有味。   经过早上又一轮毫无结论的争辩之后,这样平静的一刻真好,林晰贪恋地沉醉其中,她看着顾慎的眉目,怎么看,也看不够!   顾慎第二天就准许出院了,林晰跑到医院外的药店给顾慎买了双拐杖,上住院层的电梯挤满了人,等不及的林晰提着拐杖就跑上六楼。   进了房间,发现顾慎已经收拾好东西,穿戴整齐,只是裤腿的地方被叠了起来,顾慎穿了个黑色长风衣掩饰。   林晰从来没见过顾慎在公开场合不戴假肢用拐杖。她把拐杖递给顾慎,顾慎捕捉到她的眼神,笑了一下,“以前有过,只是别人不习惯。”   顾慎的行李袋是运动型的,可以斜挎着,顾慎很高,斜挎着反而显得很帅,如果不是那双拐杖和左腿的空缺,林晰敢保证门口那群花痴小护士要尖叫。   林晰跟在顾慎左侧偏后的地方,一身牛仔,长带帽外套,长长的头发随随便便分成两股编成松松的辫子,反而显得林晰比顾慎小很多。   “顾慎,你回酒店吗?”林晰想起第一次见顾慎的香格里拉。   “是。要不要给你开个房方便照顾我?”顾慎说得一本正经,但是林晰听了觉得很怪异!踌躇了一下,顾慎也不做提议了。   两人走下楼,“若桐回美国开会了,我们今天打车好不好?”顾慎站定了看着慢吞吞跟在后面的林晰。   “好!开个房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又改。。。。。      ☆、久别重逢——有朋自远方来   林晰坐在出租车内,小心偷偷看了几眼顾慎,顾慎好像心灵感应,怕林晰尴尬,只看窗外,留给林晰一个微微的侧脸。   林晰犹豫着拿出手机,拨了子桑的电话。   “子桑,我这几天不回去。”林晰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边说还边看顾慎。   “什么?!你跟顾慎同居了吗?”子桑的嗓门真大,前面的司机忍不住回头,嘿嘿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顾慎。   顾慎像有觉察,他总算回过头,嘴角轻轻抿着,专注看着林晰。   “不是啦……”   真是作死!林晰哀号!胡乱说了几句废话就把电话挂了。林晰放好电话,一抬头,看到顾慎的微笑,她怔了一下。   “要不要陪你先回去拿换洗的衣服?”顾慎语调温和。   林晰眼睛瞪了瞪,话语脱口而出,“不用!你不会给我买吗?”   “那我们现在去买。”   “不行!你身体现在不行!”   “那晚上。”   “那更不行!”   顾慎瞪着林晰,林晰无所畏惧。   “其实男女朋友东西都混用的啦,现在的年轻人没关系的啦!”司机叔叔自以为是,好心解围。   顾慎的脸色难得露出微微羞涩,“司机大哥,麻烦前面商场停一下。”   “哎,让你们混用还不信,让我少赚20块。”   林晰听了,哭笑不得,顾慎递给司机100,“谢谢您,别找了。”司机喜笑颜开,在商场门口停得稳稳的。   “笑笑,我以前有没有送过你东西?”   “有,每天10颗糖。”林晰说完,嘴角不禁飘过一丝微笑,仿佛那段日子也被拉到眼前一样。顾慎不知道,每天的10颗糖,林晰都舍不得吃完,后来还拿了个罐子装起来,放在柜子里,跟宝贝一样。   顾慎听了,微微垂下眼帘,每天去买糖的日子,连小卖店阿姨都认出了顾慎,有一次夹心话梅糖快要被卖完,她还专门给顾慎留着。   商场里灯光闪亮,因为上班时间,显得有些冷清,即便如此,店员们依旧都站在两边恭候着,顾慎和林晰两人并肩而行,好像穿过了长长的检阅队。   “你穿裙子好看。”顾慎驻足一间店铺,小声说。   店员眼力架超好,立刻把一件墨绿色的连衣及膝中裙拿了出来,“先生,这是今年我们品牌的主打,新款上市,一共就大中小三件,今天早上才到货!”   林晰笑了一下,再推就矫情了,她把包放沙发上,“你坐着。”然后拿起裙子便走入了试衣间,店员立刻又拿了几件不同款式,“小姐,这几件也很合适你的气质,一起试试。”   顾慎慢慢坐下,拿出2片止痛片,店员立刻递给了他一杯水。店员好奇地偷偷大量眼前的男人,他还很年轻,但是脸上却有超越年龄的成熟,缺失的左腿并没有减少他的气度,反而他克制和内敛让人忍不住探究。   他所有的注意力仿佛都在刚才那女孩子的身上,追随着她的身影,眼含深意,但又隐忍不露。   顾慎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林晰开门的霎那,顾慎清淡的眼睛霎时间清亮了起来,好像被什么激发了涌动。林晰被那条墨绿色的衣裙包裹着,露出玲珑浮凸,略深的V领,显得她的脖子更为修长,深色的裙装,把林晰的白皮肤衬托得更加耀眼。   店员显然也是被震到,不由得一声惊叹,“小姐身材气质太好了,不是很多人能托得起这条裙子的。”她帮忙整理了一下裙子,不由得啧啧了几下,“我们这条裙子是英国纯羊绒的,特别轻柔细腻。”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顾慎,果然,她看到了他的微笑。   顾慎扶着拐杖站起来,温柔低语:“你喜不喜欢?”   “嗯。”林晰刚一入店就知道这间店价格不菲,看了裙子的标牌是6800,只是她更知晓,从她本为阻拦顾慎去她住处而口无遮拦之言开始,今日顾慎是立定心意要给她买东西的。   虽然林晰只是简单一个字回答,声音里的甜蜜,店员听了也觉她是由心而发,掩饰也掩饰不住。店员忍不住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孩,为了配合这条裙子,竟然把辫子拆散,略带随意地把头发盘起,几缕卷曲的碎发,不太规律地垂落,流畅而轻巧。   “要不要再试试其它的?”   “一件就好。”   “可是你要呆一个星期。”   “我让子桑帮我带过来,我刚才是说笑的,你别奔波了。”   顾慎的眼睛不由得暖了,林晰对他实则总是体谅有加,无论是自尊,还是情感!即便是从前,她的小任性也不会让顾慎真的难堪,反倒对他本是微小的小礼物满心欢喜。   顾慎知道林晰是再也不会要的,他也不勉强,林晰坐下喝着店里的花草茶,顾慎默默买单,店员很是欣喜,临走时送给了顾慎一张会员卡。   回到酒店,林晰是看出了顾慎的疲倦,慌忙把顾慎按倒在床上。   “不许乱动,好好睡觉。”   顾慎无奈,“我哪里有这么脆弱?”   林晰递过去一杯温水。“你的话不可信,等会我给你好好按摩,你就乖乖睡觉。”   顾慎一听皱眉了,“今天不按了。”   “不按我回去了。”   顾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林晰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顾慎果然是疲了,林晰在他头上按了几下,他便睡着了,林晰的手一下一下的,手下的顾慎是平静的,按着按着,指尖就忍不住在他英挺的脸上流连。端详半天,她缓缓站起,俯身轻吻顾慎的额头,那轻柔的碰触令她不由得微微颤栗。   房子桑满心同情地看着面前有些焦灼的薛若桐,“人家现在在陪顾慎,说不定坏事变好事,你一早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入局资格,还不管不顾跑回来干嘛?”   房子桑自知自己的话有点不给情面,不过也是大实话。林晰出事第二天,薛若桐竟然大半夜在LINE上给她发信息!话说这个LINE,也是薛若桐当初要她装上的,房子桑说要他装微信,薛若桐说他只会用LINE,最好竟然房子桑就傻乎乎装上了LINE,上面只有薛若桐一个人!   房子桑也是好奇这个远在美国的家伙怎么消息如此灵通,大半夜的急吼吼问她怎么回事,还配了张图,图里林晰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一只脚光着,场面混乱!   “有人八卦转了信息给我。”薛若桐如是说,房子桑算是搞明白了,只是围观群众八卦,转发了微博,没想到网络时代消息传递能力如此迅速,连远在美国的薛若桐在不到2个小时后也接到这样的信息。   房子桑大约说了说情况,说到真正的导火索是顾慎被人踹了,LINE那头的薛若桐一下子就沉默了很久,后来他草草说了句:“子桑,不好意思,我冷静冷静。”之后LINE上就没了下文。   过了4天,薛若桐的电话杀到房子桑处,约房子桑出来喝咖啡。   “若桐,你真那么喜欢林晰啊?”   薛若桐面无表情地看了房子桑一眼,好像她说的都是废话。   “我以前暗恋一男生,人家在学校还男神呢,我傻兮兮给人煮了锅鸡汤,端过去,人家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回宿舍了,第二天路上见到,他还不认识我!你看你比我好多了不是?林晰还接受过你的花,坐过你的车,还曾经被我的话打动纠结要不要接受你……”   “你这是赞美我还是贬损我?抬举我还是践踏我?”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薛若桐一听,笑了,“陪我打游戏!”   “走呗,我买单!”   “顾慎,这是七色花,吃了我们就都不会难受了?”   “笑笑,吃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了吗?”   “不是,吃了我们就不会再记得对方,也就没了烦恼,你也可以安心回去!”   顾慎惊恐地一挥手,想要把那花打掉,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总也触碰不到那花,林晰的脸好像很近,但是也总是靠不过去!林晰虽然在笑,但是那笑顾慎看得心凉,他越发用力地挥打那花,林晰却越离越远……   顾慎猛一惊醒,发现屋内空空,没有了林晰的身影,他竟然失控地大叫了一声:“笑笑!”然后昏昏沉沉不管不顾翻身下床,脚下一个不稳一下单腿跪在了地上,虽然地上有地毯,残端触地,他不禁倒吸一口气一阵颤栗,缓了缓痛意,他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看到了工作台上留着一张纸条!   “顾慎,我出去一下,争取晚饭时间回来。林晰。”   顾慎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工作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不知道响了多久,顾慎才找到力气站起来拿起手机。   “杰良。”   “我在A市。”   “什么?!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本来出差上海,来时在机场遇到薛若桐,听他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就走。”   “没什么事了。”   “我来看你,其实我想见另外一个人。”   顾慎愣了一下,很快嘴角掠过一丝难于掩饰幸福的微笑。“嗯!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妈呀,一别大半月。年底写报告写成脑残!sorry久等鸟!!!   ☆、久别重逢——你爱不爱顾慎   林晰穿着顾慎新买的裙装,披落了头发,穿上珠色的高跟鞋,眉唇淡妆,为了节约时间,赶回去陪顾慎吃晚饭,她打车去了疗养院。   当她穿行进入疗养院的时候,一些认识林晰的人忍不住都纷纷停下了脚步,连刚从病房出来的冷淡的陈医生都略略怔了一下。   “林晰!”   “陈医生好!”   陈医生好像有些不惯,“今天……好特别,有特别的事情吗?”   林晰歪了歪头,嫣然一笑,“也许吧。”   林晰跟陈医生道了别,匆匆往妈妈房间走去,高跟鞋敲打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陈医生双手插在医生袍的口袋里,眼光追随着林晰的背影。   今日的林晰,生机盎然!   徐杰良是相当有效率的人。他打电话给顾慎的时候还在机场,一个小时后他便拖着行李箱站在了顾慎面前。   看到顾慎单腿站立,面色有些憔悴,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我爸爸要是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   顾慎笑笑,“你不会告诉他的。”   “我明天就走。”   “我帮你订了房了。”   徐杰良快速办了入住手续,放好行李箱,“So,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的公主?”   顾慎的脸色微微有些羞涩,“下楼喝杯咖啡。”   徐杰良显然兴趣全然不在咖啡上,他看都没看餐单,直接说了一句:“Double Espresso”,便满目专注地看着顾慎。顾慎知道这是徐杰良的强项,他要知道的事,会心无旁骛,他能在一旁看着你,直到说话为止!   “顾慎,你是打算让我告诉我爸爸你的小公主的故事还是你受伤的故事?”   “杰良,你怎么知道了我遇到了林晰?”   “薛若桐爱上了你的小公主,他迫不及待要回来就是因为她,有意思!”   顾慎皱了皱眉,薛若桐如此沉不住气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更多他会理解薛若桐是想把他的近况告诉徐杰良!   “顾慎,长篇大论的爱情故事你可以慢点讲,你要怎么解决骆静儿是我关心的!”徐杰良向来单刀直入,“不要告诉我你会不争取!”   “我会下周回美国。”   “很好!不过骆静儿表面看着柔弱,实际上颇有城府,你不怕她出尔反尔?”   顾慎皱眉,“我不爱她!”   “天下皆知,爱不爱你都欺骗着联邦政府,怎么看骆静儿都是你的合法妻子。当初我再三要你不要被骆静儿迷惑,也不要屈服于你那个古怪的姑婆,你竟然因为Kanrik在曼切斯特说见到林晰拍拖了而阵线退却!”   这个徐杰良,说话真是刀刀到肉!   顾慎沉默了一下,沉痛地说:“杰良,这是我至今为止,最后悔的事情!在我恢复单身之前,我不会对笑笑有非份之求!”   “Sorry!”徐杰良叹了口气,他举起杯子,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外面,慢慢喝了一口浓黑的咖啡。“如果不是我主动出击,你是打算一个人独战江湖?”   “显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一无所知,所以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是你的小公主吗?”突然徐杰良微微一笑,用视线示意门外匆匆快步走入的女孩。顾慎略一转睛,也忍不住笑了。“是。”他立刻站了起来,撑着拐杖要去接林晰。   徐杰良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着笑看远处的两个人!他不得不感叹林晰真的很漂亮,难怪薛若桐会为之着迷!   他曾问过顾慎,为什么他会深爱林晰!顾慎想了很久,“没有原因,就是因为她!”顾慎大道化简,大约爱本无因由!   “笑笑,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谁?”   “我的好朋友。”   顾慎看到林晰露出一个很欣喜的神色,好象很宽慰!“他对你很好?”   “他的爸爸资助了我上大学,我和杰良认识,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   林晰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她一直那么担心顾慎孑然一人,担心他冷暖都自己承担,担心沉默的他与世隔绝,现在他突然说他有一个好朋友,那是如何的欣慰!   “我带你去见他。”   林晰走在顾慎的身旁,很快林晰看到不远处一个男子,他竟然已经站起来等着他们,那个高瘦的男人,虽然笑得温和,但是并不会令人感到如沐春风。那个男人骨子里带着冷傲,他眼里的期待却让林晰觉得受宠若惊!   “我是徐杰良。”徐杰良并没有让顾慎介绍他的场景发生,而是见到林晰靠近的一刻已经立刻伸出了右手,微微颔首自我介绍。   顾慎看着徐杰良,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你好,我林晰。”   两人握手,林晰发现徐杰良握手相当有力,但是很快就放开了她,他满面笑容地看了看顾慎,他脸上欣喜的笑意让林晰有了莫名的动容,觉得顾慎在美国,总是有人真心在关怀和爱护他的。   “我叫你林晰,还是随顾慎叫你笑笑。”   林晰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慎低沉地说:“林晰。”   徐杰良立刻大笑,“林晰你不知道原来顾慎也会吃醋吧?”   林晰脸瞬间发热,她看出徐杰良看顾慎的眼神充满真诚,同时也咄咄逼人,她笑了一下:“笑笑是我小名,很少人会叫。”   “青梅竹马才有这样的权利,对吧,顾慎。”   顾慎对徐杰良毫无底线地插科打诨有些无奈,“杰良,别吓到笑笑了。”   顾慎的话起了作用,徐杰良慢慢收敛笑容,“林晰,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慎在美国的好朋友,顾慎曾经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后来我们认识之后就成了好朋友。我在波音公司做工程师,跟顾慎算半个同行。”   林晰笼笼统统听了个大概,却被“救命恩人”几个字吓了一跳,她转目看着顾慎,顾慎淡淡地用眼神打断徐杰良,然后笑说:“杰良喜欢夸大其辞,以此令人印象深刻。”   徐杰良若有所思地看了顾慎一眼。   “笑笑,杰良这次专门从上海过来,明天就回上海转机美国。”   “可惜我现在停工,否则明天还可以在机场送送你。”   “林晰在航空公司工作?”   “在机场。”   “原来我跟你也是同行,那我可以叫你笑笑了吗?”徐杰良说完,略带挑衅地看了顾慎一眼。   顾慎拍着徐杰良的肩膀,顺势站起来,“我去去洗手间,你别欺负笑笑。”   徐杰良笑而不语,看着顾慎慢慢离开,他才转头看着林晰,意味深长地说:“我怎么会欺负我最好朋友的小公主?”   林晰不由得轻轻一震,徐杰良的眼神很摄人,当他专注看人的时候,有一股压迫感。   “你是有话跟我说吗?”林晰看着徐杰良。   “林晰,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爱不爱顾慎?”   林晰顿时瞪大了眼睛,徐杰良的话直接而犀利,让她连闪避的空间都没有。慌乱之下,林晰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徐杰良轻轻蹙眉。   “不难,只是没有意义。”林晰抬眼,迎着徐杰良的目光说道。   “YES or NO?”   林晰沉默了一会,“YES。”   徐杰良嘴角露出一个笑意,很快那个笑意消失,“你在曼切斯特为什么选择了别的男人?”   “曼切斯特?”   “难道不是?”   “顾慎因为你去了英国之后选择了别的男人……他做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   “我没去过曼切斯特。”   “什么?!”   徐杰良的神色变得相当诧异,很快他有些恼怒!“那你在哪里?”   “A市。”   “抱歉,我去打个电话。”徐杰良拿起电话走到户外,林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徐杰良说顾慎因为她莫须有的曼切斯特之恋而做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让她变得忐忑不安!   她招手侍应生给自己加了些柠檬水,又开始喝了起来,她看着打电话的徐杰良有些躁动,显然电话没有接通,很快他就回来了。   “林晰,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徐杰良坐下后,看了一眼远处,“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的YES绝对有意义!请你坚守你的YES。顾慎是我的兄弟,我会毫不犹豫站在他的一边,你是他深爱的人,那我也毫不犹豫站在你的一边,但是如果你会伤害到他,那我也会毫不犹豫维护顾慎,你听懂了吗?”   林晰的双手交合着!   “你是他深爱的人!”这句话就像一支箭,直接而毫无阻拦地插、入到林晰的心脏!大喜的同时,又充满震惊和心痛!   “顾慎显然跟你说他的事情说得不多,我敢打赌你连他胸口的伤痕都未必知道!”   “为什么会有伤痕?”林晰急切地打断徐杰良。   徐杰良好像有些满意,“原来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   徐杰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低声说:“顾慎回来了,你最好问顾慎。”   果然,林晰听到了顾慎拐杖触地的声音,她连忙起身走去扶顾慎,说是扶,其实她没插手的空间,只是看着顾慎自己走来,她就莫名要迎过去,陪在身旁。   顾慎温气地笑看着林晰,“你们聊了什么?别被杰良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他其实人很好。”   林晰同样细声细气地说:“是,我知道他很维护你。”说完,她轻轻地用眼角瞥了一眼闲适地坐着似笑非笑的徐杰良。   “我觉得我该回去房间洗个澡了,顾慎过几天要回美国,大概会争分夺秒想跟你的小公主多说几句话,我觉得看图纸比看你们有趣。”说完,徐杰良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拍拍顾慎的肩旁,“回去我们聊。”然后看着林晰笑说:“还会见的!”   林晰听了,忍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再见。”   看着徐杰良走远,林晰小声问:“他那么辛苦专门从上海过来看你,你不跟他多呆会吗?”   “不用!他知道的。”   林晰低头,“你过几天回美国?”   顾慎愣了一下,“在安排,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林晰沉默了一下,顾慎不由得有些心慌,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晰抬眼,仰看着顾慎笑说,“我们去吃从前鸽子粥好不好,他们还在也,还有,从前我们看见的他们的小女儿,现在都初中了,你一定认不出来了。”   顾慎微微有些诧异,很快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间就多更点咯。      ☆、久别重逢——怎会记恨   天气已有些冷,房子桑说要送衣服过来还没来,顾慎拿了件自己的风衣,披到了林晰的身上,林晰1米67的个子,穿上顾慎的衣服依旧显得有些小巧,她拢了拢衣领,顾慎留在衣服上的气息便若有若无的飘入林晰的鼻腔,飘入林晰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她的心脏开始怦怦地跳,急促而有些紊乱。   两人静静出门,林晰刚想着要不要打车,顾慎就开口了:“笑笑,我们走走好不好?”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顾慎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安慰林晰,其实他是很遗憾自己只能手撑拐杖,林晰只能和他保持距离。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是夜无风。   “顾慎,我一直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好多次都没有勇气。”   顾慎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林晰拉了拉他的袖子,两人继续走,林晰没有立刻说是什么事,顾慎也不追问,很快两人挑了一条安静的巷子,民居里的大树参天。   “我知道,那次慈善款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很早就知道了……。”林晰低下头,眼眶蕴热。   顾慎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看着低头的林晰,他看不清她的面目表情。好一会,林晰抬起头,脸上算是勉强的笑意,“你不原谅我不要紧,不过请你不要记恨我的妈妈,她……。”林晰看着远处,那里是社区活动中心,健身器材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如何?林晰说不下去。   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妈妈已经神志不清,她甚至连质问她的机会都没有!她当下回想当初,慈善款的事绝对是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关键的事情,她妈妈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个在她眼里高贵而美丽的女人,做出那么难堪那么丑陋的事情。   林晰极力忍耐,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顾慎,不要记恨她,好不好?”   “不会。”顾慎轻轻说到,他心痛地拉了拉林晰的衣领,“怎么会?!”他的语气很平稳,没有什么愤怒。   “你是早知道了是不是?”   顾慎不说话。   他当初那远远的一眼,陈梅闪烁的眼神,他已经立刻明白了一切。   “笑笑,你妈妈很爱你,所以才不小心做错了事。她是你的亲人,我又怎么会记恨她?”   林晰的眼泪终是忍不住了,“你怎么也不辩驳半句?”   顾慎沉默了,很多次他曾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会不会质问陈梅,但是当回忆落在林晰身上的时候,整个设想就变成了死路,一次又一次,直到顾慎明白,其实他不可能质问陈梅。他可以如何辩驳,他如何忍心伤她?   犹豫着他伸出手,抹去林晰的眼泪,想捧着林晰的脸却不敢,强忍着把手放回拐杖处,说:“你说跟我吃鸽子粥的,你说那个小女孩上初中了,上了哪个学校?”   林晰抽了几下鼻子,心里酸涩得难受,但仍然努力平复了情绪说:“上的一中。”她说话鼻音很重,鼻子塞得厉害,慈善款的事情压在她心头多年,总算是有机会跟顾慎坦白,没想到顾慎竟然丝毫没有记恨之意,想想他那时几乎发疯地要她相信他,她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顾慎要岔开话题,不过是不想她难受难堪,只是顾慎,为何你总是为他人想的那么多?   “一中。”顾慎微微笑着,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林晰一看,心也暖了起来!   “沫沫和候徽……”   “他们去了悉尼,生了两个宝宝,候徽还是那么宠着沫沫,沫沫都快无法无天了,也就那两个小东西能镇得住她,就为出去8年没回来过,沫沫差点没把候徽给阉了。”突然林晰想到白沫沫说她即将要回来,心情不禁变得复杂,一切事情都乱哄哄的,白沫沫可真是会凑热闹。   顾慎听着忍俊不禁:“候徽是心甘情愿。”   忽然他醒悟过来,不由得轻轻皱眉:“他们出去了8年没回来?”   “嗯,刚开始是有些艰苦,你也知道沫沫好强,出去了没要家里的钱,从摆摊开始给自己挣学费,后来好不容易毕业了,就怀孕了,孩子刚大点,二宝又来了……”林晰说完,眉毛笑得弯弯的,“大宝淘气得要命,二宝爱哭,两个小东西把沫沫整治得没脾气。”   顾慎微侧着脸,看着浅笑着说着沫沫的林晰。   “那你为什么回来了?”   林晰本来笑着的脸,顿时怔住了,千丝万绪,联系到徐杰良说的曼切斯特,她恍然大悟!顾慎一直以为她去了英国!   当初她一直吵着说要去读曼大,还要顾慎去曼大找她……是的,本来她是要去的,无奈世事变迁!   林晰抿了抿嘴,她想移开目光,却发现顾慎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低声说:“顾慎,我们去吃粥,吃完粥我们就回去。”   顾慎轻轻吸了一口气,“笑笑……”   林晰不顾顾慎,自己慢慢往前走去,顾慎用力握着拐杖,他知道他此刻,没资格再问下去!   鸽子粥的老板跟8年前变化不大,只是两鬓多了几丝白发,他看到顾慎和林晰走入,惊喜地指着他们,指了半天,也没想起顾慎的名字。   顾慎淡笑着说了声:“老板好。”便走到一个空了小桌子边上微微弯身把凳子拉开,拉了拉林晰的肩膀让林晰坐下。老板诧异地看了看顾慎的腿,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说看着你脸熟,不对,是你们俩以前……。”老板越发糊涂了。   林晰冲着顾慎挤眼睛,“我每次都跟子桑来,来的也不太多,每次来都看到小姑娘又高了些,估计老板就认个脸熟。”   老板手脚麻利,立刻给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粥,放好碗还忍不住盯着顾慎看,突然他一拍脑袋,“唉呀,你就是那个从前老帮女朋友拿纸巾擦手的家伙!”然后老板一拧头,“是你吧,姑娘?”   屋子本来不大,老板嗓门大,几张桌子的人全看过来了,都嘿嘿笑着。   顾慎本要吞粥的,被老板这么一说,连忙抬手遮住嘴咳了几下,林晰皱着脸,她最怕大嘴巴怪了,除了子桑,原来还有他人。   “谢谢老板,粥好好吃!”林晰眼睛眯成一条线,轻嗲着说好话。   老板显然受用,连忙笑容满面,“好吃,姑娘你多吃,吃了也是男朋友付钱。”   恰好又有了客人,即使老板百般八卦,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边招呼客人还边看顾慎和林晰。   “天下小店老板都是八卦精。”林晰边吃边扁嘴。   “他们见多识广,阅人无数。”顾慎挑了根鸽子腿,放在了林晰碗里。   林晰夹起还没来的及沉没到粥里的鸽子腿,细细咬了起来,林晰吃相斯文,这个一直没改。   顾慎扯下一张纸巾,放在林晰手边,看着林晰把一个小小的腿骨头啃个干净放在纸巾上,他才又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林晰粘了些粥的指尖。   一个女孩子把身边的男生掐得面目狰狞:“你看人家还给女朋友擦手,你给我拿张纸巾都不干!”   “他残废的,不给女孩子干这个还能干什么?你不能拿你男朋友跟他比啊!”男生压着嗓子说。   “那你多条腿,还该给我洗脸,哼。”   林晰停住了,突然她站起来,两步走到拿对情侣身边,抱手胸前,居高临下:“忘记妈妈教你们要好好说话吗?”   周围的人都看着林晰,那对情侣脸一阵红一阵白,女孩瞥了一眼顾慎,没想到那个残废的男人居然怡然自得,脸色平和,静静看着为他出头的女生。   顾慎把桌面的骨头收拾了一下,拿起拐杖走到林晰身边,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淡淡地对着那有些下不了台的男女说:“好好听妈妈的话。”然后转头,语气温柔地对林晰说:“回去吃粥,粥凉了。”   林晰斜睨了那对人儿一眼,顺从地跟着顾慎回到座位上,那对情侣自讨无趣,立刻站了起来离开了。   两人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现在美国冷吗?”林晰又啃了条鸽子腿问到。   “波士顿冷了。”   “原来你在波士顿。”   顾慎怔住,好一会,他才有些难过地说:“笑笑,我在波士顿读高中,读大学。姑婆本来在唐人街附近住,后来我工作后,我们搬到了剑桥城。”   林晰依稀记得顾慎是因为他姑婆才去的美国,当初他走的那么匆忙,走前两人那么多的误会,连顾慎怎么走的,林晰都一无所知。   林晰不敢问深,怕伤了顾慎伤了自己。两人闲闲杂杂地说着,林晰才知道顾慎曾经有打过好几次电话给强国叔,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中断了联络,紧跟着就没音讯。   林晰也是有去找过强国叔,找第一次的时候,强国叔一直拉着林晰的手,长吁短叹,林晰大约是猜到他已经知晓了两人分手的事,只是不忍心说林晰,那一刻林晰眼睛就红了,这个憨厚和善的叔叔,即使心里难过,也不会责怪她半句。后来家里出事,第二次去找强国叔的时候,已经是2年之后,那时店铺已经转让,换成了杂货超市。   “慢慢找,总会找到他们的。”顾慎微一思忖,林晰他那么没抱希望,都可以遇见,用心去找强国叔,总是会找到的。   “强国叔知道你现在那么好,他一定会很高兴。”林晰咪咪着嘴角笑,“强国叔一直就说你是有出息的孩子。”   两人吃完粥,付了钱,顾慎松松地给林晰整理了一下风衣,便要往回走。   没想到门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刚好堵在门口,那人年龄看着约摸30岁,但是已经有些肚腩,脖子粗壮,说话粗声粗气。他本来只是站门口要粥,回到看到顾慎和林晰,微微有些下垂的眼睑一下子就睁开了。   “林晰?!”他顿了一会,眼睛睁得更大了,“顾……”   “顾慎。”顾慎接过话。   “唉呀,老同学啊!”   林晰还没搞清楚什么事情,好像整个小小的店里又热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矮,不敢说话,掩头蹲墙角   ☆、久别重逢——你还爱我吧   “林晰,我李建啊!你那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就是伤我的心!”   林晰噎了一下。   “李建?”林晰默默在肚子里搜来搜去,怎么也没想起一个叫李建的人。   李建一看林晰那个迟疑的表情,更受伤了,“林晰,你不会连我这个人存在过没有都不记得了吧。”   林晰慢吞吞地说:“还真是。”   李建看了一眼顾慎,顾慎嘴角轻轻扬了扬,说到:“记得。”   李建算是找到几分面子了,“林晰,你不厚道。走走走,不容易碰上,一起的。黄瑞辉在停车,他等下也来。”李建说完,自顾自地走入屋内,拉开两张板凳。林晰和顾慎对视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   顾慎并非善谈的人,林晰也不是,三个人坐着正有些尴尬,黄瑞辉就来了。黄瑞辉变化不大,当他看到顾慎的时候,忍不住怔了一下。   顾慎先开的口:“黄瑞辉,好久不见。”   “顾慎!”黄瑞辉嘴角抽了几下,很是惊喜,一掌拍在了顾慎的肩膀上。   李建扭头看着林晰:“林晰,他认识吗?”   林晰微笑:“记得,黄瑞辉。”然后她有些坏坏地笑看着李建。   “不公平,我记得当年你说过我比黄瑞辉帅的。”   黄瑞辉这才看向林晰,他很克制地冲林晰点头称呼:“林晰。”然后坐下。   黄瑞辉静了一下才说:“真是缘分,在这里见到。”   顾慎点点头。   “我跟黄瑞辉是经常见,辉子去杭州读书,我还去找过他几回。”   黄瑞辉扭头,说:“顾慎,现在在哪里高就?”   “耐德。”   “耐德国际管理咨询?世界前三的管理顾问公司!”   林晰瞪着眼睛,原来她一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是。”   “顾慎,真不容易!”黄瑞辉端起一杯茶,“我们几个碰下杯,以茶代酒,改日我请客,A市的同学聚聚。还有当年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你也一并包涵了。”   顾慎笑了笑:“你们现在怎么样”   李建有些奇怪地看着顾慎:“顾慎,我一直热脸贴你的冷屁股,难道你也有主动问候的时候。”   林晰抿嘴笑,她终于想起了李建是谁。   “不过……”李建没说下去,当年他知道顾慎腿坏了,他也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李建在体校当主任,我在市政府。”   “瑞辉是市长秘书,知道吧,那些政府报告都是辉子写的。”李建说完,哈哈大笑。   林晰瞥了黄瑞辉一眼,确认比当年稳重了许多,那些桀骜的气息早已抹去,多了几分内敛。   “你们俩还在一起,我这又算又相信爱情了。”李建拿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林晰的杯子,然后又碰了一下顾慎的杯子。   “李建刚失恋,多愁善感,你们别理他。晚上空虚寂寞的,拉我来喝粥。”   “辉子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要多关心人民群众。你看你当年暗恋人家林晰吧,没告诉人家,现在了你心愿,你还不感谢我。”   黄瑞辉脸刷的挂不住了,连忙说:“林晰、顾慎,你们两别听他瞎说。”   “时过境迁,你怕什么?顾慎,我告诉你,当年辉子招惹你,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林晰,林晰是谁,我们班的女神,多少人想追不敢追,你说你一来,就把林晰搞定了,能不人神共愤吗?你看,事过8年,我给你真相了。”   林晰笑得花枝乱颤的:“李建,以前白沫沫说,其实是黄瑞辉爱上了顾慎,才老惹顾慎的。”   李建一口茶喷了出来,“沫沫太不纯洁了!”   “你们这些人就该加强精神文明建设。”黄瑞辉说。   林晰举杯:“我敬大家吧,多年没见大家,虽然一直在A市,也没跟同学们联系,是我不对。”   “我们知道你家里有事,今年同学聚会你就来吧,其实大家都想你。”黄瑞辉音调有些沉,说到。   顾慎瞬也不瞬、若有深意地看着林晰。   “本以为你们两个断了,没想到还在一起,还真……挺高兴的。我大学毕业考公务员进了市政府,才知道林晰家里的事情,当时还看了林晰爸爸的案子,心里挺着急,可是看着林晰也老不找同学们,我想着林晰你如果需要,我再露脸吧,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林晰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颤着,一口气堵在胸口:“瑞辉,谢谢!我不知道你们还那么关心我。事情发生以后,就一直自己扛着,没想过找别人,现在听你这么说……是我自己太幼稚了!”   “不过幸亏有顾慎,知道他一直在你身边,我也觉得很宽慰。”   林晰有些不安地看向顾慎,果然,顾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到四个人散场,竟然已经是半夜快1点了。黄瑞辉约好,非要顾慎从美国回来,一定要同学聚会,林晰也要来。   趁着李建拉着林晰说话,顾慎拿出手机:“瑞辉,可以留一下手机吗?”   “手机、微信、QQ一样都不要少,我是咱们班A市的联络人。回来详聊,今天时间匆忙。”   顾慎点头:“确实,谢谢!”   顾慎话少,却很真诚。黄瑞辉低头看了一下脚尖,复又抬头:“顾慎,有句话当众说我不好意思,其实我真挺佩服你的,跟你打交道很简单。”   两个男人默契的互拍了一下肩膀,便分开了。   两人打了车,10多分钟就回到了酒店,一路上,他们都默默无言,好像彼此都在酝酿着什么。   到了林晰的房间门口,林晰开了门背对着门说:“顾慎,早点休息,你脸色不太好。”   顾慎丝毫没有走的意思,那双墨黑的眼睛幽深地看着林晰,林晰有些招架不住顾慎的注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入了房间。   “笑笑。”   顾慎那一声‘笑笑’,音线微微颤抖,好像压抑着什么。林晰来不及猜测什么,顾慎已经向前一步,松开一直握着拐杖的双手,捧着林晰的脸,把林晰按在了墙上。   顾慎的手很凉,林晰颤栗着抬眼,竟然看到顾慎的眼内,隐隐有了泪光。   “你没有去英国,为什么?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一个人,扛下来了什么?我是不是……”   顾慎哽咽,说不下去。林晰的眼内一下子也溢满了泪水,她几乎可以听到顾慎心碎的声音,而那碎落的声音,也将她的心,击得粉碎。   林晰合上眼睛,心痛顺着泪水滑落。   “顾慎,你可不可以让我为你着想一次?!一辈子一次!”   顾慎的指尖,用力捧着林晰的脸:“如果你的着想是令你受伤,我宁可不要!是不是因为家里有事,你才跟我分手的?!”   林晰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顾慎已经有些疯狂的眼神:“不是,顾慎,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慎喊到!   门口晃过一个身影,是服务生,显然顾慎的喊声引起了关注。顾慎一把抱住林晰,往里移动了一步,砰地把门关上。   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顾慎的唇毫无预兆地压在了林晰的唇上,舌尖不顾一切地探入。林晰死命要推开顾慎,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不顾一切的顾慎,他好像要抓住什么,确认什么,那么直接,不容抵抗。林晰的抵抗让顾慎好像清醒了些,他的吻变得缓慢,他离开林晰的唇,慢慢亲吻着她的脸,每一寸,都不遗漏!   林晰的眼泪涌得更凶,顾慎反而变得愈发耐心。他把林晰抱在怀里,在深长地亲吻林晰的额头以后,他的唇又回到林晰的唇上,轻轻在上面游移。   每一次的轻落,都比上一次更轻巧。   过了许久,顾慎轻贴着林晰的脸颊低语:“笑笑,你还爱我吧?”   林晰死死咬着嘴唇,生怕一出声便会崩溃。   “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晰死命摇头。   “我不要你的着想,我要你的机会!”   林晰依旧摇头,泣不成声。   “你要看着我孤独终老?还是给我机会,弥补过失?”   林晰终是忍不住,抓着顾慎的双臂!“顾慎!”她任由自己陷入顾慎的怀里,放声痛哭!胸口的痛,好像火山喷发一样,一阵强过一阵。   顾慎同样泪流满面,脸上却有失而复得的微笑:“笑笑,无论发生过什么,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们一起分担,不要猜疑,不要自以为是!” 作者有话要说:  泪奔,最后的高潮怎么来的,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写得都自己幸福了。。。。。   亲们留言让我继续幸福行不?   可能很快结局,一个新文在写ing。。。。。大家猜是啥。。。。。。。   ☆、久别重逢——不会后悔   那一夜顾慎和林晰和衣而眠。因为是哭累了,林晰窝在顾慎的怀里酣睡。或许是重担释然,或许是秘密不再,林晰的脸庞,犹如婴儿般的恬静。   顾慎看着怀里的女人,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读高中的女孩子,会对他撒娇,会对他任性。林晰没有告诉顾慎发生了什么,如今已不重要,他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时间,等林晰开口。   顾慎第三天便飞往波斯顿,林晰送的机。房子桑当值,看到林晰陪着顾慎走向值机柜台,房子桑会心地伸出一个大拇指!   往来的机场里,林晰是第一次送人。8年来一直孤孤单单,突然有了可以送的人,有了牵挂的人。   她拉着顾慎的手,慢慢摸着他手掌的茧。顾慎拿出一张纸,放到林晰手里。   “什么?”   “别打开,我走了你再看。”   林晰顺从地把折叠的纸放在包里。   “忍耐一下,我很快回来。”   林晰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感觉不是让我耐心一点。”   顾慎低头轻笑,在林晰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在说我。”   林晰轻轻叹了口气,把顾慎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抚擦,“顾慎,有些事情,也许也要看天意。”   “林晰,我总觉得天会帮对的人。我做错了,回去纠正错误。”   “我怕你伤了别人。”   “怎么会!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辈子,才是伤?只是那时被其他事情掩盖,比如帮她获得合法身份。”   林晰把手落在顾慎的伤腿上,“好好照顾自己。”   千叮万嘱,林晰看着顾慎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子廊远处,然后看着飞机滑行,飞往天际。顾慎的离开,仿佛把当年的痛也牵引出来一样——那种空洞,那种孤寂,那种恐惧。   为了摒弃那种痛,林晰连忙把顾慎的纸掏出来。   默默念到:   to love, like never been hurt   to dance,like no one appreciate   to sing, like no one listen to   to life, like today is the end.   林晰的嘴角,慢慢晕上了微笑,幸福如霞光,照耀了她整个脸盘。她小心地把纸叠好,放在钱包的夹层。   房子桑的电话接入,算是把林晰有些神游的幸福感给打断。   “林晰,我查了一下,顾慎的飞机走了,所以此刻也不算破坏你的二人世界。”   林晰没好气:“不算,说,什么事?”   “你出东区G岛8号柜台等候区,我等你,有惊喜。”   “别卖关子。”   “呵呵,不卖关子怎么行,快来……”   突然一个大嗓门:“候徽!你儿子吐奶了!”   林晰张大了嘴巴!沫沫!她居然把沫沫给忘记了!她立刻拔腿就跑,她才从一个幸福回来,便开始奔向另外一个幸福。   人不仅仅是近乡情怯,人也会近故交情怯。在看到白沫沫的一刹那,林晰停住了脚步。白沫沫胖了些,长头发扎了起来,在抱着儿子轻拍。候徽一手抱着女儿,还腾出一只手帮沫沫擦儿子吐她身上的奶。   房子桑在旁边坐着,东张西望,大约是找林晰。   林晰小步跑着走了过去,轻轻叫了声:“沫沫。”此时的林晰,眼睛亮亮的,还没等沫沫反应过来,她就一步跨过去,蹲了下来,抱住了白沫沫,还有沫沫怀里的儿子。   “哎呦,姑奶奶啊,没你这么吓人的!”   “人家想你啊。”   沫沫怔了怔,候徽憨厚地笑了笑:“把儿子给我。”   林晰松开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候徽很识时务地赶紧把儿子接过:“你们先热乎,我们排队等着。”   两个女人一对上眼,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死女人,我回来你都不接我,还是你朋友把我认出来了,拉着我。”   林晰露出没脸没皮的笑意:“沫沫,我送顾慎,所以把你忘记了。”   白沫沫张大嘴巴,瞪着林晰,直到看到林晰笑眯眯地重重点头,她才算把嘴合上。   “我还本来回来骂顾慎的,你!你们!”   林晰点点头。   “林晰!顾慎他真的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啊!”   林晰依然点头。   白沫沫靠上了椅背,摆摆手:“林晰,你等我缓会儿,我脑子不够使。我先回家,你送我。”   “DHA缺失后遗症。”候徽在一旁嘿嘿笑着。   白沫沫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还敢说!”   林晰站起来,看到一旁的房子桑。只见房子桑两只手插在上衣的两侧口袋,慢悠悠地说:“林晰,脸色越来越好了。”   林晰满怀感激,跳到房子桑的身边,有点撒娇地趴在子桑肩膀上说:“子桑,谢谢你。”   房子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头问白沫沫:“她以前都这么说话的吗?”   白沫沫干笑了一下:“以前?赖死人不偿命。”   “原来不是性情大变,只是回归本性,好了,我去干活了。林晰,可能这两天你的处理办法就会下来了,你做好点心理准备。”   林晰反应不大,倒是白沫沫反应大:“什么处理办法?林晰你又闯祸了,你说你吃饭不做饭,吃饭打烂碗的,到处折腾人啊。”   房子桑终是忍不住:“林晰,你以前究竟什么形象?”   “大小姐。”候徽慢吞吞地说。   林晰瞥了一眼房子桑,做了一个无奈的鬼脸:“年少轻狂,人人都会。”   房子桑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晰,也许这个世界能让林晰心波汹涌或者性情大变的,只有顾慎一个人了。   白沫沫一家带着林晰,径直回到了沫沫家里,候徽的家人也来了。沫沫家一直没搬,房子本来就是老式的房子,客厅窄小,人一多,屋子里人就挤得满满的,好生热闹。   好不容易大家热闹地聊了会,白沫沫吃了个饭,洗了个澡,就拉着林晰要出去逛。   “林晰,我要怀旧!”   林晰白了白沫沫一眼:“看你作的。”   “口齿伶俐,不减当年!”   两人嘿笑着挽着胳膊,徒步往前走,至于去哪里好像根本不重要。   两个人东扯西扯一会,白沫沫把她觉得最关心的事情抛了出来:“林晰,你知道顾慎多少事情?”   林晰略略一想,轻轻摇头:“其实也不多。”   白沫沫叹了口气:“说真心的,我知道顾慎真的结婚了,我好失望,对他好失望,好不甘心。”   林晰嘴角微微一笑:“也许真的他有很难的时候,你也知道顾慎不是那种会说很多的人。”   突然白沫沫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Virgins。”   林晰被噎了一下,狠狠地白了白沫沫一下,很快脸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重……重要吗?”   “不重要吗?”白沫沫毫不客气地反诘。   “沫沫,在国外呆了多年的是你。”   “如果顾慎心中有你,又怎么跟别的女人做得下去。”   “沫沫!”   “好啦,不为难你了。反正我知道你是 virgin。”   林晰彻底崩溃了:“沫沫!”她狠狠跺了一下脚,说到:“你不能做妈妈了就为老不尊。”   白沫沫不以为然地一笑:“做妈妈了反而放得开。”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很快,她脸色一转:“林晰,你真的要顾慎好好交代,刚才我虽然有羞羞你的成分,但是……那么多年,他能连婚都结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变了。反正,如果他变心,他就不是你这个阵营的,我誓死也要维护你的。”说完,她也是一声叹息,好像很无奈。   林晰轻轻咬唇,微微低下头去,嘴角笑得诡异。   好一会,她才说:“沫沫,我知道顾慎没变,不过也许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总是让人无奈,只是顾慎比我有信心。至于……阵营……”   她突然想起了徐杰良,他竟然跟白沫沫说的话一样一样的。她蓦然明白了徐杰良那一刻恨不得把她死死按住,要她写保证书的样子。他定然是对顾慎关心到了极致,一如沫沫对她的关心。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其晴朗,她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轻轻说道:“沫沫,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说你精明吧,你就是最傻的那个,如果顾慎娶你,看我不送他一个榴莲,天天跪着反思。”   林晰忍不住哑言失笑:“你不傻?候徽不傻?候徽跪榴莲了没有?”   白沫沫算是戳中了死穴:“那个人!别说,我还真的悔死了!怎么一辈子就挂这个胖子身上了呢?”   林晰看着白沫沫,白沫沫口试心非啊,她分明是一脸的幸福嘛!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努力更努力更。。。。。。。。。。加班更加班更加班更。。。。加班更完努力更。。。      ☆、久别重逢——我等他   白沫沫毕竟是刚刚坐了越洋航班回来,刚刚是刚到站的打鸡血,两人聊了2个小时,喝了两杯饮料后,白沫沫就露出了疲态。   “沫沫,来日方长,我们还可以慢慢聊,你赶紧回去休息。”   白沫沫无奈:“也是,被那两个小魔头折磨得我严重睡眠不足,现在是要充电了。”   两人打了车,坐入车内,白沫沫争分夺秒:“林晰,刚刚你那个房子桑朋友说你的问题,什么问题?”   林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一怒之下,把旅客给弄伤了。”   “呵,林晰,你……真心让我刮目相看啊。小姐脾气不减当年,还见长!”   林晰笑笑:“那旅客踹了顾慎的伤腿。”   “什么?!”白沫沫怒目一瞪!“什么德行!”   林晰点点头!   “打得好!”   林晰也使劲点头。   “那怎么办?”   “没事,总会好的。”林晰说得坦然。   送了白沫沫回家,才走出巷子口,林晰的电话就响了。   林晰一看是单位的电话,她慢慢的接起来,一点也不着急。说来有趣,自动跟顾慎一起,好像这个处分的事情,就变得不重要了。她感觉在身后,有一个人,总是有坚定的胸膛可以支撑着她。   “林晰?”   电话里的人是主席,林晰越发松了口气,如果是组长,她总觉得有那么点不愉快,如果是那个喜欢她的老头,好像事情也会变得通融些。   “主席好。”   “说话方便吧。”   “方便。”   “最近还好?”   “挺好的。”   “那我直说了,不绕弯子了。”   “嗯,谢谢主席。”   “林晰,你的事情,单位核实了,那个旅客无理伤人在先,受伤的金卡旅客他不追究,且对我们公司赞扬有加,还指证了出手的旅客。虽然你也有错,但是因祸得福,公司不单没太受实际影响,还化危为机,做了一次很好的公关。你的处理是奖金扣罚一个月,下周回来上班,到新部门报到。”   林晰握着手机,心情有些复杂,好久,她轻轻舒了口气:“谢谢主席。”   把正事说完,主席好像也松了口气:“林晰,虽说你老是看不上我介绍的人,不过我是真心看好你,好好干,年轻人。”   “谢谢主席。”   主席呵呵笑了几下,看出来心情不错。   林晰放下电话,看着往来的车辆。这个城市她生活了那么多年,好像稀松平常的景色,突然也变得鲜活起来,变得充满希望。   白沫沫多年没回来的债算是利滚利,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在各大亲戚,乡下友人之间穿梭,饭局一个接一个,促膝长谈都要排队叫号。这把白沫沫折腾地死去活来,打电话给林晰哭诉,只是林晰好无同情心:“那也是活该。”林晰轻轻说到。   林晰抓紧时间回了住宿收拾了一下,整理好要交接的工作列表,去疗养院看了妈妈,缴了费用,就开始准备投入到新的岗位上去。   新岗位和前线部门完全不同,林晰进去人生地不熟,总觉得有些捆手捆脚的,一切都小心翼翼。   因为需要战略国际化,去到新部门的翻译任务很多,林晰也顾不上了白沫沫,每天累到10点才能回家。   房子桑幸灾乐祸揶揄到:“看来还是我们一线好啊,对吧,林晰?”   林晰没好气,在家里继续加班。   有一晚,房子桑慌慌张张地回来,已经是11点。   林晰不依然为,最近房子桑回来得都挺晚的,林晰离开一线,也就不知道新的排班,也不会觉得奇怪。   “林晰。”房子桑的脸色怪怪的,硬把林晰从电脑前面拉到床上。“我要死了!”   “怎么啦?”林晰一脸莫名。   “薛若桐啊,吓死我了!”   “快说!我的稿子明天交!”   “他突然问我要不要试试看。”   林晰瞪着房子桑。   “我就当他哥们啊,我我就是看他追不到你可怜啊,谁知道他突然!突然……”   林晰噗嗤笑出声:“子桑,你也有今日!”   “林晰,你重色轻友,你有了顾慎,就不敢朋友死活!你也不看看谁知道你没空,忙着莺梦重温,好心帮你查了白沫沫的航班,还帮你把人接了,你说你!”   林晰娇滴滴地搂着房子桑:“好子桑,谢谢你,真的!只是,你怕什么?你未婚,他未娶,你才笑了我,怎么现在就这么六神无主了?”   房子桑哭丧着脸:“可是他不是我的茶。”   林晰的脸也皱了起来,她叹了口气,好像没有了说话的立场。过了一会,两人对了一下眼,竟然一起倒倒到床上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也算是薛若桐的克星了。”   林晰狠狠点头:“五行相克。”   顾慎回去已经1个星期了,刚开始他还会跟林晰视频,后来他就发几个信息给林晰,林晰有些失落不解,但是也不忍打扰顾慎。   顾慎是那种做事很有交代的,林晰只是担心顾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但是看到他每天早中午准时的信息,也会略略安了些。   她不了解顾慎的婚姻内情,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情,想到顾慎纠缠其中,不由得心痛起来。   到10天过去,她没有等来顾慎,不过等来了一个人——徐杰良。   “怎么,有电话做前锋,还那么不可置信。”徐杰良站在机场集团门口,看到匆匆而出的林晰,似笑非笑地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   林晰的表情有些慌,刚刚徐杰良的电话让在新部门一直谨小慎微的林晰也顾不上太多,请了假就跑了出来。   虽说徐杰良的笑容并不灿烂,但终究是个笑,林晰多日的惴惴不安和揣度,在见到徐杰良的一刻,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她忍不住想拽着他问个遍。   “附近有咖啡店吗?”徐杰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林晰说到。   “有。”林晰连忙点头。   所谓关己则乱。阅人无数的徐杰良微微有些感慨,林晰并非毛毛燥燥的人,此刻焦灼不安溢于言表,怕是顾慎的事情也牵引得她安不下心来。   想到这里,徐杰良有些于心不忍,带着些许安慰的气息说到:“喝杯咖啡,不急。”   “嗯。”   两人没有刻意说话,去了附近的COSTA,要了两杯香草拿铁,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制作咖啡尚且需要些时间,桌上除了一张小票,空空如也。   徐杰良拢了一下西装,嘴角微翘算是笑了一下:“我过来看看你,免得顾慎担心。”   林晰本来是垂眸看着桌面的,听到徐杰良的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眸子里闪着的一点光,那里面并没有泪色,但是却是充满期翼的光芒,竟然让徐杰良有些不忍再慢吞吞的。   “顾慎的事情,并没那么容易。不过林晰,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你的yes很重要!”   林晰不作声,看着徐杰良静静的,不愿错过他的每一个字。   “顾慎做事很严谨,之前他和骆静儿是约定好的,到骆静儿拿到绿卡,他便和她分开半年以上,造成分居的事实,然后申请无过错离婚。”   “只是,顾慎一直看不懂一点,那就是骆静儿并非善茬。”   林晰的眼睑轻轻震动了一下:“她会伤害顾慎吗?”   “如果没有冲突,她会爱顾慎,如果有冲突,她会打着爱的旗号来捆绑顾慎。骆静儿很懂顾慎的地方就是,她抓住了顾慎太善良。顾慎是经历了许多困境的人,对同处于困境的人会特别心软。即便如此,他当初同意假结婚,也是因为一个同学去曼大的时候,说看到了你和一个男生一起,极度亲密,包括……当街KISS……”   林晰惊诧不已:“我从未去过曼大,那时我家里已经出事,后来我被保送本地的大学。”   徐杰良深深地看了林晰一眼:“上次我知道了!虽然你们分手了,但是顾慎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曼大的事情当时对顾慎来说打击很大,又正值顾慎的姑婆和骆静儿逼迫着顾慎结婚。”   “姑……婆……为什么逼迫顾慎?”   徐杰良瞥了一眼林晰,脸色变得有些不善:“顾慎的姑婆不过一直想把顾慎占为己有,成为私有财产,那老太太生平不顺,老年孤独,见到一个人还不紧紧抓住?!骆静儿就是看出来了顾慎和他姑婆的关系,被顾慎救回家后一直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一直假装死心塌地地顺着姑婆……”   林晰静静坐着,眉目间轻蹙着,心痛、无奈和不解混合着。   “当日骆静儿若果只是想骗个婚姻也就算了,她为了显示自己和顾慎的密切关系,当时顾慎在建筑工地打工,她不惜违反规定去找顾慎,拉扯间动了设备,当时我父亲正好在场,顾慎推倒了我的父亲,那条本应插入到我父亲心脏的铁柱,插入到了顾慎的胸口。”   林晰抽了一口气!   徐杰良冷冷笑了一下:“骆静儿竟然还借此哭哭啼啼去照顾顾慎!”仿佛说不下去,他手掌压在桌子上:“林晰,你们分开太久,太多的事情发生。国外为了生存,什么样的心态都有。我父亲因为这件事情认识了顾慎,对顾慎赞赏有加,后来还资助了他上大学,我们也成了好友。世间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现在骆静儿竟然不肯离婚,还买了机票准备来中国找你!”   “找我?!”   “我在机场截住她了!她想要挟顾慎。”   “那顾慎现在还好吗?”   徐杰良笑笑:“我代表顾慎来看望你,哈哈!”徐杰良难得笑得开些,林晰看了反而心松了一些。   徐杰良脸色一转:“林晰,你要坚持住,等顾慎回来。”   林晰点头,看着徐杰良一字一字说到:“我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我的后援   徐杰良的脸色变得温暖了些,他喝了口咖啡,眼神仿佛也染上了咖啡上奶泡的柔滑:“晚上给顾慎打个电话吧,这段时间他算是焦头烂额了。”   看到林晰轻轻蹙起的眉头,他摆摆手:“林晰,你要开心起来,没什么苦大仇深的。”   林晰有些哭笑不得,徐杰良很强势,有读懂人心的犀利,也有那一份柔软的觉察,她在他面前常常有一个傻子的感觉。从前她成绩烂,在顾慎面前,也照样跋扈,反倒对着徐杰良这种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明天去趟东北,顾慎不愿做的事情,我会帮他做。”   林晰挑挑眉毛。   “骆静儿,我就不信她没有软肋!既然她敢撒泼,那我也就不斯文了。”说完,徐杰良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喝掉:“你别想太多,天天打电话给顾慎,逗他开心,多无聊的一个人啊,如果你也无聊,这日子怎么过啊。”   徐杰良没有跟林晰再寒暄太多,他令出必行,雷厉风行地自行去了酒店。   林晰跑回家,给顾慎发了个信息,便打开了电脑。两人已经多日没有视频,一上来对上了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林晰只字不提徐杰良的到来,两个人人絮絮叨叨说了些工作天气的事情,林晰又小小抱怨了一下这几天多到让人想死的翻译稿。   “顾慎,你说你后来的新概念英语,背完了没有啊?”   “背完了。”   “那你英语变好了?”   顾慎一脸黑线:“好像一直不太差。”   林晰偷偷翻了翻手机,瞄了几眼,有些坏坏地笑着:“Why do small errors make it impossible to predict the weather system with a high degree of accuracy……”   顾慎一愣,久远的记忆如昙花一样乍然盛开,他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林晰好一会,嘴角不由轻轻翘了起来:“Beyond two or three days, the world’s best weather forecasts are speculative, and beyond six or seven they are worthless……”   林晰头枕着胳膊,痴痴地看着顾慎,一脸沉醉。她的眼睛透亮,仿佛能看透顾慎的心。   “顾慎……”林晰轻轻叫到,打断了顾慎:“你就是我的蝴蝶效应,你轻轻的一个翅膀的震动,就能让万里之外的我掀起龙卷风。”   顾慎停住,温暖充斥着他的全身,即使分隔万里,此刻也只是咫尺的距离。林晰眼里充满爱意的光芒,把顾慎笼罩了起来,天地之间,再无其他人。   “所以顾慎,你要赶紧回来,你回来我就有后援了,我的稿子你都帮我翻译了,我就在旁边吃东西,看韩剧,反正以前你也帮我做惯了。”林晰嫣然一笑,笑容清莹剔透:“如果有什么小妖精,我就送你镇妖宝塔。”   “笑笑!”顾慎声音低沉,仿佛有什么阻隔,他深深地看着屏幕里摇晃的脑袋,真想此刻伸出手去,把她拉入怀中。   突然,林晰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双手托腮,吞吞吐吐地说:“顾慎,你跟那个人……有没有……那个?”   说完,林晰脸热得发烫,当初白沫沫说起,她还说沫沫不纯洁,实际上这个话题被挑起,原来她是那么介意,那么的介意!徐杰良在的时候,林晰就想问,可是怎么也没问出口来。   顾慎显然没有回过神来,怔怔了好一会,然后他别开头去掩饰自己的笑意,到他回过头,他正色道:“没有。”   “真……真的吗?”   “你难道希望我有?”   “当然不是!”林晰使劲摇头,过后突然觉得这个话题越来越不纯洁,她捂着脸,只露出眼睛,“不说了不说了。”   顾慎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连日里骆静儿的幽怨可怜的抵抗,让他不知所措,此刻林晰小小的插曲,让他忆起此刻他为何在这——只为奔向他的笑笑。   自那日后,林晰又恢复了跟顾慎每日视频,两人的打情骂俏好像开了闸,插科打诨,撒娇耍赖,林晰还把自己工作的一些资料发给顾慎,让他帮她翻译,然后林晰略略修改,就乐颠颠地去交货。   如果被人K了,林晰还是乐颠颠地回来,找顾慎撒娇,说都是顾慎惹她被人骂了。顾慎一如从前,任由林晰闹腾,说要他改便改。   一时间工作暂停,家里的事情想不出个头绪,虽说徐杰良常常会联系他保持信息更新,顾慎反而觉得帮林晰翻译稿子是天大的乐差。有刹那间,顾慎会以为回到了高中,以为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白沫沫总算抽身出来再次约会了林晰。   白沫沫看了林晰持续不变的笑容,半笑不笑的:“林晰,你说我现在还要不要教训顾慎了啊?”   林晰翻了个白眼:“干嘛教训他?”   “好吧,现在的理由都是既不充分也不必要,统统浮云。”   “不许你欺负顾慎。”   白沫沫很冤枉的表情,指着自己:“一直都是林晰你欺负他,怎么又变成了我,也不想想从前谁帮你从家里偷跑出去,咳,那个时候你们的行为叫啥——叫早恋!”   林晰不为所动瞥了白沫沫一眼:“你才是早恋的典范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开裆裤就开始坦诚相见了……”   白沫沫眯着眼睛得意一笑:“现在我跟徽胖子都很坦诚!你跟你妈妈坦诚了吗?”   刚刚还一脸幸福的林晰仿佛被重物撞击,神色一下子僵住。白沫沫被林晰倏然转变的脸色惊了一下:“你没跟你妈妈说?!”   林晰微微低下头:“对不起,沫沫,一直没跟你说实话。”   白沫沫的脸色慢慢收敛,眉头轻蹙。   “我妈妈她现在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林晰抬起头,嘴角挂着倔强的笑容:“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她轻轻说到。   白沫沫静静看着林晰。林晰早不是她曾认识的林晰,她静静而立,笔挺而坚韧,眼内泛着温柔的光芒。   “沫沫,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妈妈。如果她知道有那么多人爱护我,一定会让她很放心。”   白沫沫眼圈一红,抱住林晰:“林晰,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够笨的,我居然一直也没看出来!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少事情,你说你从前万千宠爱,现在反而要独挑重担,这也太残忍了!”   林晰大约讲了一下事情,白沫沫哭了一圈,她使劲擦了擦鼻子,轻轻推开林晰:“林晰,你跟顾慎!一定要在一起!”   林晰眼内略过一丝诧异。   白沫沫不作解释:“如果那小妖精敢作恶,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林晰脸一黑,小声说:“沫沫,你要注意用词。”   “你跟顾慎容易吗?我跟候徽容易吗?我们谁不是自食其力,那妖精竟然利用顾慎的同情心,想不劳而获!顾慎都这样了,她爱他能有多少?”   林晰听了好生郁闷,白沫沫一拍林晰:“带我去看阿姨!”   虽说白沫沫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见到陈梅的一刻,心脏还是按捺不住砰砰乱跳。白沫沫一直以为只有情窦初开才会心跳紊乱,没想到看到自己难以置信的场景,同样令人紊乱。   陈梅坐在花园的躺椅里晒着太阳,头发花白,目光呆滞。   林晰轻轻走过去,好像怕惊吓了她一样,叫唤着她。   白沫沫慢慢走过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姨,我是沫沫,林晰的朋友。”   陈梅缓缓转动眼珠子,视线落在沫沫的脸上。沫沫突然觉得此刻这个老人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有些可怜。她握着陈梅的手,跟她说话。   林晰走开去洗水果。白沫沫絮絮叨叨了一轮,渐渐看到陈梅脸上的温和之色,她拍了拍陈梅的手背:“阿姨,林晰拍拖了,你知道吗?”   陈梅困惑地皱皱眉头。   “就是有一个男人很爱很爱林晰,你知道吗?”   陈梅眼睛睁得大大的,慢慢地,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爱林晰。”   白沫沫眼睛一酸,用力点头:“他很爱林晰。”   陈梅努力地想了好久,有些含糊地说:“结婚。”她举起手,两个大拇指碰在了一起。   林晰捧着水果,站在她们身后,眼泪,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泪泪泪,快完结了,看到留言也快完结了。。。。。原来完结也那么没高潮感!是结尾不太好看吗?   准备三月份开新文,新文叫做——只想简单爱。。。。。求收藏,春节努力屯稿。。。。   ☆、久别重逢——一直只有一个   一个星期后,林晰接到了徐杰良的电话。   林晰第一次听到徐杰良的语调那么激动,即便徐杰良还没说什么,林晰都为之一振。   “林晰,你做好迎娶顾慎的准备吧。”   林晰一噎,和徐杰良交往多日,对于他的惊人之语,她现在是淡定了许多。   “你是有什么证据吗?”林晰捏着手机,心情纠结,她一直希望顾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真诚地对待顾慎。此刻骆静儿的不是,就是顾慎解放的理由,但是顾慎被一个很多不是的女人纠缠,总让林晰觉得不舒服。   “骆静儿竟然在老家是结过婚的!”徐杰良冷哼一下:“她竟然敢说顾慎婚外情!我让她一毛钱抚养费都拿不到!”   林晰张大嘴巴!“顾慎,知道吗?”   “他知道,他也很惊讶。”   “那姑婆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问住:“你怎么跟顾慎问一样的话?我对那老太婆是一点不待见,可是顾慎不是,他孝心很重!”   “把姑婆接回来,我们照顾她,这样好不好?”   徐杰良愣了一下,忍不住低低嗤笑了一声:“林晰,难怪顾慎喜欢你!”   “杰良,我和顾慎的经历里,都痛失过亲人……”   电话那头的呼吸略略重了些:“林晰,把你的话告诉顾慎。”   顾慎关于离婚的事情,依旧不会跟林晰说,林晰也不会问。但是徐杰良就像一个现场直播电视台,不断把细节告诉林晰。   骆静儿本来想要挟顾慎说他婚外情,如今自己却成了过错方。   徐杰良不像顾慎待人温和,他丝毫不客气把骆静儿按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说:“如果你配合,那么事情就过去了,从此你和顾慎各奔东西。如果你不配合,还端着那张狗血的脸,那我至少让你在家乡立不了足,你父母也没有颜面。至于在美国……我会全力支持你在国内的老公起诉你!届时……你就一无所有!”   顾慎听了,睫毛轻轻颤动。一旁默默做着一个满脸皱纹,脸色阴沉的老太太。   骆静儿一听,泪如泉涌,一下子跪在顾慎面前:“顾慎,你也相信我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救我回来的吗?我还记得你当时的眼神!你明明走不太动,还用力抱着我……你不记得你受伤住院几个月,谁天天煮汤煮粥去陪你,谁天天伺候着姑婆,这些你都忘记了吗?这些都是我们的日子,都是实实在在的!”   顾慎眉头紧蹙,完全沉默,目光看着远处。   “骆静儿,你还要装吗?别忘记了,是谁让顾慎受伤的!”   骆静儿瞪大眼睛,虽然眼内满是泪水,但是却没了平日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的眸子底下,露出一丝凶狠的光芒,咆哮到:“徐杰良,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有今天!你不是我,你吃好穿好!怎么会理解我的痛苦!你怎么那么狠心,不惜飞到中国,非要让我活不下去!”   徐杰良冷冷一笑:“你说我没关系,不过你在顾慎面前说这个话未免可笑。”说完徐杰良冲那老太太挑了一下眉毛:“姑婆,你的侄子未免太可怜了点,说不清哪天,有了高枝,这女人也能做出点忘恩负义的事情。”   那老太太仿佛被刺激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够了。你……”她的眼睑虽然因为衰老而下垂,此刻目光却依然如一把刀子,狠狠剜在骆静儿的身上:“我是看你乖巧听话,没想到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欺负我和小慎!今天晚上你就滚出去,天桥下面,更适合你这样的女人!”   骆静儿狠狠地咬着嘴唇,瞪着徐杰良。   徐杰良笑了一下:“我不是顾慎,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要签字,还能保住绿卡名誉地位。况且骆静儿,这本不就是你要的吗?你当日是怎么跟顾慎保证的?只怕你现在是变得贪心而已!”   徐杰良突然想到林晰,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手拍了拍顾慎的肩膀。   突然,沉默的顾慎开口了:“静儿,你签字吧,我同意杰良的提议。”说完,他静静看着骆静儿,这是整个晚上,顾慎第一次正视骆静儿。   骆静儿一看顾慎的目光,心便凉了。她知道顾慎是愧疚的,所以好几次顾慎都说不了重话,如今竟然冷静下来,这么明晰,那一定是顾慎也不再维护她,她也不可以再操控顾慎的愧疚和善良!   “签字了,我们办好手续,你去找房子,15天内搬走。”   骆静儿忘记了哭泣,顾慎的话语那么平静,那么温和,她曾经如此留恋他这样的气息,好多个夜晚,她想象着有一日,顾慎会爱上她,让她明白,她不惜千辛万苦来到这个陌生国度,终究是会遇到所有的幸福的!   骆静儿咬咬牙,快速地签下名字,摔下笔,冲了出去。   徐杰良淡淡地看了顾慎一眼:“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顾慎苦笑了一下,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缓缓站起,徐杰良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   顾慎回到波斯顿,是徐杰良去接的。用徐杰良的话说,先去把腿给安回来,起码气势上要压倒骆静儿。   顾慎听了,微微垂下眼帘:“杰良,我一个残废、孤儿,还可以被一个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喜欢着,爱着,付出着,有你们这些兄弟罩着,上天真的对我很好。”   徐杰良收回目光,有些百感交集。   只见顾慎走到姑婆身边,挨着姑婆坐下。姑婆从骆静儿跑出去后,一直脸扭着,谁也不看,也不做声。   徐杰良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冲顾慎做了一个无声的手势,赶紧离开。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顾慎把手轻轻放在姑婆的肩膀上。姑婆的肩头一震,顾慎听到了她轻轻的啜泣。一抹震惊掠过顾慎的眼眸,8年来他从未见过姑婆有过一丝脆弱的表现。她一直很强悍,强势,她的眼神犀利又充满怀疑。   “对不起,姑婆。”顾慎低低声说到。   “我命苦罢了。”姑婆愤恨地说。   顾慎一听,心里越发难过。   “你也要走?”姑婆哑着声音,语调里充满恐惧和愤怒,“算了,该走的都走!我老太婆死不了!”说完,她颤巍巍要站起来。   顾慎连忙拉住她:“姑婆,你愿不愿意跟我回中国?”   姑婆惊诧地一回头,看到了顾慎脸上还来不及掩饰的一点点羞涩。   好像哪个点被激中一样,姑婆脸上有了奇怪的怒意:“你果然是在中国有了第二个女人!”   顾慎微垂下眼帘,松开手:“一直,只有一个。”说完,他抬起头,嘴角带着浅笑:“姑婆,笑笑说,我们可以一起照顾您。”   兴许是一下子事情太多,老太太怔愣着。   顾慎拉过姑婆的手,那双手有些皱巴巴的,有些干涩,说:“姑婆,跟我回中国吧,我们一起回家。”   林晰跟房子桑吃着饭,心神不宁。   房子桑用筷子敲敲林晰的碗:“我请吃饭啊,你给点笑脸行不行?”   林晰回过神来,有些嗔怪:“你不过是被薛若桐追得喘不过气来,才找我出来诉苦罢了。”   “那还不是我出钱。”   林晰没好气,眼睛又撇向了手机。   “心里慌就给顾慎电话呗,干嘛傻等。”   “不要。”林晰夹上一条青菜。   徐杰良说他们在开谈判大会,做好了厮杀二十四小时的准备!虽然林晰嘴里说着是陪房子桑,其实何尝不是房子桑陪她!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徐杰良的短信跳了出来,只有简单的一个成功的小图标!   林晰傻傻地看了好久,她抓起手机,举在房子桑面前,有些焦虑地问:“子桑,这个什么意思?”   “徐杰良,ok。”   林晰露出一个傻乎乎地笑容:“真的吗?”   房子桑也愣了一下,突然她好像醒悟了什么:“林晰!是不是顾慎搞定了?!”   两个女孩子一下子尖叫了起来,引起了旁桌的侧目,可是林晰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抱住了房子桑。   房子桑被抱得喘不过气:“林晰……打电话再确认!”   林晰才想起什么,慌慌张张的拿起电话,看着键盘好一会:“打给谁?”   “顾慎!”房子桑几乎是用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节前结束的啦!!!泪啊泪啊!一过年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忙碌到死!   还有大约一章结束啦啦啦啦啦!!!   ☆、第 49 章   顾慎并没有徐杰良的兴高采烈,他反而显得有些谨慎,但是林晰的电话的到来,还是让他喜出望外。   “笑笑,再给我一点点时间。”他诚恳地说到。   林晰抿着嘴,现在反倒显得她是那个恨嫁的人,追着顾慎不放。她点点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顾慎总是怕再给林晰空头的承诺。   “回来,我做饭给你吃,洗尘。”林晰的嗓音里带了些慵懒和娇嗲。也不知道怎的,对着顾慎,林晰觉得自己就会变态,很变态。   顾慎没说话,但是林晰知道他肯定在笑。   过了一个星期,徐杰良给林晰电话。   “林晰,给你讲一个故事。我从前跟我爸爸很不对付,我小时候我爸爸忙于生意,无暇顾及我,长大后却对我指手画脚,诸多不满。18岁的时候,我喜欢飙车泡夜店,每天带一个女孩子回家,其实我只是想让我爸爸生气,我爸爸越生气,我就觉得爸爸越紧张我。直到有一个人,他救了他爸爸,出现在我生活里,让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那时候,我爸爸应该是很忧心,也很无奈,会对顾慎讲他的担心。顾慎常常会去夜店找我,只是为了给爸爸一个安心,他不会多嘴,也不会说太多,我骂他,他也不回应。飙车他也守着,直到有一天,我在夜店闹事,本来我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顾慎很担心,他竟然把我拉到了后头,我从来没试过,有一个人会把自己挡在我身前的。论打架,他怎么可能比我更好,轮个头,他也没我高,但是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护在后头!那一刻,我决定跟他回家。”   “林晰,我之后一直想,什么时候,我可以还顾慎这个人情。如今我做到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顾慎说觉得老天对他好,有我这个兄弟罩他,其实是他何尝不在罩着别人!我常对顾慎的一些做法嗤之以鼻,但是又常常不由自主佩服他。希望有一日,可以名正言顺,叫你一声嫂子!”   林晰一直无话,徐杰良大大的一通话以后,好像有些尴尬,他说:“讲完了。”   “嗯。”   “挂了。”   林晰看着电话,靠在墙边,想象着徐杰良嘴里的顾慎。突然她想到螃蟹,厚厚的壳下面,其实是柔软无比的肉,甚至连骨头都没有!   就在顾慎快要回来的时候,林晰竟然被派去了出差,林晰差点没想把领导的手指头咬下来。她带着哭腔给顾慎打电话,闹腾得不行。   顾慎好不容易才把躁狂的林晰安抚好,又事事冷静地说了工作上也有安排,才算是是整个事情顺了过去。   顾慎回到A市的时候,本以为会孑然一人,没想到先是看到蹲在飞机口的房子桑,那女人两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懒懒地看着顾慎。   “干嘛?看到怪兽吗?告诉你,你还没过我这关呢,好好巴结巴结我。”房子桑坏笑着。   顾慎有些局促。   看着顾慎不知所措,房子桑大笑:“有人要我拦截你。”   “谁?”   “白沫沫。”   房子桑难得地看到顾慎眼里掠过一丝惊喜,同时带着彷徨不安。她噗嗤一下笑出来,调戏顾慎,原来也很有趣!   顾慎一看到白沫沫和候徽,就被白沫沫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   “看你敢结婚!你好端端就变成了个二婚!”白沫沫恶狠狠地说。   还是胖子厚道,赶紧拉开老婆,生怕老婆一口恶气上来,得把顾慎虐得体无完肤。两个男人无声地拥抱了一下,顾慎眼内温热,他低语到:“谢谢你,候徽!”   顾慎被候徽拖上车。   “带你去见丈母娘。”白沫沫斜睨着顾慎,扣上安全带。“你要有心理准备。”   顾慎一怔,眼神顿时变得严肃:“沫沫!”   “我安排好过林晰安排。”白沫沫冷冷说了一下。   顾慎捕捉到白沫沫的语气不寻常。   “林晰的妈妈在疗养院,神智不太清醒。”   顾慎心头一紧,眼神沉沉落在白沫沫的身上。白沫沫和候徽对视了一下,继续说:“林晰最近出差,让我帮忙去看看她妈妈,你去看,更合适。”   车在路上飞驰,忽而一处景象掠过顾慎脑海,他突然想起之前一次,他和薛若桐在这附近遇到了等车的林晰,想必那时,她是刚刚从疗养院出来。   “沫沫,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此刻的顾慎,不若之前那么紧张,反倒平和了许多。   白沫沫望了候徽一眼,候徽好像领到圣旨,清清喉咙,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顾慎听完,好久才无声叹口气:“她竟然谁也没说。”   “跟你一样。”候徽说到。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白沫沫笑了笑。   顾慎看到陈梅的时候,比白沫沫冷静得多。白沫沫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候徽拉拉白沫沫的手,白沫沫点点头——顾慎遇到的事情多,反倒不会被吓到。   “阿姨,我们来看你了,这是我老公,胖子。”   陈梅只是淡淡看了前方,根本没转头看候徽一眼。候徽憨笑了几下,不以为然。   白沫沫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说了句:“阿姨,他是顾慎。”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梅。陈梅眼帘轻轻颤动了一下。   白沫沫为难地看了顾慎一眼,刚刚那理直气壮说自己安排比林晰更好的气场瞬间消失,真想掐自己大腿,问干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顾慎走靠近床边,俯下身子,很柔和地说了句:“阿姨,我是顾慎。”突然,他看到了陈梅眼角有了一点点水光。   突然门口有了些嘈杂,来查房的陈医生看到陈梅的房间多了几个陌生人,颇有些诧异。一旁的护士很快说到:“陈医生,他们是林小姐的朋友,上次林小姐和那位小姐一起来看陈女士。”   “还有未婚夫。”白沫沫说到。   陈医生和护士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一直不说话也没表情的陈梅,侧了侧脸,顾慎顺手就握住了陈梅的手。陈梅平素都不说话,即便生病了,身上的气息仍是冷傲冷淡,就算是护士,也很少有握着她的手的时候,最多是治疗的时候,拍拍她,安抚一下。   陈梅的手本来松松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反而用力握住了顾慎的手,“顾慎没做错。”她慢慢说了一句,眼角的水光,顺着脸颊,很淡很淡地滑下。   顾慎嘴角抿了抿,两只手抱着陈梅的手:“没关系,阿姨。”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发现最近陈女士的病情有转好的迹象,她对一些过去的事情有良好的反应。”   “那医生,阿姨能好吗?”白沫沫充满希望。   “家人的关爱是最重要的,最坏的时候都过去了。”陈医生鼓励一笑。   “如果和家人同住,会不会更好?”顾慎突然发声。   陈医生看看顾慎,然后看看白沫沫。   “未婚夫。”白沫沫连忙补充。   陈医生笑了一下:“陈女士在刚开始2年有暴力行为,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生,如果能和家人同住,同时跟多关爱,病人肯定会越来越好。”他顿了一下:“爱能治愈一切伤害。”说完,他若有深意地看着顾慎。   从疗养院出来,刚要准备上车的顾慎看到了不远处下班的陈医生。他示意了一下候徽,向陈医生走去。   “陈医生,谢谢您!”顾慎伸出手。   “客气,职责所在。”   “因为你们把阿姨照顾得好,林晰才可以安心。所以很谢谢你们。”   陈医生略一沉吟,说:“日后有你在,林晰会更安心。”他松开手,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若有若无在两个男人的眼内流动。陈医生微微低下头:“祝你们幸福。”   顾慎颔首:“谢谢!”   林晰才回到A市,就被候徽神秘兮兮地带走。   “顾慎呢?”林晰东张西望。   “咳,你的慎哥哥自然是等着你了。”   候徽开着租来的飞度在市区兜兜转转的,转入一个小区。   “下车。”   “干嘛?”   候徽摸了摸肚皮,“你居然敢怀疑胖子我!”   林晰噗嗤笑了出来,候徽也呵呵笑了几下,他竖着手指头,指了指:“上去。”   电梯的指示灯闪动着。候徽笑了笑,小小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他说:“林晰,今天冬至。”   “冬至了?”   “所以要团聚。”   林晰心头一热,记得从前冬至是多么重要的节日!全家都会热闹起来,一起过冬!鸭子汤是必备的,这些年她都忘记了有冬至!   门打开,屋内一片暖融融!饭桌上的火锅已经开了,调着最小的火维持着小小的翻滚,厨房内顾慎和白沫沫在忙碌着,一盘一盘的菜已经摆放好。   林晰怔怔地看着。   “顾慎,你老婆回来了。”候徽大嗓门,一进门换了鞋子就吆喝。   白沫沫很没仪态地大笑起来,顾慎一转身,果然看到了林晰傻站在门口。   顾慎脱下围裙,眼角带笑,走到林晰面前,也不顾候徽在旁,轻轻把林晰带了入怀。   “傻啦?”   “嗯。”   “那就继续傻下去。”   林晰吸吸鼻子,“顾慎,你要在这里安家了吗?”   “嗯。我把你妈妈也接出来了,一起过冬。”   林晰惊诧地把顾慎略略推开,对上顾慎深邃的眼神。顾慎的双眼,如细碎阳光下的潭水一样,幽黑,却有动人的光芒。   “洗手,叫阿姨吃饭。”   林晰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好友,白沫沫一脸幸福,双手合十,支着下巴。   林晰走去洗手间,看到妈妈在小客厅看电视,脸庞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专注,恬静。   顾慎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说:“你先洗手,这个还有几分钟就结束,让阿姨看完。”   白沫沫跟了过来,靠着林晰的后背,推着林晰进洗手间,一进去,林晰就抱着白沫沫。   白沫沫看着镜子里林晰的背影:“林晰!守得云开见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是不是很平淡,呵呵呵,吃着火锅,就结束了!   前段时间复习十月初五的月光,看得我死去活来,最后竟然是让人无法释怀但是又是唯一的——你好!祝君好!   我抽风感慨一下!谢谢大家的陪伴,很感谢你们的包容和等待!下一个文再见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